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置的圍欄處,眾人見到了被關押的俘虜。
約莫有八九人,被分隔在三處,其中又有實心墻體橫著,好教關押之人不能從一處看到另一處。
這些人蓬頭垢面,臉上身上間或有疤痕,許多尚未愈合,身上裹著胡人慣以過冬的皮襖,也不知是此地原本如此,還是胡人身上骯臟,四周彌漫的氣味著實有些難以消受。
以這些俘虜的面容和顴骨額頭,大抵還是能看出來,不似漢人,至于是鮮卑還是烏桓,劉策的眼力,就有些看不出來了。
閻柔走在最前方,這些俘虜顯然是認識閻柔的。
那日,突兀受到百多弩箭亂擊,隨后更是沒有給他們絲毫喘息之機,閻柔帶著人一馬當先沖了出來,終而使他們無力應對,至于落敗。
有幾個俘虜,見到閻柔,手中捉著拳頭粗細的木柵,隔著空處,宛如是瘋癲一般,扯著喉頭高聲嘶吼,只是說的言語古怪,劉策聽不懂他們說些什么。
顯然,閻柔對此已司空見慣,連回應半句的心思都沒有了。
側過身向劉策與田疇解釋道:“這些胡人,不會說漢話,現在喊的,是烏桓語,對前幾日落敗不服氣,說我勝他們勝之不武,有本事的話再和他們打過,類似他們這般毫無見識的胡人,在北地比比皆是。”
停頓了片刻,閻柔將目光轉向那幾個挑釁的胡人,眼中已經有些冷意,道:“稍后,若是主將問過他們,覺得用不到他們時候,我再放他們過來,閻柔在這幽州,許多部落也有些名聲,不跟他們一般見識,還以為我怕了他們,哼,死也好教他們死個明白,莫要在這里浪費兄弟們的口糧。”
閻柔這番話,已經將這些人的命運定了下來。
聽人說閻柔本身與鮮卑烏桓族人交好,劉策卻是不明白,為何知曉敵人是胡人,閻柔卻是手下毫不留情,正如閻柔說的,倘若不是給劉策留下這些人,怕是早兩日,閻柔就將他們拉出去,做了處置。
念及如此,劉策不覺看著一眼身旁的田疇,卻是依舊沒有看出田疇有什么異樣。
不多久,閻柔的士卒將張舉帶了過來。
此處地方,起初也是關押張舉之處,其后因為張舉與劉策商議,若是他有問必答,就讓他換個地方,劉策也就允了他。
甫一進來,張舉就看到劉策與閻柔,旁邊還有幾人,張舉卻是看不清楚,聽到幾名俘虜呵罵聲,走到牢頭士卒身旁時,張舉朝著士卒打了個哈哈,小聲請求士卒將手中的訓鞭給他用用。
看守俘虜的士卒,早就看這些烏桓俘虜不順眼,若是平日,早就一鞭子抽了過去,不過此時,礙著眾人顏面,不好下手,從閻柔眼中看到了應允,士卒也將鞭子給了張舉。
知曉劉策和閻柔武藝,士卒很寬心,不覺得張舉能做出些什么。
待到那幾個喝罵的俘虜看到張舉的身形,立時停下了嘴,面孔上多有驚愕,轉而頗有驚喜的朝著張舉說些什么。
張舉的腳步快了些。
“啪啪啪!”
接連幾聲清脆的鞭響,張舉揚手揮舞著訓鞭,狠狠的抽向最靠前的幾人,這幾個俘虜猝不及防下,便是隔著木柵,也大多被抽中了手臂。
劉策太史慈幾人靠的很近,清晰地看到有胡人的手臂上,瞬間翻了一層皮肉。
這張舉,對如何使鞭打人,倒是使的好手段。
眼看著胡人慘叫著向后退去,張舉才收回鞭子,倒提在手中,走到眾人身前,躬身道:“想來,能在此處見到這些人,定是被諸位英雄捉住了,眼下張某無以為謝,還是想問是哪位英雄的手段。”
閻柔只是輕笑道:“捉到他們的是我,不過,射殺他們的,卻是仰仗了軍中的器械。”
張舉豎起右手的拇指,微是點頭,臉上帶著敬佩之色,口中道:“我知這些人平日便在部落跋扈,也是有些笨力氣的,能捉住他們,英雄好身手。”
說起來,張舉被劉策捉了,在戍軍中,幾乎沒有什么人為難他,也有許多根源是張舉的言行,知大體,識進退,未語先笑,口中說的也盡是暖人心話,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與張舉有過接觸的士卒,對張舉還算是客氣,不然,方才的牢頭士卒,也不會將訓鞭給了張舉。
對于張舉這般態勢,劉策最先體會到,后來也就慢慢的見怪不怪。
“這么說,你認識這些人?”
“哦!”
張舉再而拱手禮道:“回大人的話,這些人是蹋頓的部族,我在塞外時,經常與他們有往來。”
似乎有所醒悟,張舉口中“喔”了一聲,繼而又道:“我聽軍里的兄弟說,前幾日有人敢來尋釁,莫不是他們?”
劉策沒有回過張舉,又再問道:“說的詳細一些,平日他們有什么職責,會有多少人一同出動?”
“這個嘛!”
張舉皺著眉頭,好似思索了片刻,喃喃道:“這些是依附蹋頓部族人,一直跟隨在蹋頓身旁,若是他們出現在這里,恐怕蹋頓也在不遠處。”
“蹋頓是誰?”
“是丘力居的從子,丘力居有一個小兒子,叫樓班,因為年齡很小,很多事情都讓蹋頓來做,這蹋頓年齡不大,卻很有勇力,傳聞在部落中沒有人能打敗他,因此,很多人對蹋頓很信服,等等!大人,若是要我猜,這些被抓的蠢貨來這里,定然和蹋頓有關系,若是邢舉將他要謀反的事情,也告訴了丘力居,讓丘力居來協助他,蹋頓出現在這里,也就可以解釋通了。”
待到張舉停住了口,劉策也沒有再行問過,原本叫張舉過來,便是想要讓他指認這些俘虜的身份,至于丘力居的身體不好和兒子樓班,閻柔與田疇都親口說過,眼見張舉見了這些俘虜,非但沒有給這些俘虜說什么話,反而立時就動了手,宛如與他們有什么過節。
這張舉,似乎太過于配合劉策的一言一行了,怎么說之前也是一郡太守,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尚在思索間,田疇卻是說道:“既然證實了這些人的身份,想來那個鐵齒說的,也都是實話,仲業,可還有什么話要問過這些俘虜,若是沒有,咱們先上去吧。”
抬頭看田疇臉色有些難看,劉策才想起來,此處味道著實不好怎么好聞,田疇多呆一會兒,就要多煎熬一陣,雖然還有些想做的事情沒有做,劉策還是應了一聲,帶著張舉,離了監牢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