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看了看天色,盤算了片刻,沉聲道:“不久前,鄰邊的小部落,受到零難滋擾,去居庸尋求援助,約有數千眾,昨日,我來之前,與胡人部落頭領做了約定,倘若起了煙火,他們會來接應,再過一個時辰,想來他們就會到了。”
太史慈已經落了地上,將大弓和長槍,盡皆放在了馬背上,扭了扭關節,削減身體酸澀。
“子龍還是如此謹慎,做下了萬全計策,看這滿處的牲畜俘虜物資,丟了著實有些可惜。”
劉策也附言笑道:“方才,我還想著快些離開,免得出了別情,倒是讓我私下猶豫了許久。”
趙云回頭看過乞降的烏桓士卒,隱然有所搖頭。
“這些烏桓人,是從并州遠處遷徙來的,在此處算是外人,殺了零難,就是有再多人,沒有頭領約束,更沒有什么戰力,在營中時,騎兵不能折轉,機動受了框束,我與羌人戰陣威勢受了壓制,如今四野開闊,背靠著營盤,再有千百人,也不足為懼。”
聽起來,趙云言語間似有狂妄,不過,劉策知曉,趙云說的是實情,以羌人戰陣,沒有了束縛,就是遇到了烏桓一千騎,也定然不是趙云的敵手。
這是依仗實力的自信,若是劉沖小黑領著訓久的燕國騎兵在此,劉策也會如同趙云般的豪氣。
這一邊。
零難的死訊,片刻間傳遍了整個營盤,烏桓士卒能跑的,都撒開腳四散逃開,營盤的火勢,再無人撲救,黑色煙霧持續了近一個時辰,沒有了可燃木物,春日風力再大,營火也終于消退了去。
這段時辰,以營盤為中心,閻柔這些胡人,撒著歡的分散捉羊捉馬,聚集在一起,足有數千之多,也不知道是零難帶來的,還是擄掠部落搜刮的。
有許多被零難俘虜的胡人,得知了劉策等人的身份,也不再逃跑,呼喊著簇擁過來,被閻柔安置在一旁,不讓他們靠近。
這些部落胡人僥幸存活,眼睛時而看著身旁的牲畜,多有些不舍,只是,草原上的規矩,劉策帶人誅殺了零難,這里的一切,都是屬于劉策的,哪怕原本屬于他們的,易手后,也與他們無關。
草原上,強者為尊的規矩,亙古使然。
已經過了一個時辰,趙云說的援兵遲遲沒有來,劉策沒有質疑趙云的估算,不過,趙云主動與劉策商議片刻,便準備舍棄了營盤的東西,帶著收斂的牲畜,先回到上谷郡,至于剩下的許多可用之處,丟了可惜,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眼看劉策要走,那些依附的俘虜,卻爭相與劉策說,他們不想走了,他們要在這里,繼續搜刮營盤,好得一些能用之物。
任憑閻柔如何勸告,這些原本懦弱的胡人俘虜,看著身后的營盤,眼睛開始放光,說什么都不肯離開,其中數人,口中嚷嚷著讓劉策快些走。
先不說,營盤四周廣闊,閻柔等人搜尋地方,不過五之有三,單是火后的營內,還有許多可用物,至于死去烏桓士卒身上,這些俘虜可是親眼看到,沒有人去動過。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劉策和趙云相視一眼,不覺搖頭嘆息,也沒有強迫胡人同行。
劉策使人吹響了聚營號角,三聲之后,便在原地等待閻柔等人聚集。
不料,號角聲剛落,隱約間又傳來沉悶號角,依著方向來看,是北方原野。
有變故!
趙云一聲令下,羌人整軍上馬,幾乎是瞬間,排成了雁形陣,跟在趙云身后。
極北處,一片烏壓壓的黑云,逐漸在視野中變的清晰,卷起了滾滾煙塵,那是大群騎兵奔襲引起。
這時候,閻柔等人,還分散在各處,便是劉策放棄了收斂的牲畜物資,先行逃走,也已經來不及了,就算是跑了,有這些騎兵在身后追擊,將自身后背露出來,這是行軍的大忌。
趙云立在正前方,手中長槍斜指著地面,似有萬人不可撼動氣勢,只望著越來越近的騎兵,巍然不動。
這些騎兵,來的極快,離得近了,看他們裝束,與零難麾下士卒極為相似,應是烏桓部眾,騎兵數量,打眼看過去,怕是有兩千數量,也不知是零難的分兵,還是零難的援兵。
然而,在零難營中殺過一陣,劉策估算營烏桓士卒數量,已經超過了兩千,這些烏桓騎兵行進有序,與零難所部全然不似,而太行山西側,能湊集這等數量的烏桓部落,只有一個。
丘力居的烏桓一部。
騎兵在幾十丈外停下,當先一人,生的極為高大,騎著馬兒也是雄駿,身上圍著黑色皮毛大氅,額頭帶著翎毛,一眼看去,便覺得其人彪悍勇力。
這頭人驅著馬兒緩靠了上來,根本不在乎趙云和身后羌人,耀武揚威似的繞著趙云看了半圈,手中的寬大鬼頭刀揚起來,抗在肩膀上,眉頭有所疑惑,問道:“漢人?你們從哪里來?來這里做什么?”
趙云仰頭與頭人對視,應道:“上谷郡軍司馬趙云,護烏桓校尉戍軍統領劉策,得了庇護部落乞求,特來誅殺零難。”
此時,劉策也走了上來,自馬脖頸處摘下零難頭顱,提在半空中。
頭人與零難是認識的,而且他來到這里,原本是要與零難談判,說不得談不攏,就要引人廝殺,不然,也不會帶了這么多烏桓騎兵。
見到零難已經身死,且在頭人視野內,看到的只有三五百士卒,頭人頓時怔住,猶然不可置信的看著趙云,口中喃喃著“你,你們…”
閻柔聽到劉策的號角聚令,最先趕了過來,看到趙云正與烏桓騎兵對峙,儼然沒有退卻的意思,閻柔心中打著突突,走到劉策身前,附在劉策耳旁,輕聲道:“主將,這人是丘力居部的勇士,也是丘力居的從子,烏桓蹋頓。”
陡然間,蹋頓臉色一寒,以鬼頭刀卑藐的指著趙云,冷然道:“你們漢人,哪有這樣的本領,還有戍軍的統領是邢舉,還敢欺瞞我,來來來,臉白的,跟我打一場,讓我看看你有什么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