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日,張郃護著許攸,去往漁陽郡,臨行前,許攸自言讓漁陽郡今年不動兵事,保燕國一年平安,再歸來時,只余兩人狼狽不堪。
許攸身上無傷,因奔波疲憊,一時氣短,加上水食未進,體力不堪負荷,才昏迷了過去,被大夫診斷后,飲了幾碗參粥,便醒了過來。
而帶許攸回來的張郃,左臂貫通著箭矢,小腿處更是綻著血肉,因要拖著許攸逃命,張郃不敢拔出箭矢,以刀砍掉箭桿,箭鏃仍在腿肉中,也不知這一路,張郃是如何行來的。
許攸醒來后,向大夫說自己無事,私下與郭圖說了漁陽郡的形勢,至于如何落到這般田地,許攸卻是搪塞過去,沒有說的詳盡,口中催促郭圖快些離去,如今時間緊要,一路上再細細商議。
就在當日,郭圖向劉和辭行,喚來李儒,驅趕著馬匹貨物,要返回冀州。
這城中,正值劉沖輪崗,張郃騎著馬出現在城門前,就有士卒發覺,高呼著知會了劉沖。
劉沖是認識張郃的,看著張郃伏在馬上,裹挾著許攸,發髻眉色凝固著血色,滿面疲倦塵色,腿腳膝蓋處裸露血肉,好似膝蓋上中了一箭。
張郃抬頭看到劉沖奔走過來,視線變得模糊,胸中強自撐著的氣息倏然散去,整個人都要墜入馬下,幸好劉沖力氣大,才拖著了張郃身軀。
劉沖立即將此事告知了郭圖,郭圖喚人去為許攸醫治,守在許攸身旁。
張郃被劉沖環抱著,奔跑著送去擅于醫治體傷的大夫那處,使人讓城門處嚴防。
這袁紹來軍中,雖說領軍的是郭援,發布號令的卻是郭圖許攸兩人,郭圖告知了郭援,郭援便著手準備起行,又讓傳令兵召集人來。
劉沖在大夫身前,心中著急,知曉問過也是徒然,正在來回踱步時,就聽到傳令兵來傳訊。
回過身,劉沖眼見著張郃整個小腿腫了半圈,手臂上若失偏些,怕是整個手臂都會廢了,現如今,張郃身體開始發熱,面色慘白無血,傷口都沒有處置好,如何能夠遠行?
好你個郭圖,好你個許攸,張郃拼了命救你回來,你不來看過也就罷了,還胡亂下令,這等混賬東西,不收拾你還能了得?
劉沖的脾氣本來就不好,為張郃憤憤,心中登時大怒,一把拎著傳令兵,似捉稚雞般提到門外,辨明了方向,任由傳令兵口中呼喊,劉沖也全然不顧,直至走到了李儒車隊處,劉沖才將傳令兵丟在地上。
聽著自家士卒叫嚷,眼中看著劉沖怒氣十足的走來,郭援麾下的士卒,不明所以,慌忙端著槍戟,正對著劉沖,似做提防意味,劉沖冷眼看過一圈,懾得無人敢向前進趨。
劉沖口中喝道:“郭圖,許攸,你們兩個狗東西給我出來!”
劉沖的嗓門大,這一聲暴喝,怕是左近的院落都聽到了,遠處的郭援,大踏步的走過來,心中暗自驚嘆,這是哪個混人,敢直呼郭圖許攸是狗東西?
倘若是旁人,郭圖絕不會給他好臉色,就是砍了腦袋,也占著理道。
只是郭援發覺是劉沖,兗州時見識過劉沖武藝,也曾與劉沖切磋過,自家人知道自家人本事,劉沖武藝好,力氣又大,真若是發起蠻來,在燕國城里,郭援可攔不住他。
“劉兄弟,這是怎么了?這么大的火氣?”
郭援是乖巧的人,十步開外,面帶著笑意,口中打著哈哈。
劉沖定睛一看,原來是郭援,心中尋思,郭援是袁紹來軍的同齡,這事兒,尋郭援問過也正是合適。
“誰人下的令?張郃受了箭傷,性命危在旦夕,怎能與你們回冀州,你郭援也是領兵的,如何能做出這等混事兒來!”
這次連郭援也罵了進去。
郭援心中自然十二分的不樂意,不過,開始放低了態度,再鬧出沖突,說不得會影響了今日行程,惹了郭圖不喜,可就不劃算了,至于與劉沖的這筆賬,以后可慢慢算。
郭援裝做驚訝模樣,道:“什么?張郃傷勢如此嚴重,我看許先生片刻就回轉過來,張郃是武人,應不會有什么妨事,劉兄弟,這都怪我,既然張郃傷重,我們時間緊急,就要回冀州了,劉兄弟與張郃也算是熟人,勞煩劉兄弟待我好生照料張郃,有勞,有勞!”
劉沖疑惑的看著郭援,再望著方才郭圖安置許攸的門處,頓了頓,才緩和了聲勢。
“那個,既然你不知道,也就算了,算了,有我劉沖在這里,定然好好照顧張將軍,你就放心吧。”
得了郭援的應允,劉沖才舒暢了心意,轉身再想看看張郃狀況,走過幾步,聽到耳旁有人低聲呼喊:“張統領,怎會到了此地,莫非還要送我們出城?”
劉沖轉過頭一看,見是李儒,坐在了轅車前架,正向劉沖揮手。
“啊!老陶啊!不是,不是,我來跟郭援說一聲,嗯?你這也要去冀州啊,來來回回又要一個月,老陶你真是辛苦了。”
李儒與劉沖相處過許久,知劉沖心思質樸,絕不如小黑哪般口是心非,心中多有些慰藉,又笑著應道:“哈哈,這是我應該做的,份內事兒。”
“哦!我去看看一個受重傷的兄弟,老陶,不跟你閑扯了啊!等你回來,我再去找你!”
不待李儒回應,劉沖自行揮了揮手,急匆匆的又向前走去。
身后,郭圖與許攸從院中走出,臉色不怎么好看。
方才,劉沖罵他們狗東西的言語,兩人耳朵聰慧,聽的清清楚楚。
郭圖看許攸眼角泛著殺意,以手扯了扯許攸繡袍,低聲道:“這等無知俗人,理會他作甚,日后有的總是機會。”
車隊魚貫走出了燕國城,衣甲光鮮的士卒在最前方,貨物馬匹居中,行進倒也不顯凌亂。
而就在郭圖等人離開不過半個時辰,又有一人,來到了燕國城。
此人喚做牽招,少年時與劉備關系極好,成刎頸之交,受簡雍舉薦,在涿郡為百姓計奔走,盡職盡責,因簡雍正忙,不能脫身,受了簡雍委派,向劉和匯報今春安撫民眾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