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話 村落

　　這個世界果然還有別的人存在！

　　達利看了看周圍的地形，與獵人鶇爪和農夫花椰菜一商議，從山坡的一側，悄悄向那些屋頂的方向摸去。

　　出發之前，沒忘了拎起霸天魔王的耳朵，讓他噤聲。

　　霸天魔王眼神一凜，搗蒜似的點起頭來，因為耳朵還拎在達利手里，所以這個動作讓霸天魔王整個身子也都電馬達似的點了起來。

　　于是一路上霸天魔王壓低了嗓門，用鬼子進村的音量繼續和眾人嘮嗑。

　　一路前進，達利一邊在心里繼續考慮著，前方的一切可能性。這是達利多年小職員生涯養成的習慣：凡事一定要考慮到最壞的可能性。畢竟，只要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就算這次沒發生，下次也一定會！

　　事情總是會壞到超出你想象的地步。所以，必須時刻為最壞的打算做好準備。

　　別人管達利叫悲觀主義，但達利自己不這么認為。大部分時候別人出了錯，最終還是得達利來給他們兜底。

　　而這一次，前方村落的事，達利也不覺得是“機會”或者“好運”，更像是“危機”或者“陷阱”。

　　考慮到此地神明在第一個任務上有可能存在的誤導行為，達利覺得這樣想一點問題都沒有。

　　前方可能是本世界的土著，也可能是和自己一樣，是來自異界的開拓者。

　　如果是土著，他們對自己這樣的異界開拓者，是否會抱有敵意？

　　如果是異界開拓者，依霸天魔王所言，他們在此已經至少數年，為什么村落沒有擴大？是他們已經失敗出局，這里只留下一座廢墟？還是說他們已經轉移基地，這里只是一個前哨站？

　　不論是哪種情況，對方的技術水平、裝備和財富，都已經遠勝于己方。

　　如果對面抱有敵意，帝國那草創的可憐營地，恐怕連三天都撐不下來。

　　要真發生這種事，“副館長”和四王子還不知道會如何對待自己！達利一想起自己肩上的重擔，就直打哆嗦。

　　所以這次接觸一定要謹慎又再謹慎，先盡量遠距離觀察，就算被發現，也一定要規劃好逃跑路線，不能被他們太快找到己方的營地所在。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變數。

　　就是兔子霸天魔王。這家伙和己方相處還沒幾天，如果它發現對方的實力更強，會不會突然陣前倒戈？

　　達利忽然有些后悔了，也許不應該把霸天魔王帶過來。

　　就在達利胡思亂想之際，一行人已經來到了村落邊緣。

　　大家爬上一個地形合適的土坡，小心翼翼地從上面探出腦袋。

　　下面…是田地！

　　里面種著一些奇怪的墨綠色植物，看起來長勢不怎么好。有人正在田間照料。

　　但是…那家伙…

　　那是一個個子矮小的家伙，恐怕和侏儒朱蒂·二扳手差不多身高，尖耳朵，尖鼻子，渾身皮膚綠油油的，腰上圍了一個破草裙，臉丑得能讓人把隔夜飯吐出來。

　　一個哥布林！

　　而且是一個面黃肌瘦，不對，面綠肌瘦、表情慘淡的哥布林農民！看起來就和他地里的莊稼一樣營養不良。

　　唔…和預想的，有些不太一樣…達利有些懵。

　　達利立刻帶領眾人遛下土坡，繼續繞村偵查。

　　結果很明確。這是一個哥布林村莊！

　　幾座矮小的尖頂茅屋，一些破落的籬笆和土路，幾個面綠肌瘦的村民，丑陋的怪臉上表情麻木、消沉。使用的農具都是木頭和石頭做成。

　　總共加起來不超過50人。

　　一個貧窮困苦的哥布林村莊！

　　“竟然是這些害蟲！乘他們還沒成氣候，俺們趕緊把他們全殺光吧！”農夫花椰菜氣呼呼地挽起袖子，提起石斧，一副要沖上去拼命的樣子。

　　獵人鶇爪似乎也贊同他的觀點，默默地給投石索填上了彈。

　　“等等。”達利眉頭一皺，喝止住他們，“你們干嘛？哥布林怎么說也是智慧種族吧？”

　　“長官，像您這樣的大人物，平時住在帝都里，可能不太了解，在俺們鄉下地方，哥布林可是比野豬和山鹿還要討厭的害蟲！野豬和山鹿最多破壞莊稼，俺們還能打了吃肉，哥布林可混賬多了！人多地方他們就偷，人少的地方他們就搶，碰上落單的哥們兒，他們還會要人家的命！你是不知道俺們這些森林邊上的村子，被他們禍害到了什么地步！”農夫花椰菜氣憤地說。

　　獵人鶇爪在旁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長官大人，他說得沒錯，我們進山打獵，最需要提防的，就是哥布林小隊。蒙帝國之威，山里的獸人和食人魔通常都清剿得挺干凈，就算有零星幾個，通常也對我們沒什么威脅。但哥布林不一樣，這些小玩意兒什么地方都能鉆進去，繁殖迅速，無惡不作，特別麻煩。”

　　“是這樣么？”達利立刻在腦海里搜索起來。

　　唔…似乎沒錯，不少村落送上來的年報和檔案中，都會提到“哥布林害”造成的損失，甚至一些不凡者，一不小心也會死于哥布林的伏擊和圍攻。

　　這種綠色的小家伙，的確是帝國鄉下的一大害蟲。

　　但是…

　　達利繼續在記憶里搜索。在帝國東部的錯根山區，曾經送回來過一些零星的報告。那邊發現了一些沒什么攻擊性的哥布林村落，它們和人類一樣，種植作物為生，很少劫掠別的種族。甚至有一些哥布林和人類相處融洽。

　　雖然錯根山區過于偏遠，不管是人類和哥布林，都十分稀少，這些傳聞沒能引起任何人的重視，但送到檔案館存檔時，卻沒能逃過達利的眼睛。

　　達利看了看下方的哥布林村落。

　　“不，我們暫時不消滅他們。這是一個不同的世界，這里的哥布林，也許和我們認識的也有不同。我們先接觸一下看看。”

　　“但是，長官…”農夫花椰菜還想說什么。

　　“不用但是了，花椰菜。你過去見過這樣懦弱、消沉的哥布林么？就算他們想做壞事，你覺得，以我們這樣強壯而且手持武裝的人類隊伍，難道不是隨時都能消滅他們么？”

　　達利又看了看村落那邊的哥布林。

　　“我們不應該主動挑起爭端，除非他們真的展現出對我們的威脅。”說到這里，達利偷偷看了看霸天魔王，擔心它從這話里聽出不對勁的地方，畢竟達利之前對它的威脅，根本就是在唬爛。不過兔子先生根本沒注意到這一點。“而且，他們恐怕需要我們的幫助。”

　　農夫花椰菜瞪著眼睛，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反駁又不知道如何出口。終于還是氣呼呼地說：“好吧，按您的辦，長官。”

　　達利又看了看獵人鶇爪。作為剛到沒幾天的新人，鶇爪適時地露出無辜的表情，攤了攤手，表示一切聽長官的。

　　兔子霸天魔王自然是沒什么意見。有意見也不用管它。

　　于是達利帶著眾人，向哥布林村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