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話 佯敗
“親愛的人類朋友，你為什么要阻止我們消滅血鰭？”
亮脊聚落中的空地上，哇啦酋長一臉真誠地對強尼問道。
“你們傻啊！你們打得進去才怪！”
強尼又想咆哮一通，不過今天吼多了，嗓子疼，只好換成盡量平靜的語氣：
“還消滅呢，戰場上躺著的可大都是你亮脊的人，你點一點你的手下吧，我敢肯定，你的損失恐怕是對面那位穆巴酋長的兩倍，甚至三倍。”
哇啦酋長點了點自己手下的偉人數目，又詢問了擊殺數和撤退時看到的血鰭尸體數。
“沒有三倍，人類朋友，我們倒下了11個，他們倒下了5個。”
“所以呢？所以你就覺得自己能打進去了？你的剩余部隊只有20來人，對方可還有40人！”
強尼感覺自己這邊也干掉了幾個，但故意沒有加到哇啦酋長的統計里。
哇啦酋長眨了眨死魚眼，沒有說話。
強尼心情煩躁死了，繼續說道：“所以你們到底怎么想的，明明都商量好了損失最小的戰術，為什么你們要提前進攻，還要去沖擊對方大門？”
“為了魚人的榮耀！為了魚人的未來！”一提這個，哇啦酋長再次興奮起來，“人類朋友，自從得到你的指點后，我們深切地體會到，不能讓威脅整個魚人種族生存的家伙，住在離我們這么近的地方，這么逍遙自在！早一刻消滅他們，我們就早一刻抓住了魚人的未來！”
“所以你們就去人家門前送人頭！？”
“他們是為整個魚人種族的存亡而死！亮脊魚人生得偉大，死得光榮！”
“亮脊魚人生得偉大，死得光榮！”
逃出命來的亮脊戰士們全都興奮起來，一個個高喊高叫，恨不得再去血鰭村口送一波的樣子。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我到底做錯了什么…神要用這批瘋子懲罰我…強尼無奈地抬頭望天，眼神里盡是絕望。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去和穆巴酋長打出感情來咧…
想是這么想，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想在更換盟友，根本就不現實。
亮脊魚人再瘋癲，也只好硬著頭皮陪他們繼續瘋下去了。
強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哇啦酋長…”
“有何指教？人類朋友？”
“一次進攻，就損失11人。再進攻一次，你覺得你們會損失多少？”
“損失多少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是否在為魚人種族的未來而奮斗！有些事不在于難不難做，而在于肯不肯做！”
該死，他竟然還說得挺有道理！在哇啦酋長堅定決然、充滿光輝的氣勢下，強尼一瞬間有一種被說服的感覺，趕緊把自己糾正過來。
“…哇啦酋長，我很認同你的觀點，我是說，十分認同。但是…”
“但是什么？”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們再沖擊一次血鰭的村口，再像這樣損失十來個人…”
哇啦酋長屏息凝神，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
“…你們還能剩下幾個？還怎么堅持守護整個魚人種族的大業？你不覺得，不需要血鰭專程來消滅你們，你們自己，恐怕就已經自身難保了么？”
“哇啦啦啦…你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
哇啦酋長一只手托住魚頭，沉思起來。
“那我們應該怎么辦？機靈的人類朋友？”
“你們需要合理的策略…我是說，你們得聽我的…真的得聽我的…”
強尼這次不敢再離開亮脊聚落，馬上讓自己的帝國部隊在這里駐扎下來，準備施行戰術。
只要離開他們半步，天知道這幫魚人又能做出什么來。
等收拾停當，強尼馬上拉過哇啦酋長，給他分配任務。
哇啦酋長認真聽取了強尼的“建議”——當然，他每次都聽得格外認真，但照不照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收攏殘兵敗將，再次準備出征。
強尼發現，這幫魚人有一個好處就是，哪怕上午剛剛經歷了損失近三分之一的大慘敗，這幫魚人的士氣，卻絲毫不受影響，依然奮勇昂揚。
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目標堅定、英勇無畏，還是真的沒長腦子。
為了保險起見，強尼不得不讓哥布林隊長綠嘰嘰跟隨他們行動。哥布林身高與魚人接近，亮脊部落又大都是藍、綠、和紫色的皮膚，綠嘰嘰混入其中，乍一看去，還真不太分辨得出來。
亮脊部隊的任務很簡單，還是和之前商定的一樣，把血鰭魚人的部隊引出村寨，然后佯裝不敵，向樹林撤退，再由強尼帶隊伏擊。
哇啦酋長帶著隊伍，怪叫著跑到血鰭村口，大聲挑戰起來。
“穆巴你個傻逼！怎么這么慫的！快出來讓爺爺捅你兩矛！教教你什么是魚子漢的勇氣！”
“酋長不好，門口那幫亮脊傻逼又來叫戰了！”尖樁后面站崗的血鰭魚人，趕緊將情況通報給了穆巴酋長。
“那幫蠢貨，上午還沒把他們打痛嗎？一幫弱雞，我們沒去滅了他們就算不錯了，居然還來主動來叫戰。還一天兩次！”穆巴酋長上午剛大戰了一場，這時正在午眠小憩，被吵了起來，十分不爽，提起長矛，就要出門。
“等等…”剛邁動步子，穆巴酋長突然又停住，“上午出現過的那幾只‘人類’，有跟哇啦在一起嗎？”
“好像沒有。”哨兵回答。
穆巴酋長瞇起眼睛，思索了一會兒。
“走，小的們，跟我看看去。”
到了村口，穆巴沒管群情激昂、唾沫橫飛的亮脊魚人，而是轉動魚頭，把廣闊的灘涂都掃視了一遍。
的確沒看到那幾只人類。
“‘人類’不在…沒問題！小的們，跟我教訓那個傻逼去！唔啦哇呀——！！”
“嘎啦啊啦——！！”
穆巴酋長一聲令下，血鰭戰士們一擁而上，從尖樁圍成的豁口，也就是村口，沖了出去！
“他們來啦！打死他們！為了魚人！”
“殺吖！”
“干那個獨眼的！替我三叔報仇！”
“哇啦啦啦！”
兩幫魚人再次戰成一團。
“好，他們出來了！對，先稍微纏斗一下，再不敵撤退…往我們這邊走…撤退…撤退…你倒是撤退啊！？”強尼蹲在樹林中的草叢里，一巴掌拍在泥地上。
綠嘰嘰縮在隊伍中，等待了一會兒，看哇啦酋長又打起了勁兒，趕緊溜到酋長身邊。
“哇啦酋長，我們該撤退了！”
“等我！…等我…干死這個小彪子！”哇啦酋長提起長矛，朝面前一個血鰭魚人插去，對方還算機靈，一個閃身避開，讓哇啦酋長插了個空。
“現在不是你插人的時候！該進行下一步了！”綠嘰嘰又提醒道。
“我知道！干死這個呆子我們就走！”哇啦酋長回答到。
綠嘰嘰有些急了起來，再次說道：“但是你的人已經快要頂不住了啊！”
“嗄！？是嗎！？”哇啦酋長抬起魚頭，掃視了一圈。
巨大的人數劣勢下，這一次的進攻，亮脊的確很快就支撐不住了。
看到亮脊魚人開始往自己的方向移動，躲在草叢里的強尼總算松了口氣。
“還好我讓綠嘰嘰跟了上去…誒…不對啊，這不像是…倒像是…”
強尼定睛看了看，隨后一巴掌拍在額頭上。
“這哪是撤退…這根本就是潰敗了啊…帝國戰士們，準備！”
另一邊。血鰭酋長穆巴，眼見亮脊魚人潰逃，魚嘴里重重地哼了一聲。
“戰斗力只有五的渣滓！小的們，追！…等等！”
穆巴酋長往前沖了兩步，突然又剎住腳。
這幫亮脊傻子，為什么不往村寨的方向逃，卻要往…樹林的方向跑？
不知道為什么，但穆巴酋長就是感覺得到…那邊好像…有危險！
穆巴酋長停在原地，考慮了一會兒。全體血鰭魚人都停下腳步，等著自己的酋長做決斷。
幾秒鐘過后，穆巴酋長眨了眨死魚眼。
“不追啦！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