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形,鄭治松說道:“不能待在這兒,我們得退到屋外。”
說罷兩人推門走出木屋,前腳剛邁出,后腳的木門就被狂風撕碎,同樣化為木片卷入屋內。
屋外也是狂風陣陣,樹木被吹得東倒西歪,地面上的落葉和雜草被成片成片掀起,化為洪流繞著木屋旋轉。
隨著風越來越大,周圍樹木的細枝被折斷,葉片被剝離,灌木整簇整簇地連根拔起。
鄭治松和管從輝不得不繼續遠離,往風勢較小的地方退去。
嘩啦啦,又是一陣破碎聲,木屋整個兒被撕成碎片。
咔嚓、咔嚓,四周光禿禿的樹木終于承受不住狂風的力量,齊刷刷折斷,隨即被卷起。
狂風之中似乎有無形的偉力,像一個大磨盤那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卷入的一切物體磨成齏粉。
狂風席卷的范圍不斷擴張,掃除沿途的任何事物,就連地面上的土石也被一層層刮掉,然后磨碎消失。
鄭治松和管從輝驚訝地合不攏嘴,但他們非常清醒,知道繼續呆在這里就是自尋死路。
兩人趕緊架起流光,往山峰遠處飛去,一直飛到隔壁的山峰頂端,才停下來繼續觀察。
狂風已經變成貫通天穹的龍卷,在山峰上洶涌肆虐。
而龍卷中心,蕓幽的身體就那樣靜靜漂浮著,周圍的一切似乎與她毫無關系。
轟隆隆,轟隆隆。天上傳來陣陣雷鳴。
管從輝抬頭仰望,不知何時天空已經布滿陰云,白晝瞬間化為夜幕。
通天的龍卷之上,一團無比巨大的黑云,正與狂風相呼應,同樣極速旋轉。
黑云中雷鳴轟響,白熾的閃電來回飛竄,如蛛網般密集。
管從輝失聲驚呼:“天吶,這是神兵出世的征兆啊!”
鄭治松聽后不解,問道:“什么神兵?蕓幽修煉的不是功法嗎。”
管從輝趕緊向他解釋。
云袖大陸傳說有四件神兵,現在已有兩件出世,分別是無妄災和斷水龍牙。
無妄災在絕情隨心莊莊主葛無情手中,而斷水龍牙則下落不明。
但兩件神兵出世時,天地都有異象,而且異象規模相當大,席卷數座山峰。
但這些異象都有相似之處,天空上會出現漫天陰云,同時電閃雷鳴接連不斷。
地面會被狂猛的力量所席卷,在極大范圍內,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
管從輝指著遠處直通云霄的龍卷風,說道:“你看這景象,簡直和神兵出世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就是范圍小些,只覆蓋了一座山峰。”
轟隆隆,話音剛落,天上就傳來雷鳴,這聲雷鳴極響,幾乎要把兩人的耳朵給震聾。
緊接著一道白熾的閃電當空落下,徑直劈向龍卷風中心,白光映照出一個靜靜漂浮的身影。
然而如此強烈的閃電,卻沒能對那身影造成任何傷害。
白光被纖細的身軀吸入,連四濺飛散的電弧也無法跑掉。
這樣的結果,似乎把天地徹底惹怒了。
雷鳴如鼓點般急促,如流水般連綿不絕,閃電一道接著一道落下,仿佛下起電芒形成 的暴雨。
閃耀的電光將大地照亮,把遠處鄭治松和管從輝的臉映得一片慘白。
鄭治松擦去腦門上的冷汗,結結巴巴地說道:“這哪是神兵出世,分明就是天地在發怒啊!”
管從輝做著深呼吸,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我聽師傅說,《云清煉氣訣》就是那本長生功法。
長生之道,依山河并存,與日月同輝。
果然是逆天而行,怪不得天地會憤怒。”
他瞇起眼睛,凝視龍卷風中心的人影,嘀咕道:“看樣子這些天雷拿蕓幽沒辦法,都被吸收了,她練成《云清煉氣訣》是板上釘釘的事。”
鄭治松也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漸漸放下心,點頭道:“蕓幽能吸納天地之力融入身軀,那些閃電同樣是天地之力,自然也能吸收。
我們就在這里守著吧,等到電閃雷鳴結束再過去。”
兩人從樹梢落至地面,找了塊大青石坐著耐心等待。
此時在龍卷風中央,蕓幽的身體,正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的衣服、首飾早已化作飛灰,連身上的一切毛發都消散無蹤。
每一道閃電落到她身軀上,都會帶起一陣黑煙,那是電弧熾熱的溫度,將肉身燒毀而生成的炭灰。
她皮膚之下,肌肉、血管、骨骼被一寸一寸灼燒殆盡,內臟和器官也徹底消失。
但那些洶涌注入的天地之力,卻在她皮囊下凝聚交織,重組為新的肉身。
然而這具肉身與之前不同,沒有骨骼,沒有肌肉,更沒有生存所需的臟器。
皮膚下方,只有玉石般晶瑩剔透的固體,如同天地晶一般,內在純粹一致,渾然天成。
腦后,烏黑的秀發憑空出現,同樣由天地之力直接凝成,光滑而不帶絲毫紋理。
天地之力也補全了她殘缺的雙腿,但這雙光潔如瓷器的玉腿,在呈現片刻后,重新化為天地之力納入她身軀中。
蕓幽似乎不想要它們,又或者她內心還無法接受,自己能擁有雙腿的情形。
天空中的黑云用盡了力量,正一點一點散去,翻涌的天地之力也漸漸平息,龍卷風開始消散。
蕓幽猛然睜開雙眼,眼眶里早已沒有眼球,取而代之的是兩塊晶瑩美玉。
玉石泛著燦爛光華,正是象征天地之力的光芒。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一絲不掛的全新身軀,伸手抓向遠處地面。
一顆大樹的葉片頓時被剝離,在空中組成一件翠綠的長裙,迅速披到她身上。
同時她眨了眨眼睛,晶瑩的美玉漸漸黯淡,黑白兩色從中顯現,勾勒出瞳孔的模樣。
蕓幽看向下方的山峰,這座山峰已被齊腰削平,中心有些下凹,好像被巨大的勺子挖掉了上半部分。
緩慢降低高度,她沒有落到地面,就這么飄在離地一尺高的位置,似乎有無形的手托著。
蕓幽左右扭動腦袋,眼睛在地面上掃來掃去,看起來像是要尋找什么東西。
她臉上透露出迷茫之色,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聲音起初如嗚咽、如哭泣,但過了一會兒便漸漸清晰,能聽出具體的詞句。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