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是李儒逃出長安時,賈詡親口對李儒說的,那時李儒身境困乏,想的是今生怕也再無與賈詡再相逢時機,因而記得清晰,眼下李儒再說起,心境又有所不同,本以為賈詡會解釋的詳盡些,等了片刻,卻是只無片聲。
李儒有些好奇的偏過頭來,看到賈詡撫著下顎的短須,端是一動不動。
“文和,可是我說錯了什么?”
聽聞李儒呼喚,賈詡似才有所醒悟,輕斂了身形,緩聲道:“與陶兄沒什么關系,我只是對于戲忠此人,多有些好奇,若是有機緣,倒是想結識一番。”
李儒既委身在燕國,對于劉和身旁的謀士武將,自是多有在意,圖的就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戲忠本就是有本領之人,對于賈詡想要結識的念頭,李儒渾然沒有覺得什么意外,當即朗聲笑道:“哈哈,那可有些不巧了,這些時日,戲忠搬出劉和府宅,也不知去了哪里,我聽燕國城里的人說,這戲忠也不是什么好相與的,若是文和有些興趣,我可另尋一人來見你。”
賈詡面色微郁,自有一番沉穩氣勢,猶然問道:“哦?我與這幽州,卻是沒有聽聞劉和除了戲忠,又有何人。”
李儒一聽賈詡如此說,便擺擺手,示意道:“文和你誤會了,年前時,眾人不看好劉和,跟隨劉和的謀士,便只是戲忠一人,我說的這一個,先前我曾與文和說起,實為戲忠的弟子,此人說好相處也是極好相處,說難以相處也可謂難以相處,只要你的本領讓他折服,便可入了帷幕,若是庸庸之輩,則必被他拒之門外。”
“這世間浮華表面的,如過江之鯽,對于此類人,倒也不必佯作虛耗許多光景,此人行事也算務實,賈某猜想,恐怕應不是世家子弟。”
李儒站起身來,撫掌笑道:“文和果然好見地,此人名喚做小黑,原本是幽州獵戶出身,與奮威將軍劉策以兄弟相稱,年紀尚小,又不精經義,我最覺得贊賞的,是小黑不拘泥世人眼光,這等被士人看作趨炎附勢的品性,小黑坦然認之,不識磊落豪邁。”
正說著,樓下傳來一陣喧囂聲,又聽到其中有人呼喊“老陶”,渾然沒有什么顧忌。
“倒也巧了,小黑正是來了。”
李儒看過樓下,又見到賈詡目色中有些疑惑,怕賈詡誤會自己私叫了小黑來,再笑著解釋道:“先前小黑讓我去南邊,帶了一些東西,想來是聽到我回來了,心中著急,便趕過來尋我,嗯?文和,若非需要我為你引薦?”
賈詡緩緩搖頭,道:“不必了,如今我與鐘繇為天子使臣,以后有的是時機,陶兄,今日你剛歸來,正有許多事要照顧,他日我再來拜訪。”
“這….”
正斟酌如何與賈詡約時日,卻見到賈詡沒有停留,竟是自行離去,李儒上下看了看身量,覺得沒有什么唐突,才施施然走到樓下。
早被小廝安排到一旁的小黑,仰頭飲過一碗水,覺得尚不解渴,又自倒了一杯,咕嘟嘟喝完了,才算是緩過心氣。
見到李儒繞過騙堂,小黑站起身來,揚聲道:“老陶,打擾你了,你奔波了許久,本應讓你歇息歇息,奈何我這邊著急,聽到你回來,便是趕著趟的來了。”
“哦,無妨,無妨,有了你們,才讓燕國有了平穩,我能做的,大抵也就這些了,嗯,那些東西,都是上等貨色,我早準備好了。”
李儒左右看了看,向一人呼喊道:“小六,快去帶小黑驗驗。”
小黑拱手嘆道:“多謝你了,老陶,策哥去了塞外,我不能跟隨過去,眼下能做的,也就是為他們積攢些物件,草原那里,極是缺少鹽食,離著上次給他們送去的,已經過了十幾日,我尋思早些給策哥送去,我也好安心一些。”
李儒看到小黑恭色,也當即禮道:“劉策他們著實辛苦了,嗯,也罷,我這邊還有一些風干的肉味,沿途沒有用完,正好給他們帶過去,省了他們口糧。”
小黑頓時臉色一喜,歡呼道:“真的!老陶,我代策哥記下你的恩情。”
“哈哈,那里那里,我這里的貨物,都是劉策從塞外運來的,只要他贏了戰陣,我便得了許多貨物,才能向南周轉,說起來,還是我沾了劉策的后備呢,相互扶持,相互援助,本就是分內事,算不得什么功勞。”
“那,老陶,我先去看看啦,稍后我做完了這樁事,再去你家中尋你謝過。”
言罷,小黑急忙忙的跟著小廝去了后院。
小黑領著攔將營,做為統屬劉和的下官,李儒是知道的,尤其是經劉和之口,說出小黑奉了劉和命,去公孫瓚處,只身引公孫瓚出來,這等勇氣,這等功勞,可謂首功,隨后,劉和將小黑調遣在身旁,隨身出行時,都會帶上小黑,便是張些眼色的人,都能看出,劉和將小黑當做心腹之人在用,在燕國,乃至幽州,小黑的地位更上了一層。
正如李儒對賈詡說的,幽州是天下良馬產地,李儒所做的生意,良馬最為值錢,這些馬兒,多半是從塞外,胡人手中繳獲,經過軍中篩選,剩下的也足以成為搶手貨,冀州,青州,甚至荊州,揚州,將戰馬的價格抬升到百倍以上,這等無本萬利的生意,經過李儒之手,所獲也萬金。
李儒也看出來,只要幽州戰事起,那么自己的生意也會越發興隆,原本以為劉策將烏桓一部驅逐出去,會少了良馬供應,可是自上月起,張燕帶人遷入塞外,不知怎的,又有外族人騎兵滋擾,也因為這個緣故,劉策才帶人去了塞外,而對于李儒來說,顯然這是極大的好事兒,只要劉策得了勝仗,繳獲的物質,都會成為李儒的貨物。
而前提,便是劉策會勝。
事關自己陶朱公的前程,李儒對于劉策的供給絲毫不敢有所怠慢,給劉策的物資,也是盡所能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