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風三娘
在這個中年美婦人提著自己手里面的食盒，走到了樓梯口的時候，正巧旁邊有一個早起的姑娘打開了房門，看樣子是準備出來活動一下，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在剛剛捂著嘴唇打著哈欠，然后伸了一個懶腰之后，她就看見了正準備下樓的這個中年美婦人，然后很自然的笑著打了一個招呼，說道。
“媽媽今天起的這么早啊？這是準備去哪啊？”
但是，緊接著在看到了中年美婦人手里面提著的食盒以后，這個剛剛才起來的姑娘，卻是用手半掩著著紅唇，一臉意有所指的調笑著，嘻嘻的笑著說道。
“看媽媽手里面提著一個食盒，是準備到廚房去弄一點吃的嗎？媽媽昨天晚上累了一晚上，肯定是累壞了吧？”
“所以這才一大早上去給自己弄一點吃的東西，好給自己補補身體？嘻嘻嘻！.......”
從這個剛剛起床的姑娘，嘴里面說出來的這些話，我們就可以得到很多的原本潛藏著的信息，原來陸大有第一次來青樓睡的這個女人，原來陸大有人生的這第一個女人，原來和陸大有昨天晚上共度了一個良宵，今天早上又再一次的讓陸大有開心到爆，差一點魂飛天外的這個中年美婦人，居然就是這一件青樓的老鴇，也就是這一家北香院的媽媽桑。
要不說陸大有厲害呢！要不說陸大有的眼光好呢！
別人來青樓最多就是睡一睡，人家青樓里面的姑娘們，而他陸少俠倒是好，居然第一次來青樓，就把人家的媽媽桑給睡了，而且居然一睡就是睡了一整個晚上，不僅如此，他在今天早上還和人家青樓的媽媽桑，發生了一些不可言說的事情呢！
而這個中年美婦人，她原本在聽到了這個早起的姑娘的招呼聲以后，正準備回頭回應一下這個姑娘呢！
但是轉而又聽到這個姑娘的調笑聲以后，這個美婦人就一邊提著食盒小心翼翼的下樓，然后在自己的嘴里面笑著說道。
“去去去！......你這個小浪蹄子，大中午的不睡覺，這么早起來做什么？昨天晚上還沒有累夠嗎？等晚上不用做生意了嗎？”
“你的這一張小嘴這么欠，你看等哪一天，我把你賣給一個有錢的土財主，看他的大老婆不活活的打死你才怪，呵呵呵！......”
雖然這個中年美婦人是笑著說完這些話的，但是在調笑完了美婦人以后，正倚著房門看熱鬧的這個年輕姑娘，卻是臉都嚇綠了。
在仔細的想象了一下自己被賣給土財主以后，那悲慘的生活待遇以后，于是趕忙向著美婦人那逐漸下樓的背影，求饒說道。
“不要啊！媽媽！”
“千萬不要把我賣給土財主啊！女兒保證下一次再也不會亂說話了！”
而中年美婦人在這個時候，已經提著手里面的食盒，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走下了樓梯，在聽到了自己身后的慘叫聲以后，她就回過頭來伸手指了指站在房門邊的這個姑娘，然后笑著說道。
“你啊！......我剛才都是在跟你開玩笑的，不要你要記得，以后千萬要管好你這一張嘴了！”
“首先你要明白我們是什么人，又是做什么生意的，這青樓里面來來往往的又是一些什么客人？”
“你可別以為，那些什么達官貴人，又或者是年輕的公子哥，青年才俊什么的，看在你年輕貌美的份上，跟你說兩句好聽的，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在說到了這里以后，這個中年美婦人就把頭扭了過去，然后繼續一邊向著廚房走去，嘴里面的聲音一邊繼續飄來說道。
“要是哪天你真的因為自己嘴欠，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得罪了他們，就連我這個媽媽都救不了你嘍！”
“媽媽我混跡青樓這么多年，見過的是是非非實在是太多了，當年比你漂亮，比你年輕的姑娘也不是沒有，但是最后大多不是黯然收場，隨便找一個人嫁了，凄慘的過完一生。”
“就是因為說錯了話，得罪了自己惹不起的人，最后死于非命......”
在一邊向前走著，一邊說到這里的時候，這個中年美婦人就回過頭來，用一副懷念過往的眼神，看著這個年輕的姑娘，然后告誡說道。
“記住，要想活的長久，你千萬要記得一句話，那就是病從口入，禍從口出，不亂說話才能活的長久.......”
而這個站在二樓早起的年輕姑娘，在聽了這個美婦人的教訓以后，卻是立刻把自己的小腦袋給不停的點動，就像是點成了小雞啄米一樣，然后忙不迭的回答說道。
“多謝媽媽教誨！女兒知道錯了，女兒以后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看到這個年輕姑娘嚇成了這個樣子以后，這個中年美婦人就搖了搖頭，然后繼續轉身往廚房那里走著，在自己的心里面滿懷感慨的想道。
“也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有沒有聽進去我說的話，還是在聽了我的教訓以后，表面上看起來唯唯諾諾，實際上卻是在心里面罵我，又或者是憋著壞的，想要時刻報復我呢？”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我風三娘既然能夠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青樓姑娘，成長為今天的北香院一樓之主，這些小手段對我來說，不過都是一些小孩子的游戲罷了。”
“我能說的，我教的，都已經全部都告訴她了，至于她愿不愿意照著我的話做，愿不愿意感恩，都是只能看她自己了。”
在想到這里的時候，這個中年美婦人就在自己的心里面，滿懷傷感的想道。
“說到亂說話惹出的禍事，我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曾經的一個小妹妹，就是因為這個當年跟我一起的小姑娘，管不住自己的嘴，結果得罪了一個官老爺。”
“然后就被隨意的羅織了一個罪名，最后就給活活的打死了，當時的我身份輕賤，求告無門，平時那些對我千般好萬般好的所謂正人君子們，在我找上他們的時候，一個一個的全部都避而不見，最后干脆就不理我了，連北香院都不來了，全部都跑到別的青樓去了。”
“最后還不是我這個人人輕賤的風塵女子，用自己那些年陪男人睡覺，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子，又再加上讓一個臟兮兮的男人搞了一個晚上，最后才讓這個臟兮兮的，被高利貸給逼得差一點家破人亡的男人，懷揣著一把匕首，趁著那個官老爺逛青樓的時候，提前的藏在了床底下，然后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給我的那個小妹妹報了大仇的嘛！”
在想到了這些往事以后，這個看起來仍然還非常美麗的中年美婦人，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后繼續想道。
“雖然最后那個臟兮兮的男人，最后也沒有逃過官老爺家里人的報復，被判了一個秋后問斬，但是最少他的家里人得到了保全。”
“這一切都要感謝我的那些賣身得來的銀子，幫助他還了高利貸的欠款，要不然的話，他最后自己不僅要被逼得自殺，搞不好就連妻子兒女，還得被人給賣了還債的呢！”
“再說了，老娘我當年可是青樓里面，排名前十的當紅姑娘，就連那些官老爺和正人君子們，平時想要見老娘一面，那也得看老娘我有沒有空，有沒有那個心情呢！”
想到這里的這個中年美婦人，她的臉上情不自禁的就出現了一片緋紅，然后情不自禁的繼續想道。
“最后沒想到，我居然被那個渾身臟兮兮的男人，給拼了命的搞了整整一個晚上，大概他是自己肯定你難逃一死了，所以才那么搞得那么拼命的吧？力氣真大......”
“畢竟事實擺在那里，他沒有錢還債，高利貸上門之后他要死，不僅他要死，他的老婆孩子還要被人賣了還債。”
“我給他銀子還債，他幫我殺人，在殺完了人以后，人家要報復他，他肯定還是要死，不過幸好我當初也提前留了一個心眼，是讓他先殺的人，然后才幫助他還債的。”
想到這里的美婦人，又忍不住有一點傷感的繼續想道。
“而且我當時覺得自己買兇殺人，最后肯定也是難逃一死的了，但是最后沒想到，那個雖然渾身臟兮兮的男人，心里面卻是干凈的。”
“他居然死咬著不松口，沒有把我給供出來，這個問題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他為什么當初面臨嚴刑拷打的時候，也不愿意把我給供出來呢？”
“是因為那一晚上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嗎？還是因為他這個人很有職業道德呢？我風三娘真是想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世界上，那么多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的人，心里面卻是那么的骯臟，而那個看起來渾身臟兮兮的男人，心里面卻是又那么的干凈呢？也不枉我在那一天晚上，拼了命的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好他了......”
在想到了這里的時候，這個中年美婦人就露出了一臉迷茫的表情，然后萬分不解的想道。
”還有一個問題讓我想不通，他的家里人嫌棄他之前的所作所為，欠下了高利貸，又害怕他因為殺了人，會遭到人家家里人的報復，早就已經全部跑光了，這些我都能理解。”
”但是，他的家里人居然就連過來一個，給他收尸的人都沒有，最后他的尸體，還是我偷偷的找人花錢買的棺材給埋的呢！”
“為什么這個世界上，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居然這么的大呢？好歹也是一家人，最后連收個尸都不愿意？”
想到這里仍然想不通的中年美婦人，就只能感嘆人心太復雜，根本就不是她這個風塵女子，所能夠想明白的。
就像是她當初怎么也想不通，為什么自己的父母會將自己賣進青樓一樣，是因為家里面太窮，所以養不起自己這個女兒嗎？
但是風三娘覺得，如果自己要是有了孩子，就算是自己要飯，肯定也要把孩子給撫養長大的，而不是毫不猶豫的就轉手賣給青樓，任由自己在他們的身后拼了命的哭喊，卻是連頭都不回一個。
大不了就讓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樣要飯唄！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孩子賣給青樓呢？是因為賣給青樓得到的銀子，比要飯得來的多嗎？
始終想不通這一點的風三娘，最后也就只能把自己被父母給賣給青樓的原因，給歸結到銀子多少的問題上面去了，而且她至今還記得，當時的青樓老鴇和自己的父母討價還價的情形，老鴇嫌棄自己的年紀太小，居然還不到十歲，現在買回來還得花錢養著，白白的糟蹋糧食不說，還要防著別被什么有特殊癖好的人給看上了，到時候再給鬧出了人命。
而自己的父母卻說，自己的年紀已經很大了，現在不管讓自己做什么......都行了云云，最后只以區區的十兩銀子，就把自己賣給了當時的青樓，后面的事情就不能想了，再想下去都是噩夢。
在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這些往事以后，這個中年美婦人的眼角邊，就不自覺的流下了一滴淚水，然后風三娘就像是之前已經做了無數次一樣，非常自然的抬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頭，把這一滴本不應該出現的淚水，給輕輕的撥了下來，然后一指頭給彈飛了出去，任由這一滴淚水飛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然后撞在墻上摔得粉碎，又在自己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因為她始終記得，當初的那個青樓老鴇跟她說過的話，她清楚的記得那個青樓老鴇教育她說，做她們這一行的，就一定要學會笑臉迎人。
哪怕是自己的心里面再不開心，也要開心的笑出來，哪怕你恨一個人恨得要死，也要開心的笑出來，哪怕你的心里面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要開心的笑出來。
因為那些來青樓的客人，不管他們嘴里面說的甜言蜜語，有多么的好聽，其實說明白了，他們就是來尋開心的，始終都是拿她們這些青樓女子，當做一個萬物而已。
如果你不會笑，而且笑的時候不好看，是很難接到客人的，到時候也不用打你，更不用罵你，只要不給你飯吃，幾天以后，你就得活活的餓死了。
風三娘當初就是這樣，因為她當初始終記掛著自己，當年被自己的親生父母給賣到青樓里面的場景，所以她根本就不會笑，后來即使勉強的笑了，也笑的不好看，所以她在剛開始的時候，根本就接不到生意。
經常只能飽一頓餓一頓的，吃一些別人剩下的殘羹剩飯，有一次她實在是餓的沒辦法了，所以才不得不把自己給灌醉了，然后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光著屁股就跑到了一個客人的房間里面。
好在她風三娘的本錢實在是夠厚，平時穿著衣服的時候看不出來，但是在脫了衣服以后，好身材卻是立刻就顯露無疑了，這也是她從業生涯當中的第一次開始接客。
因為那一晚上是她的初夜，所以客人在完事了以后，就非常大方的丟了整整五十兩的銀子，放在桌子上面。
在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看到桌子上面的那五十兩銀子，當時還只有十六歲的風三娘，忍不住的就笑著哭了出來。
她之所以笑著哭的原因，不是因為喜極而泣，自己得到了五十兩的銀子，而是因為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在當年只為了區區的十兩銀子，就把自己給賣了。
而現如今，她只不過就是陪一個男人睡了一覺，結果就得到了整整的五十兩的銀子，是當年的整整五倍啊！
所以她笑的原因，是因為覺得可笑，而哭的原因，更是因為覺得自己從此以后，就只能在這一條路上面走到黑了。
只不過與心里面的想法所不同的是，風三娘在心里面越是難過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就會變得越發的迷人，這都是因為她長年累月的鍛煉，才鍛煉出的結果。
這不，在想到了這些曾經悲慘的往事以后，，她的臉上就已經掛上了迷人的笑容，然后晃動著自己那猶如柳條一般的腰肢，一步三搖的向著廚房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