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于輔徑直走出了府宅,在門前長道停下腳步,左右看了看,似與平日無異。
身后,傳來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卻是尾敦在院中多繞了幾個彎,怕丟了鮮于輔身形,便以跑動行進過來。
“你走這么快做什么?又沒有什么要緊公務。”
尾敦在鮮于輔身旁,口中兀自嘮叨著。
沒有理會尾敦的嘟囔,鮮于輔面色不變,低聲道:“這幾日你不在城中,怕是不知道城中變故,眼看城中有幾千人,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夠用。”
尾敦頓時怔住,喃喃道:“果然是如此,若不是劉策說怕城中有什么情況,催促我早些回來,我還不想回來,唉,你也不要擔心,邢舉那么大的事兒都挺過來了,城里這些鬼鬼祟祟的蠢貨算什么東西,等騰過手來,挨個的收拾他們。”
此時,太史慈與趙云也走到門前,見鮮于輔正站著不動,想起此來的目的,太史慈走上前去,拱手一禮。
“統領,子龍從居庸遠道而來,正為先前商議的借糧事,眼下突降大雪,流民尚未安置,我想,現在裝了去,今日就往回趕路。”
鮮于輔點頭應道:“方才我心緒不寧,倒是讓你多跑了一遭,居庸乃是大人的故城,卻是不容有失,既然你二人已有所盤算,那就依你所言,來,隨我來。”
“且慢。”
趙云自太史慈身旁,向前跨過一步,拱手道:“還未與統領說過,我帶來的那些人,本是從流民中應起的征夫,算不上軍伍之人,方才被統領安置在城外,還請統領使他們過來搬運。”
“哦。”
鮮于輔恍然笑道:“差點忘了這方事,職責所在,還請見諒,見諒。”
轉過身來,鮮于輔讓人拿了令牌,去城前傳令,這時想起來,尾敦似乎也領了五百人回來,又向尾敦問道:“你怎么領回來五百人,莫非是戍軍還差些軍糧?”
尾敦曬笑道:“哪里有,你沒有在戍軍呆過,不知道那邊的苦楚,眼下劉策給他們幾箱實在的銅錢,糧食也夠吃幾月,戍軍的兄弟高興還來不及,現在城前的那些人,有戰陣上身體傷殘的,有不想在戍軍繼續待下去的,以往,邢舉需要拿他們充數,不許他們離軍,
這不,劉策說想回去的,就回去好了,正好快要到了年關,也可與家中團聚,這五百人,都是燕國附近應征的,便隨我一同回來了,不過,這事兒,先不著急,等錄了軍冊,再安置他們。”
其實,關于整頓軍務的事情,劉策早與鮮于輔說過,戲忠以劉和的名義,立下了免除賦稅的口令,沒有了征稅,也就不能供養太多的士卒,對于尾敦的說法,鮮于輔毫不質疑,不過,此事太過機密,鮮于輔也未向尾敦解釋其中緣由。
趙云帶來的運送糧食的百多人,也是經過挑選的精壯漢子,在看到成堆的糧食堆積時,這些人渾然顧不得天寒地凍,賣力的搬運整裝,鮮于輔看這些人身上穿著極為簡陋,多數人甚至沒有冬衣,套了好幾層的單衣權作保暖,
鮮于輔記起之前戲忠收斂的舊裝,有些經過挑選的破損衣物,原本準備發給有需的百姓,眼下看到這般情形,心中有些不忍,便使人又拖過兩車,一并交與了太史慈。
搬運的征夫極是高興,在趙云的應允下,當即拿出一部分,分下去穿在身上,而對于鮮于輔的善意,盡數把它們算在了劉和的身上。
百姓之所以逃離故地,究其原因是食不果腹,沒了吃的,不能活下去,才會流離失所。
尤其是是眼下冬日,能得了這么多的糧食,隨趙云前來的百姓早沒有了什么怨言,七八人圍著一車,時不時的看看系的是否牢靠,面上盡是歡喜之色。
鮮于輔做事簡易利落,出倉盤點裝運,前后不過半個時辰,因是雪地,人力有所不及,鮮于輔讓人牽些騾馬牲畜,套在轅車之前。
趙云見鮮于輔從方才到現在,雖然凡事應對,不過興致顯然不高,心中猶豫了片刻,還是走到鮮于輔身前。
“我在居庸時,曾捉到了一些滋擾生事的匪眾,從他們口中,得到了一些信聽之事,因是捕風捉影之事,請統領權且當是醒點。”
“哦?”鮮于輔打起了精神,點了點頭,應道:“這位兄弟,有話但說無妨。”
“當年劉刺史平定張純張舉的叛亂,張純被當場格殺,那張舉卻是逃了出去,此后不知所蹤,張舉本是漁陽的大戶,在幽州有些根基,我聽那些人說,張舉如今在外族中有出沒,似乎別有用心。”
“哈哈!”
一旁尾敦聽趙云說完,卻是伸手在趙云肩膀上拍了拍,笑道:“小兄弟,這樁事原本不宜大肆宣揚,不過,今日你與太史慈便要離去,回了上谷郡,這事兒,你們盡管放心好了,我告訴你,你不用擔心張舉那廝了,前幾天殺邢舉時,正好碰到張舉在邢舉軍中,已經被劉策捉住了。”
趙云尚未應過,鮮于輔卻是側過身來,一把抓住尾敦的手臂,怒道:“你怎么不知輕重緩急,張舉此事關系甚大,方才在屋中時,你怎么不說過。”
“我看到少主身體太弱,正想著是否說出這件事兒,你就自行跑出來了,我這不是準備先跟你說說,然后再看看怎么做不是。”
尾敦毫不示弱,振振有詞的嚷道。
鮮于輔聽過尾敦的解釋,頓時放下了手掌。
受了天子的詔令,劉虞才再次來到幽州,歷經兩年才平定了張純的叛亂,因為沒有捉到張舉,到了朝堂上表功時,劉虞受到了一些有心之人的詆毀,著實為這樁功事添了一道瑕疵。
眼下,張舉出現在邢舉的軍中,絕非偶然之事,便是將張舉的消息告知劉和,也是徒然增添劉和的心事,如何去處理,終究是要靠戲忠和自己。
鮮于輔突然想到,說起來,劉和是一軍之主,只是這行事決議上,劉和的能力,終究是有些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