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八 潰逃

　　夏侯惇心中許久以來，盤桓著一個梗念。

　　夏侯淵！

　　于夏侯淵的死訊，身為夏侯淵族兄，夏侯惇曾意氣的要去幽州，尋顏良，劉和探個究竟。

　　兩年前，曹操便對青州做了布置，使夏侯淵去董蒙麾下聽命，又暗中協助公孫瓚，使袁紹不能盡占幽州，不曾想，夏侯淵此去便是無期。

　　得來的信息中，曹操知曉夏侯淵竟襲擊劉和，終而被顏良與劉和合圍，夏侯淵不能逃脫，至于身死，其慣用的橫刀至今仍在顏良手中。

　　曹操尾冀袁紹麾下，不想因此受了袁紹猜忌，對于夏侯淵事始終壓著，而隨后袁紹探查，也證實了夏侯淵是受了青州黃巾軍意圖，與田楷在顏良軍后滋擾，為此，袁紹派遣了長子袁譚，傾力入青州與田楷作戰。

　　如今世道，兩軍對陣，不是你殺了對方，便是被對方殺死。

　　站在劉和的立場，面對夏侯淵，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生死之事哪里有多的理所應當？

　　夏侯惇生性忠勇，若非如此，曹操遠去青州，也不會讓夏侯惇統領內外。

　　在曹操軍中，程昱多有傲氣，方才與夏侯惇說的幽州事，隱然以曹操的前景，來逼迫夏侯惇，不要輕舉妄動。

　　身為曹操麾下謀士，荀彧形事正道，所做的皆是機鑒先識，而程昱陰鷙，做事不尋常規，然則效益上又比荀彧更甚，便是這兗州，若非程昱定計，曹操也不會在短時間入主。

　　夏侯惇雖說不喜程昱為人，對于程昱的本領亦是極多佩服。

　　沒有耽擱時辰，夏侯惇親點了兵馬，與程昱弟子于禁，連時去往薪地，依著領兵說的路程，此時劉和多等人多半快要到了薪地。

　　至于兗州，有程昱坐陣，夏侯惇渾然不會覺得擔心什么。

　　兗州以南。

　　鮮于輔帶著劉和，盡以騎兵奔走，前方時而又有小黑探路稟告，奈何此處不屬幽州，地形地勢多有不熟悉，因顏良沒有拖住紀靈，便是白波黃巾軍郭太等人虛以委蛇，不過兩個時辰，紀靈親率的追兵，已經與鮮于輔遭遇。

　　鮮于輔沒有想到，紀靈竟然來的如此之快，無奈之下，唯有倉促應戰，其結果亦是愈來愈難以支撐。

　　“嗖！”

　　紀靈放下大弓，看到箭矢莫入鮮于輔腹部，雖沒有讓鮮于輔落馬，也讓鮮于輔再無騎戰之力，眼看鮮于輔狼狽逃竄，紀靈正要一鼓作氣，傾全軍之力，滅了鮮于輔一部，陡然間聽到左邊一針吶喊之聲，卻是又有一支彪悍軍馬殺來。

　　為首一員悍將，手中提著長槍，看到紀靈當面，便是笑道：“紀靈將軍，別來無恙啊，于禁在此等候多時了。”

　　揚州與兗州交接，當初兗州刺史劉岱被黃巾亂軍殺死，袁術正忙著洛陽事，沒有來得及去兗州趁亂得些利益，然則袁術與呂布為盟，曾派了紀靈為呂布援軍，紀靈與于禁交過手，知于禁絕不是庸才，眼下見到，倒是讓紀靈心中覺得有些不妥。

　　念及如此，紀靈口中大喝，斥責道：“此地是揚州地界，于禁你好大膽，竟然私入，莫不怕后將軍追究你等罪責？”

　　“哈哈，后將軍？”

　　于禁笑道：“我可不知道什么前將軍，后將軍，至于你紀靈說的追究，我倒是很有興趣漲漲見識。”

　　“你....”

　　紀靈狐疑的看著于禁身后，渾然看不出于禁帶了多少兵馬，又是否有些伏兵。

　　“這位朋友，此地便交給我了，你快些離開吧！”

　　于禁早看到鮮于輔狼狽，雖然不識得鮮于輔何人，只見這幾百人死戰不退，便猜到應是劉和的護衛，心中亦是暗道僥幸，若是再晚些，怕是這些守軍就會被全滅了。

　　鮮于輔也不客氣，與于禁抱拳，道：“幽州劉和劉刺史麾下將軍，鮮于輔，謝過閣下救命之恩，日后再能見到，定會當面言謝。”

　　于禁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

　　鮮于輔當即護著劉和，引了殘兵沿著大道向北，再走了小半時辰，遇到了歸來的小黑幾人。

　　見到鮮于輔如此狼狽，隨身的護衛竟是折損只剩下三十人，鮮于輔本身又受了箭傷，小黑驚呼一聲，縱馬到了鮮于輔身旁，關切道：“發生了何事？”

　　鮮于輔捂著腹部，手掌間止不住血跡，虛弱道：“唉！被紀靈追兵至，我唯有與他返身應戰。”

　　小黑不顧鮮于輔傷勢，口中喝斥道：“事不能敵，你為何不逃！我等人少，怎能與敵人短兵交接！世子若是出了意外，后果你可承擔的起？”

　　“小黑，此是我的主意。”

　　也不知是受了馬兒顛簸，還是驚慌錯亂之下，劉和的臉色看起來蒼白無神，說起這番話也多有軟弱無力。

　　鮮于輔知道小黑說的極對，當時情況下，應舍棄了麾下，就如舍棄了盧植，商隊一般，親帶了劉和先走，讓守衛拖延時間，然則，主將身先士卒的軍伍才能叫做哀軍，鮮于輔身為主將，倘若只身離去，這守軍又能支撐多久，若是讓劉和一人離去，以劉和的能力，鮮于輔怎能放心？

　　戰場之上，容不得猶豫，只這片刻，最后的時機也沒有了，鮮于輔唯有死戰！

　　“小黑，咳！咳！”

　　鮮于輔吐出嘴邊血水，顯然傷勢不輕，道：“此后，以你為主，若有不從者，格殺勿論！”

　　“得令！”

　　小黑微是躬身，示意接了鮮于輔的囑托，再行到鮮于輔身旁，與身后跟隨鮮于輔的數十騎，道：“有勞諸位兄弟，你們沿著這條路，向前一直走，莫要回頭，若是能在幽州再聚，我定為諸位請功！”

　　這番姿態，分明是讓這些士卒當疑兵，若是再有敵軍追擊，自會隨了疑兵前去。

　　然而，亡命奔波，終究比死戰來的好一些，最起碼，疑兵還有存活下來的可能性，而死戰便唯有一死，這些士卒雖是鮮于輔一手帶起來，對小黑這樣的派遣，心中著實懷著感激，當下，便是沒有猶豫，為首之人，手中持著一面殘破旗幟，以招搖狀，口中呼喊著，踏著馬兒向北而去。

　　而鮮于輔與劉和，相互攙扶著，隨同小黑，拐過一條岔路，不著痕跡的潛入山野之間，避開了大道極遠，而小黑的意圖也是明顯，便是先行隱藏起來，再圖后事。

　　小黑這等舉動，有著莫大的風險，倘若被紀靈發覺，以鋪天蓋地之勢搜尋，怕是會將劉和一行人捉了正著，不過，既有疑兵，又沒有泄漏行蹤，只要尋的地方安穩，在這荒郊野地中，度過了幾日，待到袁術的追兵過去，劉和便再無什么隱患。

　　這般行險的法子，鮮于輔先前隨身帶著人多，卻是沒有想過，如今只有幾人，行事多有方便，正好適以用過。

　　看著小黑冷靜的在前方帶路，鮮于輔心神緩和下來，繃緊的精神疲倦，還有腹中的箭矢傷痛，一同涌樂樂上來，一時支撐不住，險些落了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