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三 觀火
董白對小黑說起啞巴，根本沒想過隱藏什么。
對我有利的事情，我自然會去做，威脅到我的人，我不必手下留情。
董白行事如此，覺得世間的道理，也應該如此。
小黑時常尋過李儒，李儒有意套話，小黑也說起了以往事情。
李儒知曉，小黑重情義，且啞巴曾救過小黑性命，儼然以小黑為長，凡事聽小黑安排，所以啞巴在小黑心中，分量極重。
“小黑，你過了弱冠之年，想來知道，這成年人，談的都是利益，利同則合，利背則敵，你以為如何。”
李儒看不透小黑心思，便立即勸解小黑。
董白對李儒多有信任，聽出李儒的心意，白皙的手掌把玩著薄刃，來回翻轉，直若快到片片刀光，才出口道：“這個人對你很重要？”
小黑點了點頭。
“那我知道了。”
董白停下手中的花巧，走到小黑身旁，道：“我祖父告訴我，世間憑的是力量，誰的拳頭大，就聽誰的，以后你可以有三次機會挑戰我，我不殺你，等到三次以后，我不會手下留情。我修習的武藝，名喚做六識，講究的是封閉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嗯，簡單來說，就像是平日你把河水攔起來，水勢越高，掘開河水的力量就越大，我知道你耳目聰慧，正好可以學我這門武藝。”
“什么？”
小黑聽懂了董白的意思，但是在如今世道，連學識都被士族把持，其它的技藝更不用多說了，小黑不明白董白為什么這么做。
“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而且，以后我們要時時見面，我不想你對我什么怨念，你的仇怨，我接了，也請你小黑能在某些時候，幫助我一些。”
董白一本正經的看著小黑，似乎天下的事都應該如此簡單，同時董白伸出手掌，豎在小黑身前。
這是要與小黑擊掌起誓的意思了。
看著白皙的手掌在眼前晃，小黑發現，自己對啞巴的悲憤，竟然減少了大半。
董白說的六識，以小黑伶俐，隱約觸摸到了另一盞門窗，此時心中的好奇越發的強烈起來。
“啪。”
小黑伸出手掌，與董白握住。
入手處哪里有什么女子溫香，幾乎是剛接觸，小黑就收回了手。
董白似乎早料到了小黑舉動，嘴角笑著看小黑狼狽模樣。
平心而論，這短短時間，小黑對董白頗為欣賞，只以性子來說，自覺殺伐果決的小黑，卻是比董白更遜一籌，董白不過二八年紀，正是女兒最好年紀，相貌極美，小黑亦是在方才董白發笑時候，幾乎愣神，只是...
將鮮于輔，劉和隨身物收起，尸身掩埋在荒村之中，這世間，便是唯有小黑，李儒，董白幾人，才知道原本要當皇帝的幽州少主，已經不在人世。
有小黑引路，在加上輕裝上陣，兩日后，這一小隊人，便回到了燕國。
此時，兗州發生的事，尚沒有傳到幽州，小黑幾人掩了面目，以李儒商隊的名義進了燕國城。
不出李儒所料，李儒臨行時，將生意交給了賈詡手中，想賈詡這等人，雖然沒有經商閱歷，處理起來也是易如反掌，每日又能吃酒食肉，賈詡的日子過的逍遙自在。
正在一卷書，一壺酒的賈詡看到小黑，李儒，董白三人時，除了開始驚訝不掩于色，隨后聽起李儒將事情始末說出，只是點頭附和，面色幾近平靜。
起初，小黑聽李儒說賈詡才能，不在他之下，小黑尚有不信，看到賈詡目色深沉，瞬間想起了在戲忠身旁，聽戲忠講述天下大事之時，倒是對賈詡高看一眼。
賈詡想了片刻，沒有看向李儒，與小黑對視，道：“如此說來，新州，青州，幽州，都會聽從劉策調遣？”
“是的。”
賈詡笑而贊道：“好！坐擁三州之利，竟是連我賈某也沒有看出，哈哈。”
再看向李儒，賈詡繼而道：“文優，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李儒立時應道：“此時天下人皆不知劉和已死，我想趁著時機，在幽州運轉手段，最好不懂一兵一卒，讓幽州易主，此間我尚有一些事沒有想好，正要與文和商議。”
“小黑，你有什么想法？”
“我既來見兩位先生，便一切聽兩位先生的安排。”
“嗯！”
賈詡站起身，背著手，在小黑與李儒身前踱步，半晌沒有言語。
小黑李儒兩人，知賈詡在思量，也許是眼下局勢，也許是會不會加入小黑的謀劃，兩人隔著賈詡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賈詡，你快些說話，我們沒有這么多時間等你。”
董白最忍受不住等待，不耐煩的催促賈詡。
賈詡當即停住腳步，與董白頷首笑道：“讓渭陽君久等了，嗯，既是時辰緊迫，賈某也直當說了，若是賈某覺得，這幽州，這燕國，便維持目前的狀況，直到自行起些變故。”
“哼，我聽人說，賈詡你最會藏拙，我還當你有什么本事，難怪在長安沒有出頭之日，這一動不動，果然是屬烏龜的。”
董白對賈詡說的，顯然極是不滿。
“渭陽君，莫要著急，賈某話還沒有說完，我們怎會不動，我們要做的，是這一處。”
賈詡絲毫不理會董白的嘲諷，扯過一張地圖，指著其中一點。
“遼東？”
小黑看出，這地圖是出自劉策之手，也不知道怎會到了賈詡手中。
賈詡點頭道：“對，是遼東。以我看來，袁術敢對袁紹，劉和動手，其麾下絕非全是蠢貨，如何看不出若是劉和身死，得益的是袁紹，也唯有遼東公孫度，與袁術有了協議，才會讓袁術使出這等手段，遼東與幽州相鄰，實則其縱深極廣，向東又有數個島地，公孫度不除，幽州斷無安定的可能。”
“這...”
這等計謀，小黑聽明白了，卻不知是對是錯，畢竟，眼前的優勢在手中，若是走錯了一步，可就再難回頭了。
“好！哈哈！”
李儒撫掌笑道：“賈文和果是遠慮，若非你提醒，我李儒險些忘了公孫度，這小子盤踞在遼東，自成一家，當初公孫瓚與袁紹爭幽州時，便派了人援助公孫瓚，隨后盧植輕易策反了徐榮，怕是公孫度吃了虧，卻說不出口，此子若是沒有野心，怎會插手幽州冀州戰事，一切便依文和所言，物資兵器消息，我可為你全力供應。”
小黑知李儒說起這么說，是說給自己和董白聽的，想起聽說書人說起過的典故，脫口便道：“莫不是隔岸觀火？”
這下，賈詡看小黑的目光也有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