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前,因為簡雍的事情,戲忠就與小黑有過默契私議,又如在燕國城中拘捕牽連涉嫌的人戶,表面上看來,是尾敦主導,尾敦說從哪里開始,眾人便從哪里起手,實則暗地里,小黑說過一些人家中的布置,實力,以及牽扯關系,說的有理有據,想來想去,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方案,往往尾敦會改變心意,終究,城中發生的事,是依著戲忠的心思來的。
此類事情,小黑大大小小做過了數件,戲忠小黑二人心知肚明,旁人卻是不知曉。
小黑也不打算讓劉策知曉,就如當日在袁紹軍中,小黑私自殺了單纓。
今日,有了這層師徒的關系,便更是無需許多顧忌,以前的疑慮和陌然的隔閡也消失不見。
戲忠告知小黑,從入冬后,他開始將燕國城中各地的田產歸屬冊找來,翻閱統計過后,發現燕國境遇的能耕種土地,占的比重非常少。
已經許下了不斂賦稅的承諾,原本戲忠是想得了一年的喘息之機,再做籌謀。
不料,邢舉起了異心,順帶著將戲忠的計劃完全打亂。
加上刻意舉著劉和的名義,號令整個幽州,將劉和視作等同其父親劉虞,無力過冬的流民爭相涌入燕國,還有因為平息城中的動亂,給百姓分發的過冬糧食衣物,滿打滿算,也絕撐不過來年春末,以至于小黑鮮于輔要殺人,戲忠比他們的還要欣喜,不僅沒有制止,反而給小黑說了許多羅列罪名的門道,以及從哪里入手才能受益最大化。
小黑非常的驚異。
因為戲忠自從到了燕國城,便一直在屋中,除了那個叫做綠衣的婢女,很少去見別人,甚至于足不出戶,可是對城中的事情,竟然比終日在城中守衛的小黑還要清楚,想來想去,小黑只能將這等本領歸結為謀士的能力。
依著戲忠所指點的,小黑鮮于輔幾人在城中進行的十分順利,順帶著將燕國城中的隱患也清除了去,最終的結果,除了城墻上懸掛的頭顱,還有成車成箱的錢財糧食,將空了一半的糧倉增了些囤積。
燕國目前的形勢,便是明年開春,將能用的耕地全部種下,上天祈福無災的情形,收成也絕對抵不住一年的消耗,別說遠在邊關的戍軍,就是當初應允劉策可以供養萬人的承諾,戲忠也絕做不到。
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說過的話能夠實現,那叫做本領,叫做能耐,倘若不能實現,就是空口吹牛。
戲忠是倨傲之人,是非常珍惜臉面的,只要想起明年成了定局,旁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戲忠就會覺得臉上莫名的發燙。
對于戲忠的異常,婢女綠衣最先發覺,除了也紅著臉挨著戲忠近些,綠衣同樣想不到其他的好辦法。
因為有了壓力,戲忠開始尋找增糧的途徑,奈何戲忠雖是寒門出身,對于種田分地的事情,一竅不通,便是看了許多書,知道了一些道理,可是,種地比行軍打仗更考究能力,靠的是長年的經驗,只靠著一張嘴,就能吹出大片的沃野豐田不成?
然后,戲忠開始發愁。
再然后,戲忠的腦袋上長出了白發。
月前,戲忠便讓小黑散布劉和因操勞公務,手下無人的事,期冀能有通政務的人,能為劉和所用,就如荀彧在曹操軍中的角色,讓劉和不用為細瑣事操勞。
燕國城中有一些人自薦,想要為劉和效力,不過,試過他們的才能,連極缺人的劉和都沒有松口,更別提戲忠刻意刁難的戲忠了。
對于這些沒有什么本領,懷著各種目的的人,戲忠沒打算給他們好臉色。
直至今日,田疇的到來,總算是解了戲忠的困境。
論年齡,田疇比戲忠小了近十歲,不過,這聲名上,天下之人知田子泰,卻是不知戲志才是何許人也。
有田疇在燕國城中,百姓心中終究會多一些安心,不管如何行使,以田疇的聲名做保,加上劉和的身份,會方便許多。
至于開春耕種事宜,在劉策沒有歸來之前,不知道戍軍的狀況,不過空談而已。
從府宅中走出門外時,劉沖還守在門前,正在百無聊賴的左右看,見到小黑,口中便是不由來的嘟囔道:“你有什么事情,非要這時候去說,早上干嘛去了。”
小黑心情正好,怎會與劉沖計較,只是笑著應道:“你這愚人,來了燕國這么久,前些時間因為城中嚴守,不能懈怠,如今可是好了,我與先生說過了,明日后日,做些準備,你我帶些伙伴,去居庸城去,看過咱們村中的人,唉!隔了這么許久,終于能回家中看看了。”
“當真?”
劉沖的眼睛頓時亮了幾分。
“怎會不當真,我小黑何時騙過你。”
小黑輕笑道:“先前,策哥可是說過,若是有了時機,便將村中人接到燕國,尋一處安置,也好有些照應,這事兒,你也在身前,可是聽過的,如今策哥還沒有歸來,我們也不能去戍軍處問過,我想,正好一并將他們帶來。”
“好啊!”劉沖連連點頭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兄弟說過的,一定是早想好的,不過…”
劉沖又皺起眉頭,臉上露出狐疑之色,緩聲道:“小黑,我覺得有些奇怪啊,昨天,你還說冬天行路艱難,路上不好走,怎會現在突然說起村人的事來。”
小黑一向認為,在智商上,穩穩的壓過劉沖一頭,此時被劉沖當場揭穿了謊言,頓時惱羞成怒,口中喝斥道:“你休要胡說,我未過門的媳婦,幾年沒見了,我怎會不想早些見見,不與你啰嗦了,趕緊隨我去喚過伙伴。”
其實,接村人的想法,不是小黑提出,而是戲忠有意提點,眼下田疇入了劉和麾下,顯然對前些日小黑鮮于輔屠戮城中人的事情耿耿于懷,這時候,不尋個由頭避開,終究會受到責難,若是小黑抽出身來,事情便會由鮮于輔和尾敦但著。
這兩人,可是劉和的親衛,絕不能走脫。
待到緩些時日,便是田疇再要追責,也不會如開始那般的驟疾。
依著戲忠的說法,這叫做死道友不死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