涿郡。
這些日得了治下城池的報信,自開春以來,涿郡記錄的人口數目,首次有了增長,原本涿郡世居的百姓,竟是沒有什么遷徙奔波的苗頭,因戰亂荒廢的土地,在簡雍等人的操持下,督促百姓重新開墾,便是那些沒有種子的,也由簡雍出面,向官家調集了一些,使百姓不誤農時,先種了田地中。
尤其是涿郡以西,靠著太行山,與黑山毗鄰的一大塊地方,因為張燕棄暗投明,對于涿郡來說,不外乎喜從天降,沒有了天殺的黑山賊,從別地逃荒過來的百姓,哪里顧得上什么,不用簡雍鼓動,便舉家遷徙到了荒地,圍村而落。
民以食為天,這世道,沒有什么能比糧倉余存更要緊的。
對于簡雍這般根本不掏錢,就征調糧食的做法,在某些人撿撮下,糧官開始有了抱怨,畢竟在糧官看來,囤積的糧倉向來只進不出,還要提防著軍糧,至于百姓餓死,那是他們自己的事兒,與糧官其實沒有什么干系。
聽聞此事,簡雍少有的發了怒火,自受了劉和令,在涿郡為百姓奔波,簡雍見過許多蠅營狗茍的齷齪事,以及官官相護的利益,只是簡雍深知這等事,連劉和都無可奈何,其它的事兒,簡雍管不著,于糧食上的,簡雍行事雷厲風行,以牽召為先,持著長劍,砍掉了幾個人頭,表明了自己態度,才讓事情緩和下來。
涿郡郡守,秉持著有事兒不要找我,沒事兒更不要找我的態度,對于簡雍行事,沒有說一句話,畢竟,這是先前就與簡雍說好的,簡雍在涿郡幾乎沒有權利,更不會有參政的舉動,明面上人家就是來安撫百姓,總攬百姓糧賦的,你們連這點臉面都不給他,殺了你們也活該!
而且,簡雍所作所為,郡守都看在眼中,做的都是跑斷腿磨破嘴的苦活,有這類人為百姓做事兒,得到的聲名又可算作郡守的,天底下,哪來這么好的事兒?
你看,要不是有簡雍他們,郡守大人哪有閑暇時光,在自己宅子里,呼朋喚友,小小的斟酌幾杯,再吟唱幾句頌揚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的詩詞歌賦,人生之快,莫過于此。
想到這里,郡守不由的感慨一番,再自飲了一杯,“哈哈”一笑,道:“我先干為敬,諸位隨意!哈哈!”
于是乎,場面變的更為其樂融融。
正在此時,守在門外的管事,小跑著進來,貼著郡守的耳朵,低聲說了幾句,郡守面色凝為一團,再站起身,與朋友歉意道:“也不知哪里的百姓又遇到了什么難處,我這就去親自看看,先緊要著百姓的事,待我回來,再與諸位謝罪!”
“哈哈,我等為官,便是為百姓謀福,且去,且去。”
“大人真是仁心,時而掛念著百姓,實我我等楷模!”
在一片吹噓拍馬的客套聲中,郡守邁著官步,走出了別院,入了廳門,正看到簡雍與幾人站著,顯然是在等待自己。
對著手心呼了一口氣,郡守自覺得,尚且沒有幾分醉意,只以為簡雍守則,從來不會誤了時辰,隔幾天便會來郡守處,報些涿郡百姓耕種事。
這些繁瑣事,可算作郡守的政績,而郡守心中知曉,自己沒有出了半分力,功勞全在簡雍身上,搞得一時之間,郡守直覺得喝酒被捉住了,多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
郡守清了清嗓音,以慣有的官步,走到最前處,回過頭來,對簡雍點了點頭,才作勢道:“憲和,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看你這….哎!還是要注意些身體呀!”
“謝過大人!”
簡雍依禮躬身道:“此是簡雍分內之時,一年之中也就此時最為繁忙,若是稍有不慎,秋日收成便會受了影響,嗯,今日,我來尋大人,并非為了農事,乃是另有它情!”
“哦?”
郡守倒是有些興趣,畢竟,天天聽這里百姓缺衣,哪里百姓少食,還是挺鬧心的,當即臉面展出笑意,做祥色道:“憲和快快說來,若是有什么事,我定然會為你做主!”
“大人!我乃幽州刺史劉和劉刺史帳下主薄,田疇田子泰,今日非是簡憲和,而是我有事兒要與大人商議。”
田疇從簡雍身后閃出,一身素裝,也掩不住其內的勃然氣勢。
刺史主薄?
這官職怕是比郡守都要高上一品,又有臨著刺史親近之故,從來都是穩穩壓過郡守一頭。
而涿郡郡守也知曉,這主薄之職,若非刺史心腹,絕不可能委任,可以說其可代表著刺史的心意。
對于燕國事,郡守多有些了解,田疇在幽州本就有聲名,歸附了劉和,更讓人稱贊,只是田疇時而不在燕國,倒是沒有經常聽起其事。
“原來是田大人!”
郡守勉力做著逢迎,再試探問道:“不知田大人來這處,可有什么事,需要我等為刺史效勞?”
田疇立在原處,嘴角先是一笑,再收斂深神色,沉聲道:“我來尋郡守,并不是受了刺史的嚴令,只是想問問郡守,對于袁紹派人入了幽州,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