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探出半個身軀,看著徐庶朝著太史慈與簡雍走去,反身關上房門,走到戲忠身前。
見戲忠猶自端起杯盞,似無所覺的模樣,皺起眉頭,走到戲忠身前,問道:“戲先生,你說的,可算是我軍的要秘,如何能讓他得了去。”
戲忠卻是搖了搖頭,咂了一口水,覺得有些涼了,喚來綠衣重新換了熱水,才曬笑道:“這哪里算什么軍機,若是袁紹軍中無一人看破此點,袁本初便真的是目不識人了,既然是旁人能看透的事情,說與不說,哪里有什么分別。”
“可是.....”
小黑還是覺得不妥,正要再說試圖與戲忠爭辯,卻見戲忠將身前的桌面騰出一片空處,從桌下拿出一張粗布模樣的東西,攤在桌面。
右手將粗布鋪平,戲忠口中說道:“來,還有劉沖,你們兩個,過來。我聽劉策說過,你們兄弟三人,都懂探路之道,這地圖的痕跡,想來你兩人定是識得。”
不用戲忠詳說,小黑早看的分明,這等紋路極為粗略,只能用于識地,不能用于行軍,那慣用的標記,卻是劉策書寫的習慣。
小黑與劉沖站在戲忠的身旁,看著戲忠手指著幽州偏西側,畫了一個圓形的輪廓,道:“你們可知這里?”
小黑低下頭,心中估量了片刻,應道:“這里是黑山,張燕的黃巾賊眾就在這里,我聽高順說,呂布將他們打了回去,恐怕一兩年內張燕也緩不過來。”
戲忠點了點頭,問道:“小黑,你可知為何張燕會進犯冀州?”
小黑笑了一聲,抬頭望著戲忠,道:“戲先生,你來考校我?黃巾賊都是窮苦人家,他們拖家帶口的,好幾十萬人,糧食不夠吃,所以要經常搶糧食,因為地勢險要,又靠著大山,袁紹才沒能將他們剿滅。”
“不是沒能剿滅,是無法剿滅。”戲忠嘆道,“若是給袁紹三五年時間,張燕定然沒有活路,不過,冀州東,南,北,四面受敵,袁紹抽不出這么多兵力在黑山張燕身上,去年,張燕進犯冀州,險些占了鄴城,依我看,張燕出兵,一則為了趁著袁紹無暇顧及,搶些糧食,二來,與公孫瓚形成兩面夾擊之勢,好一舉破了袁紹。”
小黑盯著戲忠所指之處,戲忠說的什么,全都聽入耳中,只是聽是聽了,卻是全然不明白戲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側身看身旁的劉沖,雖然也是裝模作樣的看著,時而還點點頭,小黑也不揭破劉沖的不懂裝懂,問道:“戲先生,你知道我小黑生的愚笨,還請戲先生為我講的清楚一些,好讓我不用胡亂猜測。”
劉沖也連聲附言道:“是的,是的,小黑說的對。”
戲忠以手指在黑山處點了點,沉沉的望著小黑,道:“黑山賊一直與公孫瓚有聯絡,二者互為犄角之勢,燕國在兩者中間,若是要敗公孫瓚,必先要取了黑山黃巾賊,我之所以說出三年無賦稅,實則是為了向張燕表明心意,到時候,有了安平之地,就算是張燕本人不同意,黑山的幾十萬百姓,也會爭相歸附。”
劉沖撫掌而起,大聲欣喜道:“哦!先生真是厲害。我就說,先生的本領,怎么能輕易被人看穿了去,徐庶那小子,還以為他什么都知道了,嘿嘿,跟先生比起來,就是一個小毛頭。”
與劉沖不同,小黑臉上也是贊嘆,不過想了片刻,卻又怔在當場,眼中漸漸流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一把將粗布地圖抓起,另一只手呈拳狀,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小黑望著戲忠,看到戲忠自若的表情,眼中的疑惑終于變為了震驚。
劉沖注意到了小黑與戲忠的異樣,笑意有所凝固,疑惑道:“嗯?怎么了,小黑,戲先生,你們兩個怎么了?”
“閉嘴!”
小黑低呵道。
轉過頭,小黑臉上已經看不到什么情緒,輕聲道:“戲先生,我們兩個人雖然有些微末本領,這等決策的重要事情,跟策哥說說就好了,不用跟我們兩個說,說了,我們也聽不懂。”
戲忠嘆息一聲,道:“小黑,你果然是聰慧之人。”
小黑一把將地圖扯到地上,口中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就算是昨日走的,往返也需要三天,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得到消息的。”
戲忠彎起身,將粗布地圖撿起來,沒有再攤在桌上,而是拿在手中,口中猶自道:“確實,我沒有得到什么消息,怕是明日,后日,也不會有消息傳來,不過,昨夜才是第一夜,整個燕國城已在我們手中掌控,就有人敢來行刺,
若是沒有靠山,他們哪來的膽氣,負責城防的那些人,竟然沒有一點警覺。劉策為主將,去戍軍處,是他的職責,那邊是否發生了什么,你我都不知道,我這人向來會估算最壞的結果,若是劉策不在了,這軍中,我需要你二人助我。”
小黑緊握著雙拳,呼吸間極為短暫,在戲忠桌前快步的走來走去。
戲忠也不出聲,只望著小黑。
許久,小黑才停下腳步,面向戲忠,一字一句道:“不行,我要帶人去戍軍那邊,不管怎么樣,我都要去,我要去救策哥,就是死,也要與策哥同死。”
戲忠皺起了眉頭,顯然,自己說的小黑全然沒有聽到心里。
還是低估了這幫武人所謂的情誼啊。
戲忠自從入了劉和的帷幕,這算是第一次好言好語的勸阻旁人,心中不由來一陣怒意,臉上也開始生硬起來。
一旁的劉沖,雖然沒有聽明白小黑和戲忠說的是什么東西,不過,戲忠說的,如果劉策不在了,這句話,劉沖還是能聽懂的。
左右望著小黑與戲忠,兩個人都沒有絲毫要給他解釋的模樣,劉沖心中著急,不敢去質問戲忠,抓住小黑的手臂,來回搖晃,連聲詢問小黑。
小黑如何比得過劉沖的力氣,反手握住劉沖手掌,喝斥道:“蠻子,給我住手。”
待到劉沖停下,小黑沉沉的舒了一口氣,再望向戲忠,沉沉道:“先生,我想了想,就算是策哥在眼前,他一定也不會讓我那么去做,我聽劉沖說,昨天晚上捉住了幾個人,我想,現在跟劉沖一起,去問問那些人知道些什么,然后再與先生商議商議。”
戲忠的臉上也有所舒緩,點了點頭。
小黑再想了片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再出口問道:“若是問出了什么,牽扯到什么人,先生準備如何去做。”
戲忠渾然沒有半分猶豫,聲音猶如從口舌間擠了出來。
“該抓的抓,該殺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