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請君入甕

　　林俊秀的暗示讓水野立刻明白一件事，看來這位長戶已經得罪了眼前這個天才制作人，同時這個人已經和東寶集團的另外一派高層達成了協議，已經在準備掀翻這個長戶了。

　　想到這里，水野是驚出一身冷汗。自己這算是在生死之際逃了出來，在晚一步怕是自己也要跟著陪葬了。不過現在自己對于林俊秀來說沒有多少意義，日后最好的結果就是不被追究責任。可是作為長戶在富士電視臺的白手套，水野知道自己背后得罪了不少人，如果沒有另外的派系來扶持自己，那么自己這個次長估計再做一個季度就要被發配到北海道或沖繩去了吧？

　　聯想至此，水野立刻土下座道：“林老師，請您務必救救我！只要能保住我現在的位置，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林俊秀是不想和水野這樣的人打交道的。林俊秀兩世為人，當然知道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但是林俊秀還是有一些精神潔癖，那就是不直接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而且林俊秀認為自己最過分的地方也不過是豢養了一群水軍，而這群水軍其實也沒有做太過分的事情。

　　那就是林俊秀信守自己有個底線，這也是林俊秀自認為自己不是邪惡的資本家的底氣所在。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的確是需要找個人來給自己做一點骯臟的事情。你看那些美國那邊趾高氣昂的OldMoney們，哪個當年沒有請幾個“粉刷匠”呢？

　　“水野桑，我想你應該幫長戶桑做過很多這樣的事情吧？”林俊秀面無表情地問道。

　　水野是猶疑了一下，但最后還是肯定地點點頭。

　　“我知道圈子里像長戶桑這樣的大人物是很受歡迎的，我也無意去破壞圈子里的某些潛規則。但是我想，那些女孩子里總有那么幾個是不甘心被這樣欺負的吧？水野桑，你能找到這樣的人和相應的證據么？你放心，事情是不會牽連到你身上的。”

　　“我明白了，林老師，我一定會為你找齊人證和物證的。”水野知道身為貳臣要被新主人接受就要拿出不可推辭的投名狀。最好就是能一刀捅死舊主人并讓新主人知道自己再無力背叛。

　　“那這段時間就要辛苦水野桑了。”林俊秀微笑著和水野寒暄了幾句之后就轉身離開了。

　　和水野道別之后，林俊秀在車上就將事情和小石孝樹說了清楚。通常來參加這種不想太多人知道的聚會，林俊秀都會吩咐小石孝樹擔任司機。而聽完林俊秀的話之后，小石孝樹的臉上也掩蓋不住怒氣。

　　長澤雅美和林俊秀是情侶的關系雖然沒有公開，但是只要是東京文娛圈子里的人又有幾個不知道的呢？特別是圈子里那些站在高位的家伙們，他們怕是連長澤雅美和林俊秀同居的時間和地址都弄清楚了吧？但就在這個時候對長澤雅美出手，這分明是對林俊秀的挑釁。

　　“林君，你前段時間要我加強長澤君那邊的安保，難道就是擔心這件事？”小石問道。

　　“是的。其實在水野跟我和盤托出所有計劃之前，東寶集團的鈴木君也警告了我。”

　　“原來如此。”小石孝樹恍然大悟。

　　鈴木找林俊秀密談的事情是他知道的，但是具體談了什么，小石卻只知道個大概。今天因為水野這件事，小石孝樹終于將所有線索都串聯到一起了。

　　“那水野這次是打算背叛長戶那邊咯？林君，我們難道要接受他么？他可不干凈。”

　　“我知道。所以我才有些頭痛。”林俊秀說道。

　　其實有沒有水野的背叛，林俊秀都自信有把握將長戶給擊倒。不過因為水野的背叛讓自己有更多的空間可以騰挪，同時也再度讓自己提高對長澤雅美那邊的保護級別。水野背叛長戶是事實，可這個背叛的受益人卻是林俊秀。不管林俊秀是否愿意，他都有義務保護水野。否則，哪里還有人肯為林俊秀做事？人心散了的話，隊伍就不好帶了。

　　“等解決完長戶的事情之后，他是肯定不能留在富士臺了。”

　　富士臺是東寶集團的自留地，自己如果伸手進去的話，那就要得罪整個東寶，連帶著還會讓TBS電視臺和日本電視臺對自己不再那么信任。而水野如果繼續留在富士臺的話，肯定會被富士臺的其他派系玩死去，這當然不符合林俊秀的期待。既然不能留在富士臺，那么就安排他體面地離開，起碼還能給大家留點面子。

　　林俊秀想了想了，“小石君，富士臺有沒有相關制作節目的子公司呢？”

　　日本在戰后成立的相關公司在制度上基本都是學習美國爸爸，電視產業也不例外。比如成立電視聯播網并規定聯播時長，以及要求電視臺“制播分離”等等都是學習美國先進制度。但是南橘北枳的事實告訴我們，很多洋和尚念經的確好看，可是他就是水土不服啊。

　　美國有龐大的收視市場來支撐他們的電視工業，但是日本不行啊。何況美國那么大也才三大電視網（后來的FOX和CW還沒誕生），結果日本這邊一下子來了一個“51”，大家為了小小的市場擠破頭，肯定不愿意讓外來的制作公司來拉高制作成本。于是日本所謂的電視制作公司十家有九家都是電視臺旗下子公司，剩下的1家也大多有電視臺方面的投資。

　　富士臺也不例外，他們旗下的電視制作公司并不少，而且基本還很忙碌。因為人家制作的電視節目不僅要滿足富士電視臺，還要滿足富士電視臺所領導的富士電視網。富士電視網內共計28個電視臺，除了富士臺，也就只有關西臺和東海臺還有一定的節目制作能力，剩下的電視臺也就是撐死制作一下本地的新聞節目了。而且除了地面電視頻道之外，富士臺還運營著一家衛星電視頻道。

　　其實不僅是富士臺，所有根據日本《廣播法》定義成全國骨干電視臺的電視臺都必須主動運營一家免費播出的衛星臺。理由很簡單，你們既然都覆蓋全國從全日本人手里賺廣告費，那就請你們確保所有日本人都能看上電視吧。日本由于是島國，因此在離島地區和山區，不管是地面無線電視還是有線電視都覆蓋不到，因此只能使用衛星電視去覆蓋了。

　　由于這些衛星頻道不僅可以覆蓋日本本土，還能覆蓋到韓國和中國部分地區，乃至東南亞北部的國家也能覆蓋到。牽扯到部分節目的版權，因此富士臺的衛星頻道名義上是富士臺的上星播出平臺，但實際上還是有很多節目是不能播出的，必須制作其他節目替代。

　　因此各大電視臺家大業大，因此日本的各家電視臺到了21世紀都還增設制作子公司。

　　小石孝樹報了幾個富士臺旗下的制作公司，林俊秀想了想都搖頭。因為這些公司明顯都是富士臺某些派系的大本營，自己過去接手那是得罪人的。你別看日本電視到了21世紀都還是強勢媒體，但是日本電視不管是1970年代的繁榮時代還是1990年代的黃金時代，它都是虧損的！至于為什么虧損，人家電視臺說了嘛，為了提高收視率，我們的錢都去買節目了。

　　是的，電視臺左手收取高昂的廣告費，右手就以購買費的形式給了旗下的制作子公司。至于制作公司的預算能有多浮夸？全世界都是穿一條褲子的。華納電影敢說全球票房當年第一的哈利波特電影是賬面巨虧，中國某武俠電影的制片方能給一頂草帽開出單價幾千元的預算，所以你們就知道這些制作公司虛開出來的錢去哪里了吧？這種斷人財路的事情是萬萬不能做的，否則林俊秀就要去東京灣喂魚了。

　　“你去和富士臺方面接洽下，說我們這邊希望做一個娛樂類節目的制作公司，希望富士臺方面能投資。不僅是富士臺，你順帶也問問東京臺，不要讓別人覺得我們只為富士臺合作。”林俊秀吩咐道。

　　其實日本這些電視臺附屬的制作子公司，除了為母臺制作節目外，也會為衛星臺或NHK制作節目。極個別的情況下，也會為沒有直接競爭關系的電視臺做節目。比如富士臺的制作公司肯定不會給TBS電視臺制作節目，但是給朝日臺、日本臺或東京臺制作就沒有太大的反對。

　　“專門給他開個公司，林君，你還真是豪爽呢！”小石孝樹道。

　　他知道林俊秀的家底有多厚，但是專門給一個人開一個公司，這成本對于小石孝樹來說還是值得商榷的。

　　“他好歹是富士臺番組制作室的次長，以后這家公司賣節目還要靠他的人情呢。”林俊秀笑道。

　　如果水野留在公司里，那么富士臺的其他勢力肯定要針對他。但如果他主動退一步的話，那就意味著大家都要承他的情，以后他來電視臺推銷節目肯定就比別家公司有優勢。

　　回到公司里，林俊秀和小石孝樹商量如何對付這個長戶。按照兩人的計劃，肯定是在網絡上放出真真假假的消息，然后吸引傳統媒體入局關注，最后再吸引那些八卦大鱷下場。如果能鉤上《周刊文春》或《FRIDAY》當然是最好；實在不行的話，《周刊真相》或《女性Seven》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林俊秀和小石孝樹能推倒第一枚骨牌，那接下來就自然會有人接手處理了。

　　日本有的是那種吃飽喝足卻無所事事的“FundBaby”，他們哪個不想到娛樂圈里摻和一把呢？不說其他，和哥們舉辦酒會的時候，自己身邊環繞都是愛豆、女優，那多有面子啊！因此長戶能坐穩他的位置是最好，如果坐不穩的話，那最先捅刀的沒準就是他兒子或者他弟弟呢。

　　資本，從來就沒有溫情脈脈的一面。一旦成為資本的工具人，那就要有被資本反噬的覺悟。

　　過了幾日，水野忽然用一次性手機給林俊秀打來了電話。既然要保持秘密聯系渠道，這種一次性電話真的是好物呢。購買無須實名，隨處皆可購買，用完即可丟棄…唉，難怪日本社會總是有那么多的風波呢。林俊秀看著滿滿一抽屜的一次性匿名手機，感嘆地想到。

　　同時，他飛快拿起水野聯系自己的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兩人用暗語確定了彼此之后，水野就立刻告訴林俊秀一個情報。他終于說服一個三線女配出面指證長戶，而長戶剛好打算安排這個女配去他長期包下的某家溫泉酒店的套房里感受人與自然的和諧。

　　在反復確認過這個女配的可靠性和她的要求之后，林俊秀終于同意了這個“請君入甕”的計劃。等長戶和這個女配角碰面，自然會有專門的私家偵探跟拍。而到了要公布的那天，女配自然會跳出來講述她的悲慘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