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張舉哀其不幸恨其不爭的模樣,沖散了兩人立場不同的隔閡。
田疇附而笑道:“邢舉此事,已經過去了數月,論起舉兵謀反的,大的如張角張純,小的占了山頭,便自號將軍,比比皆是,張叔,既然你想回了漢地,以后,這些話,還是不要說好些,還有,方才張叔說的,可曾與劉策說起。”
張舉手拍著桌面,連連點頭,面上儼然是坦然。
“說了說了,他問什么,我就給他答了什么,要不是這樣,我怎么可能活到了今日,說起來,叫劉策的這個年輕人,倒也算有本領的,殺伐果決,不拖泥帶水,嘖嘖,不錯,不錯,劉虞的兒子,能籠絡這樣的猛將,還有子泰你這樣的人物相助,果然是有氣運的。”
當著面被夸耀,也未讓田疇興起什么波瀾,盤算著心中未解疑團,田疇沉思片刻,又問道:“此間邢舉圖謀事,可與丘力居有關?”
張舉皺起眉頭,想了好一會兒,頓足嘆息一聲,道:“唉!何止啊,這里面不止有塞外的胡人,還有遼東的公孫度,也一塊湊了熱鬧,牽頭的人,就叫做陽儀,這人在遼東有些名氣,家中也是望族,深受公孫度的器重,哼!依我看,公孫度這小子,也存著不臣心思,只是,邢舉這邊還沒有起事,就掉了腦袋,應該會給公孫度提個醒。賢侄啊,我同你講,邢舉沒什么本領,不能服眾,之所以能在戍軍安穩待著,全是因為邢舉平時會搜羅糧食,打著安撫的名義,送給了胡人,若不是這樣,丘力居挨著戍軍這么近,怎么都要被來打打秋風。我以為邢舉學勾踐忍辱負重,被胡人如此盤剝,還想著當皇帝,尋思倒也有些膽識,那里想到,唉!”
“啪!”
田疇一掌擊在桌上,臉上變得鐵青,一時間,嚇了張舉一大跳。
“自本朝立法,便將胡人視為敵寇,后來冠軍后封狼居胥,鐵器鹽物,歷來不須私通,便是當年劉刺史,也從未開放過鐵器鹽物,這邢舉,乃是通敵。”
“咳!咳!”
張舉口中說的,其實根本沒有往心里去,觸犯大漢律法的事兒,張舉做的多了,正所謂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若是不走些偏僻蹊徑,便是在漁陽郡,張舉也不會過的那么滋潤,不過,眼見田疇怒色,心中只覺田疇還是太年輕,嘴邊也不敢提這些旁門左道的事情。
嘴邊附和著田疇,將邢舉再辱罵一番,也勸慰著田疇,道:“賢侄啊,我看現在,你既然掌控著戍軍以后就不會出這樣的事兒了,前幾天,那些胡人派來討要糧食的騎兵,也被你們打死了,以后,不用慣著胡人,就好了。”
田疇也知自己有所失態了,不過,做出這般模樣也是向張舉表明田疇的態度,畢竟,張舉算是田疇的長輩,以后斥長,不合禮法。
田疇收斂了心思,先自己坐下,在以手示意張舉坐,口中問出了此行最為緊要的事,也是田疇來戍軍的重要原因。
“世叔以往,可曾認識喚做戲忠戲志才的人。”
“嗯?”
張舉面色詫異道:“戲志才?沒有聽過,莫非是什么厲害人物?我在北地這么久,從沒聽過有這一號人。”
田疇沉聲道:“也不欺瞞世叔,世叔被劉仲業捉了去,原本世子為了當年劉刺史未完成的事端,想要將世叔送往京城,后來,卻是被戲志才勸住,還讓劉仲業莫要為難世叔,我以為是世叔熟,想來是我想的差了。”
“戲志才?”
張舉緩緩的搖頭,兩條短小眉毛都快要擰做了一團,口中喃喃道:“我不認識他,不過,賢侄,倘若是他隱瞞了姓名,那就有可能是我的朋友,當年我也走南闖北,結識了許多好友。”
田疇嘴角隱著笑意,極為肯定道:“斷不會如此。既然世叔不認識,那我就安心了,這人智謀絕然,為世叔求過情,以后應會有相見,那時,自會見分曉。今日,抽了些時間,來看看世叔,世叔的心思,我也知曉了,還請世叔與往常般,暫在戍軍處待著,遇到什么事兒,想到了什么事兒,隨時可來喚我。”
“好!好!”
張舉深色欣喜著連連點頭,不過,旋即有些愣住,遲疑問道:“子泰,你與我的關系,若是被他們知曉,豈不是…..”
“哈哈!”
田疇笑道:“世叔不必擔心,我兩人行的正,坐得端,沒有徇私,清者自清,不必去自尋煩惱。”
言罷,田疇走出了張舉的屋中,身后,張舉惦著腳尖望著田疇,心中又有五味雜想,不足與外人道也。
隨口吃了些干糧,田疇又去營寨四周查看過,好盡了營守的職責,不教戍軍士卒尋出什么把柄,正與正門處,當日劉策親口說過的那個鄉人交談,田疇耳邊聽到呼嘯聲由遠及近。
不用田疇吩咐,嚴守士卒早打了起精神,看著營寨外。
卻是三十幾個騎兵,轟趕著牛羊馬匹,速度上緩慢,終于將這些牲畜,從木原帶回了戍軍處。
問明了身份,田疇將這些騎兵和驅趕牲畜放入營寨,聽了領隊人的匯報,才知劉策等人,已經遇到了滋擾胡人,如今已經過了一日一夜,后續的消息仍舊沒有傳來。
如此一戰,可謂是勝捷。
沒有禁足的張舉也看到這一切,眼中一亮,尋了個空檔,喚過田疇,附在田疇耳邊,告知田疇,若是信得過他,這些戰利品,可以經過他的手中,到漁陽轉賣,所需的東西,張舉會盡力為田疇換來。
雖然與張舉相識,這等事情,田疇也不會做下決議,不過,張舉的話,倒是提醒了田疇,這個勝利訊息從戍軍傳到燕國,定然會給百姓一些慰藉,觀望之人或許也會下定了心思。
畢竟,春日馬上臨近。
一年最寶貴的日子,也就是那一段。
第二天,留下了一些羊,權當是在戍軍處圈養。
田疇讓人帶著此次繳獲的馬匹,還有前些日營寨前奪的馬匹,湊了五百之數,運回燕國城中,又將此處發生的事情,寫成了戰報一并奏報給燕國城劉和處。
經過這么多時日,終于得到了戍軍安穩,并且打了一個勝仗的消息,劉和與戲忠都很高興,對于帶來的良馬和牲畜,劉和一時間有些犯了難。
說是戰利品,也不能只逞口腹,全部吃了去。
這時,小黑笑著給劉和出了個主意,眼下燕國什么都是缺的,耕地的牲口,耕地的鐵器,還有不管什么時候都不嫌多的糧食,這次有這么些戰利品,說不得下次還有更多,可以拿這些東西運到其他郡縣,換些吃用啊。
至于,人手嘛,也是有現成的。
老陶做這樣的事,再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