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七 無聲

　　自容城時，戲忠想的，便是以一己之力，佐人成就帝王之業。

　　似戲忠這班人，目光所見，能跨越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間的天下走勢，是以戲忠才會歸附劉和，一開始，戲忠選擇的是劉和。

　　只是，公孫瓚被殺的過于早了些，戲忠的一些布置尚沒有完成，此一時彼一時，得了幽州的劉和，也不如先前那般看待戲忠，在賢能的選擇上，劉和與戲忠有了不能的見解。

　　戲忠，退讓了。

　　隨后，去黑山之前，去塞外新州，戲忠都曾暗示過劉策，只是劉策沒有領悟戲忠的意思罷了，而最終彌留之際，戲忠與劉策說的話，告知劉策到了時候，劉策就會明白戲忠的心意。

　　也許，戲忠會覺得再過幾年，天下局勢變故時候，劉策才會明白，而受了郭嘉的言論，從郭嘉身上，劉策知曉了戲忠的意圖。

　　不知什么時候，戲忠開始想讓劉策替代劉和。

　　因劉和性情，不適合成就帝王，后來綠衣有了身孕，戲忠才沒有再向前走一步。

　　以劉策的聰慧，早看出，戲忠與劉和之間有些矛盾。

　　開始入燕國時，一直是綠衣服侍戲忠，而去年開始，每次見到戲忠，都能看到戲忠親手為綠衣煮些粥物。

　　君子遠庖廚。

　　似戲忠高傲，縱然對綠衣愛憐，戲忠壽元有限，怎會親力親為，想來，那時，戲忠便開始防備劉和，好讓綠衣能平安生下戲壽。

　　戲忠之死，劉和絕脫不了干系，劉策卻不能當面質問劉和，所以，趁著時機，與太史慈來到青州，想要讓自己心思暫且平靜一些。

　　而此時，劉策突然想到，若是自己早些看透了戲忠心思，與戲忠一同，將幽州換了主人，戲忠還會如現在般死去嗎？

　　俱往矣，俱往矣！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

　　自從今日起，我劉策的命運前程，便由我自來決斷。

　　這等思緒，原本一閃而過，眼下青州局勢，北海圍城，既是郭嘉來了，也就不必劉策太史慈在徒然困惑了。

　　劉策看了看前身狼藉成片，轉而道：“奉孝，子義，我們去屋中再說過。”

　　“我使人換了桌椅，再備換些菜品。”

　　太史慈意氣激昂，此時發覺，渾然有些不好意思，附言著。

　　“哈哈，何必太過于嚴謹。”

　　郭嘉指著院子火堆處，笑道：“那里不是烤著露腿嗎？秦失其鹿，天下逐之，正合今日心境，來，勿要浪費許多。”

　　比起戲忠的拒人千里之外，顯是郭嘉性情，更隨了劉策，太史慈心意，不用郭嘉動手，太史慈自屋中再取了椅子，放到院中，看到劉策以腰刀割了塊肉，郭嘉以手接來就食。

　　“好！哈哈！”

　　郭嘉快意笑道：“我自取，你二人隨心。”

　　只這一句，便又讓三人似回到方才坐席間氣氛。

　　待郭嘉吃完鹿肉，劉策才問道：“奉孝，我與子義，為眼下青州局勢所迫，不能破局，奉孝可能教我？”

　　郭嘉笑而問道：“仲業，可知我從何處前來？”

　　“莫不是潁川？”

　　“非也，非也！我來青州，是受人之邀，又不想與他同行，心中想著，青州董蒙畢竟與我算有些淵源，便是一人前來，也不會受了什么冷淡對待，哈哈，倒是沒有想到，我去了青州黃巾軍處，要見他們的領軍月華，竟是三日未能見到。”

　　董蒙憂心月華，遲疑片刻，道：“這…可是青州黃巾軍處出了什么變故？如今北海城有張饒，齊郡有卜已，似乎黃巾軍內部，分了幾處兵力。”

　　“你盡可放心。”

　　郭嘉顯是有些感嘆，道：“若是青州最安寧處，非董蒙黃巾軍治下無出其二，聽聞董蒙親妹月華，操持著青州黃巾軍事務，想來這女子亦是有些手段，才能讓治下城池如此安定。嗯！仲業，我便是正想問你，新州的張燕，你可能信服，我私下覺得，這青州黃巾軍可算是天下黃巾軍精銳，張燕素有雄心，如今領了新州刺史，卻不知與青州月華有沒有什么關系，此事，仲業你需小心提防。”

　　這….

　　想來，郭嘉定然不知去黑山之人，乃是劉策。

　　此也是盧植無意間的舉動，既是要降了劉策在軍中威望，分了劉策兵權，許多劉策做的事，盧植自是不會提出，便是與公孫瓚交戰，若非有心人，也不會得了其中詳情。

　　當著郭嘉太史慈面前，劉策怎會隱瞞什么。

　　“我去黑山一行，自月華手中，取過了遁甲天書，鬼遁。”

　　此話在太史慈聽來，沒頭沒腦，疑惑的看著劉策，不明白劉策說的什么意思，而在郭嘉看來，片刻間便將整樁事串連起來。

　　“好你個劉仲業！容某猜猜，嗯，莫不是你與那月華，還有些什么私情，哈哈，我果然猜中了，少年可期，恭喜仲業！”

　　這般兒女情事，任憑劉策藏的深些，被郭嘉當面叫破，露出些微的變化，便成為郭嘉的佐證，事已如此，劉策將黑山事，以及遁甲天書源來，與太史慈講得清楚，甚至來青州的目的，也不是只為了北海孔融。

　　太史慈比劉策，郭嘉年歲大些，聽了這般裹帶奇聞逸事的經歷，也覺得天下之大，自己所知所想之外，尚有另一番廣闊天地，其中感慨不足與外人道也，然則心腹中，亦覺得能與劉策，郭嘉這等人同行，也算是機緣所在。

　　隨后郭嘉與劉策，太史慈兩人說起，原本郭嘉見過月華，便會去了兗州，聽聞劉策在北海助孔融，才以身來相見，至于現前劉策說的北海困局，實則在三人約定時，便不復存在。

　　如今北海張饒被降服，孔融書生意氣，不管是袁尚還是田楷，在青州得勢，孔融最好的結局便是歸附，才能留了性命。

　　起先，郭嘉是想要擁了劉策，引兵徑直回了幽州，在劉和死訊沒有傳來時，這一段空檔時辰極是重要，可聽了劉策與月華的關系，郭嘉立時改了主意。

　　這青州，如何能讓袁尚占了先機，畢竟，幽州居北，若是平復天下，向南唯有冀州，向西唯有并州，與袁紹之間這一場爭戰，如何也避免不了。

　　既是如此，何不早些布局，為后續手段做些布置！

　　郭嘉得知劉策來了北海，月華如何不知？

　　若是月華對劉策忠心歸附，定然會引軍來北海與劉策見過。

　　月華的心思，從某種程度上，會影響青州的局勢。

　　對郭嘉的安排，劉策與太史慈都沒有異議，便是郭嘉太史慈沒有說些什么，身在局中的劉策，覺得渾然有些不自在，想起方才郭嘉說的，他與人不想見面，才會只身來了青州，有些岔開月華的話題，便問過郭嘉，道：“奉孝，你方才說不想見人，莫不是在潁川有了什么麻煩？”

　　郭嘉望著劉策多有些古怪，忽而嘆道：“說起來，這人，仲業你也是識得，便是荀彧荀文若，他在曹操處，助曹操取了兗州，想著舉薦我為曹操效力，我倒是沒有想到，曹操與文若也來到了兗州，我心中想著，此行去了兗州，看看兗州情形，再與文若見面，否則，見到文若，我怕是不能秉持本心。”

　　自郭嘉口中再聽到曹操二子，劉策心中除了驚訝，依舊是驚訝，同時心中有了慶幸，郭嘉既與自己表明心跡，這兗州，多半是去不成了，只是，于曹操此人，劉策更多了好奇。

　　曹操究竟何等人也，竟讓程昱，戲忠，郭嘉，荀彧等人，對其贊賞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