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城中,張飛站在城墻上瞭望,眼看著數里外的袁字旌旗向東去,煞是招搖。
對于這一切,張飛胸中憤憤,卻不能做些什么,唯有咬著牙關自恨。
“轟”
張飛一拳打在墻垛處,當即使陳舊的泥土垛口裂成兩段,淅淅瀝瀝的自高處落在城腳。
“益德,為將者最忌急躁,如今城中緊迫,你我一言一行皆被人看在眼中,勿要行了差錯。”
從城墻另一側,一個身著綠皂狍的漢子,步履沉穩的走來,看其面色紅朗,手中正提著一柄偃月刀。
張飛不用回頭,也知是關羽到了,依舊眼望著前方,沉沉道:“袁尚這廝著實可恨,若起戰事,真刀真槍的來打就是了,這不讓百姓耕種,又是何道理?他老子袁紹也不管一管。”
關羽心性居傲,對袁尚此舉,亦是多有不屑,只是平原城積弱,無力養供養多的士卒,若是能有三千士卒,關羽也不會在城中困守。
畢竟身為二長,在張飛身前,關羽不能表現出如張飛般的著急,不免嘆道:“再等等,也許過了幾日,這場戰事便會結束了?”
張飛豁然睜大了牛眼,捉住關羽衣袍,急問道:“二哥,可是大哥要歸附了袁紹不成!”
關羽沉默不語,這等境況,等若是給了張飛一個答案。
正在此時,在夜視盡頭,一個黑點由遠及近,定睛看去,卻是一騎兵,全了馬速,疾馳向前,這騎兵到了城墻一箭之地,仍沒停下,直至城門處,才狼狽的翻滾下來,扯著嗓子朝著城上喊道:“田楷大人被袁尚圍攻,身負重傷,如今齊郡危機,特來請求援兵!”
什么?
張飛與關羽盡是有些不可置信。
平原城在齊郡以西,袁尚來攻首當其沖的便是平原城,此次袁尚領兵來,平原城幾乎分擔了袁尚八層兵力。
齊郡田楷擁兵是平原城十倍,前些日張飛出城,便是與田楷約定兩面夾擊,可是田楷沒有如約而至,讓張飛一部折損許多,現如今,田楷竟來平原城求援,這等消息,怎能讓張飛,關羽不驚訝。
張飛正待再問,被關羽制止,看著前方沒有什么異動,才使人放下了吊籃,將這騎兵從城下吊了上來。
從報信人口中,關羽張飛得知了其中始末。
這等事情,說起來也是簡單。
田楷是公孫瓚麾下,受了公孫瓚影響,對騎兵多有喜愛,然而北上幽州的路途被封鎖,公孫瓚自顧不暇,哪有功夫給田楷補給戰馬,隨后公孫瓚與徐榮大勝袁紹,尚且沒有與田楷回合,便傳來公孫瓚被劉和誅殺的消息。
如今的田楷,前無友軍,后無援軍,什么都要依靠自己。
雖說田楷空掛了個青州刺史的官職,也就是自我安慰罷了,連田楷自己都從沒有提起過幽州刺史的事。
袁尚來襲,平原城為田楷擋住,田楷受到的壓力并不大,于戰事上,田楷秉持著謹慎的坐態,不去援助劉備,時而尋覓良機。
劉策太史慈的騎兵從齊郡而過,田楷猶豫了片刻,見到其身后沒有援軍,自覺就算是誘餌,那也要看看你的魚竿夠不夠結實,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七八百匹戰馬,從眼前溜走,若是不抓住時機,那就有些可惜了。
而結果是,袁尚在平原城布置下疑兵,騙住平原城,再分了兵力,以孤軍深入齊郡,在沿途伏擊了田楷,雖然沒有將田楷殺死,也全滅了田楷所部,讓齊郡的形式,一舉扭轉。
如今的袁尚部,已將平原齊郡貫通,向南可與臧洪聯絡,再也不必擔心劉備與田楷犄角之勢。
這騎兵的一眼之詞,關羽不會輕信,不過,想著以往田楷無能,心中倒是覺得也不無可能,這等重要事情,關羽張飛不能做主,而需要劉備親自決斷。
身在齊郡與北海城交界的劉策,兩日后,如約見到了太史慈歸來。
雖說知曉太史慈本領,然則入城約事,兇險萬分,絕非一人之力可秉持,猶然見到太史慈無恙,劉策才算是放下心思。
太史慈將城中情況盡數告知劉策。
對于太史慈的到來,孔融很是欣喜,當日便留了太史慈在府中,商議如何應對。
聽聞孔融說起張饒平日在北海城中住下,把持著北海城的城防,孔融對此無能為力,借助城內人里應外合打開城門卻是不可能了。
太史慈記得,入北海城時盤查不甚嚴謹,若是張饒在北海城中,那也不必強攻城門,只需領著人,將張饒捉著,這北海城的事,怕是迎刃而解。
也不知為何,這張饒對孔融多有放任,身為北海相,孔融可在北海城進出自由,聽孔融自己說,好似正值春日,作為漢官,孔融一直親力親為,去城邊問詢百姓之疾,好為百姓施加援手。
再向孔融問了詳細一些,孔融卻是說不上來了,太史慈雖然覺得有些異樣,不過經由孔融出入,甚至能將兵器帶入北海城,至于麾下幾百人,可分批進入北海城,趁著夜色,將張饒擒住,便是定了勝局。
待到太史慈說出這等決議,劉策立時便有些疑惑,這孔融被張饒挾持,如何能讓孔融行動自由,且這幾日,四處回報的訊息,北海城臨近,不管是百姓,還是行商,似乎影響并不大,這與孔融派人求援的情形,多有些不相符。
但是,讓劉策說些什么異常,劉策也渾然想不到什么。
隨后兩日,有了孔融作掩護,太史慈抽掉了兩百人,分批次入了北海城,其它的騎兵,仍舊隱在城外。
這一次,太史慈為求穩妥,讓劉策隨同他,一同兵起北海。
是夜,夜幕低垂時,由太史慈領著兩百士卒,從孔融府中魚貫而出,趁著夜色,圍住了張饒的住處,便是沒有費些功夫,由身手敏捷的士卒,翻了墻頭,打開了院門,由孔融派來的管事人引領,到了張饒臥室。
這等情形,讓劉策心中極為是忐忑,若是遭遇一場廝殺也就罷了,早先商量了許多應變之事,眼下竟是毫無用用處,甚至數十人入了其中臥室,要不是聽到有人時而呼嚕聲,劉策險些以為自己一行人中了埋伏。
落在最后的太史慈,與劉策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猶豫。
這房子,便是管事人親自挑選,算是熟門熟路,不待太史慈號令,管事人心緒高漲的點燃了房中油燈,大步走到臥床前,一把掀開被褥,口中呵斥道:“大膽張饒賊子,今日正好讓你得了報應。”
管事兒人是識得張饒的,既然管事人說這是張饒,那便不會出了差錯。
臥在床上的張饒,迷迷糊糊的被管事人喊醒,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尚且沒有看清屋中的十幾人,嘟嘟囊囊道:“哎呀,老何啊,可是有什么急事,這時來我這里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