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新生嬰兒,是所有動物里最弱小的,也是成長進度最緩慢的,想要順利存活,不得不高度依賴人類社會大家庭,總而言之,這是人類身為高等動物所做出的重要生存策略。”
“你說的這些和蟲子有什么關系?”
趙磊覺得古仁扯得有點遠。
古仁看出了他的想法,摘下老花鏡細心擦拭起來:“不光人類新生嬰兒是‘半成品’,蟲類也是同樣如此,只不過蟲子的手法比人類更加高明。
眾所周知,藍星上所有蟲子,都會遵循‘蟲卵——幼蟲——蛹——成蟲’這一成長規律。
蟲卵所蘊含的養分極為有限,蟲類胚胎還沒發育完全就不得不被迫孵化出來,為接下來的成長搜集養分,養分足夠胚胎繼續發育,蟲子就會進入蛹期。
一進入蛹期,蟲子身上的細胞就會消化分解,重新變成一團充滿營養物質的漿液,其實所謂的蛹,本質上是蟲子的第二顆卵。
拿蝴蝶和毛毛蟲為例,傅教授認為,第一顆蟲卵孵化出來的是毛毛蟲,而第二顆‘蟲卵’孵化出來的則是蝴蝶,所以從生物學角度上看,蝴蝶和毛毛蟲是完全不同的物種。
唯一把毛毛蟲和蝴蝶聯系在一起的,是自第一顆蟲卵開始,就一直隱藏起來的成蟲細胞。
成蟲細胞在毛毛蟲時期沒有表露出半點功能,就像寄生蟲一樣安安靜靜躲在幼蟲體內,直至形成第二顆卵,它們才從蟄伏中蘇醒。
傅教授認為成蟲細胞是隱藏在幼蟲體內的‘定時炸彈’,幼蟲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給這些成蟲細胞提供營養,幫助其生長。
時機一到,它們就會徹底摧毀原來的配置,重新構建出新的生物體。”
古仁的說法著實讓趙磊耳目一新。
以這種理論看來,成蟲細胞確實像是一種詭異的異形生物,而那些看起來再尋常不過的蟲子也變得陌生起來。
趙磊不解道:“可這些和入侵我們世界的蟲族又有什么關系?”
古仁淡笑一聲:“仔細想想,你昨晚在蜂巢里看到的景象,那些血管里流淌的胡峰的殘肢碎塊,還有糊狀漿液,像什么?”
“像什么?”趙磊沉默半晌,突然道,“像正在被消化分解的幼蟲細胞!”
“賓果!”古仁打了個響指。
趙磊依然不解:“可他們已經是成蟲了,為什么還會被分解?”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蟲族在成長過程中,即便是成蟲狀態,它們體內潛藏的‘成蟲細胞’依然沒有徹底覺醒,需要到第三顆,第四顆,甚至更多蟲卵,才會徹底展現出完整姿態,而之后的這些‘蟲卵’,其形式和結構可能超乎我們想象!
這種環環嵌套層層遞進的生長模式,比我們人類精妙千萬倍!
雖然這么說未免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可如果這一理論真的得到證實,那么所有人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這些蟲族遠比人類高級得多!”
趙磊徹底震驚于古仁的推論中。
他終于明白這次行動為什么要大張旗鼓地帶上研究院的人馬和設備。
蜂巢里面的那顆肉瘤,無疑是證實古仁推論的最佳研究材料。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只有搞清楚蟲族的秘密,人類才能搶占先機,在這場戰爭中摘得勝利果實。
趙磊看了一眼從頭到尾默不作聲的韓稷。
顯然他早就認同了古仁的推測,所以才會花費這么大力氣設立研究院。
而早上的會議,他之所以果斷下令全員出動踏平蜂巢,其目的就是為了盡早奪取完整的肉瘤標本。
趙磊轉瞬想到了其它三處蟲害。
如果蜂巢里面孕育出了肉瘤和更高等級的蟲獸,那么蟻穴、蜘蛛洞和蟑螂窩,會不會也進入了同樣的階段?
似乎看穿了趙磊的想法,韓稷打破沉默:“聽風雨和血媽這兩支隊伍這幾天一直在攻打蟑螂窩,只不過進展并不理想。
蟑螂窩遍布寧云整個下水道系統,稍有不慎就會被蟲子圍困在里面,一隊二隊實力雖強,在那種環境里,能做到全身而退,已經難能可貴。
至于蟻穴更加棘手,內部的通道非常狹窄,多人作戰難度極高,不過這些螞蟻還在擴張地盤,借鑒你提供的蜂巢信息,我推測螞蟻還沒到達第三顆卵的階段。
至于蜘蛛洞......四害里最恐怖的一支,去的隊伍九死一生,關于它們的情報是最少的。”
對于現實世界的蟲族了解得太少,趙磊感到自慚形穢。
頓時虛心從韓稷和古仁這里討教起其他蟲族的情況。
車隊浩浩蕩蕩進城,或許是攝于人類龐大的數量,清晨逐漸活躍起來的蟲子,有意無意地避開了車隊。
“......對了,蕭白又是什么情況?”
想起指揮部開會時,第六隊隊長的古怪狀況,趙磊忍不住詢問道。
“他啊”韓稷望著窗外說道,“他是余庭峰做教官期間表現最出色的士官,只不過童年時期受過什么刺激,看到狗就會發瘋,除此之外倒是沒什么毛病,隊伍帶的不錯,實力也很扎實,總之你不用太在意......”
話音未落,前頭一輛車掉頭突然調頭折返回來。
聽風雨從車窗里探出腦袋,對趙磊和韓稷說道:“無人機剛剛拍攝到蜂巢照片,出現了些意外情況。”
趙磊三人相互對望一眼,心里同時生出不妙的預感。
兩車暫時脫離車隊,停靠在路邊,聽風雨拿出戰術平板,將圖片展示給三人。
這是一張高空航拍圖,正是矗立在高爾夫球場的蜂巢。
只是這座六邊形蜂巢最中間的穹頂,不知什么時候被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通過無人機俯視角,隱約能看到破口下面顯露出一堆破破爛爛的廢墟。
趙磊猶豫道:“趁我回駐地這段時間,有什么東西攻擊了蜂巢,還是說......”
“缺口形狀大體上還是六邊形,”古仁瞇著眼睛,透過厚實的老花鏡緊緊盯著圖片,“應該是有什么東西,趁機從里面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