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少俠、莜莜姑娘。”遠遠的看了夜未明與莜莜一眼,師妃暄檀口輕啟,悠然說道:“此間事情一言難盡,二位不如與妃暄一起喝一杯茶如何?”
言罷,也不待兩人回答,便自顧自的進入客棧之中。
這個副本任務的指引NPC已經現身,作為挑戰的夜未明與莜莜當然要上去接下任務,于是雙雙邁步跟了上去。
當而然進入客棧時,師妃暄已經沏好了一壺清茶,并替兩人各自倒了一杯之后,這才終于開口說道:“這里是一個邊塞小城,因為大唐在南方戰事吃緊,原本駐守此地的軍隊被大量調走。”
“恰逢此時,突厥頡利可汗親率10萬金狼軍南下,第一個目標便是你我所處的這處孤城。”
聞言,夜未明的嘴角不由掛起一絲不屑的冷笑。
這就是這個任務的背景介紹唄。即便是一個挑戰任務,還不忘順便推銷一下她們以北統南的戰略理論,還真是很慈航靜齋呢!
這時,卻聽師妃暄繼續說動:“明知此地城小難守,加之兵力嚴重不足,固守只會讓城中數十萬百姓與自己麾下的將士玉石俱焚。”
“在嚴峻的局勢之家,守將蘇定方不得不做出決斷,先是遣散城中所有百姓。同時自己帶著麾下僅剩的三千精銳沿小路與大部隊會合,準備在進入中原的下一道關卡設下埋伏,與頡利決一死戰。”
至此,任務的背景才算徹底交代完畢。
而師妃暄則是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卷軸,將其置于夜未明與莜莜面前:“這是記載了蘇定方將軍撤退路線的地圖,請二位收好。”
接過地圖,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而后夜未明再次看向師妃暄:“為什么要給我們這個?”
卻見師妃暄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悲天憫人的凄苦:“蘇定方將軍是目前身處邊陲之地的將領之中,職位最高,能力最強,也是唯一一個有能力與頡利率領的金狼軍正面一戰的將領。”
“頡利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只要有機會,他是絕對不會放棄任何可以將蘇定方將軍置于死地的機會。”
“但若是找不到這樣的機會,他們也絕對不會放過那些背井離鄉,逃避戰禍的百姓!”
在兩人復雜的目光注視下,師妃暄豁然起身,來到客棧的大門口,雙眸落在眼前荒涼的街道之上:“蘇定方將軍需要三天時間,才能成功與大部隊進行會和,而那些逃難的百姓,也同樣需要三天的時間才能抵達安全地點。”
“可是現在,頡利麾下的金狼軍不出半個時辰,便會進入此城。在孤軍深入的情況之下,他們絕對不會選擇貿然分兵。”
“但他們也絕對不會在這座孤城之中停留太久。”
“不論是否能夠得到蘇定方將軍的消息,都會采取下一步的行動。”
“而你在金狼軍的追殺之下,不論是逃難的百姓,還是蘇定方將軍所率領的步兵,都會在一天之內被其追上。至于說抵抗…”
說到這里,師妃暄無奈的搖了搖頭,顯然是不想說出這個誰都能夠想象得到的殘酷答案。
將所有的事情盡數交代完畢,師妃暄猛地轉身,雙眸直視夜未明的雙眼:“所以,現在你們手中的地圖,便關乎著無數人的性命。”
“到底應該如何來使用它,就看二位的選擇了…”
說完,師妃暄便欲展開身法離開。可還不等她有所動作,卻是忽見眼前身形一閃,夜未明的身形已經攔在了她的面前,與此同時,閉月羞光劍森冷的劍鋒,已經指向師妃暄潔白如玉的咽喉:“我可否理解為,之所以會造成如此局面,都是師仙子一手安排出來的好戲呢?”
“不。”師妃暄輕輕搖頭,面對夜未明手中冰冷的劍鋒,更是毫無畏懼:“這里自然只是為了考驗各位參賽者,而制造出來的一個幻象而已。可一旦將來有一天,天下進入南北兩分的局面,眼前這樣的場景便將不再是虛幻的場景,而是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事實。”
“甚至,情況可能還會比你二位此刻所面臨的局面更加的糟糕。”
夜未明聞言卻是目光變得更冷:“事實上對我們來說,師仙子本身,或者也只是一串毫無意義的數據呢!”
師妃暄輕輕搖頭:“如夜少俠這樣聰明人,又何必說出這等欺心之言。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二位還是考慮一下應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麻煩才是。”
“畢竟,你就算現在殺了我,也只不過是刺破了一個幻影而已,并沒有任何的經驗、修為獎勵,也沒有任裝備掉落…”
夜未明聞言頓時殺意一斂:“那之后的任務獎勵。”
師妃暄攤了攤手:“由天道負責發放。”
夜未明輕輕點了點頭,下一刻…
“噗!”
利刃穿喉,師妃暄的身影就好像是“青竹秘境”里被殺死的猴子一樣,直接從實體變得透明起來,最終徹底消失在二人面前。
一邊在莜莜驚訝的目光之中收回寶劍,夜未明一邊嘴里還忍不住罵罵咧咧的說道:“丫的,給老子出了這種‘電車難題’倒灶的電車難題之后還想保持逼格的瀟灑走人,你想得太美了!”
“就算沒有好處可拿,也要捅死你一次過過手癮!”
“電車難題”是倫理學領域最為知名的思想實驗之一。
其內容大致是:一個瘋子把五個無辜的人綁在電車軌道上。一輛失控的電車朝他們駛來,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壓到他們。幸運的是,你可以拉一個拉桿,讓電車開到另一條軌道上。然而問題在于,那個瘋子在另一個電車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
考慮以上狀況,你是否要去拉動那個拉桿?
這無疑是一個無論如何選擇都不對的問題,所以夜未明在接到這個任務之后才會顯得如此郁悶。按照他的想法,就應該在那個瘋子行兇之前,把他就地正法!
所以,他弄死了師妃暄這個提出問題的始作俑者。
不過現在師妃暄雖然被他給捅死了,但問題依然還在那里,相當于電車難題之中道岔拉桿的“地圖”也還在他的手中,任務他們也必須要繼續做下去。
眼看著夜未明陰沉著一張臉,莜莜在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小心的問道:“夜未明,現在我們應該怎么辦?”
夜未明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而后說道:“莜莜,你不是軍人出身嗎,可想到了什么好的解決辦法?”
莜莜苦笑道:“我只是當過特種兵,而不是將軍。我更加擅長的是執行命令,而不是進行戰略戰術的布局,發號施令。”
“所以,在這次的任務里,我什么都聽你的。”
什么都聽我的?
這句話聽起來,咱就那么容易讓人浮現連篇呢?
搖了搖頭,夜未明立刻將不健康的想法拋出腦后,而后正色說到:“從明面上看,我們的選擇似乎只有兩個。什么都不做,讓金狼軍去追殺百姓,亦或者將地圖交給頡利,通過犧牲蘇定方將軍,來換取那幾十萬逃難的百姓的安全,使其不會慘遭金狼軍的屠戮。”
“但仔細琢磨一下的話,其實玩家還可以做出更好的選擇。”
“比如說,比如說交出地圖之后,先一步趕去通知蘇定方將軍消息,雖然不能保住那三千士族的性命,但只營救蘇定方一人的話,還是有較大幾率可以成功的。”
“再比如不交出地圖,卻選擇金狼軍必定要追擊百姓的路上設置一些障礙、埋伏,能拖延一點時間就是一點,都多救一個百姓就是一個…”
莜莜聽夜未明分析的頭頭是道,立刻追問道:“那這么多選擇之中,我們又應該如何取舍呢?”
“我想全都要,將軍、士族、百姓一個也不能死。”夜未明深吸了一口氣,隨之將師妃暄交給他們的地圖在桌上展開,同時皺眉說道:“不過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要具備天時、地利、人和才行,也不知道在金狼軍趕來之前,能不能想出行之有效的具體方案?”
隨著地圖被展開,莜莜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地圖中,位于城市中央的一處湖泊之上。
在確定那是一個不與任何江河枝干交匯的內湖之后,一雙美眸之中頓時綻放出了不一樣的光彩,緊跟著卻又皺起了眉頭:“也不知道明天的天氣,會是什么樣的?”
在夜未明與莜莜進入副本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暗,大概相當于晚飯的時間。
半個時辰之后,當頡利帶著他的十萬金狼軍進入孤城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夕陽的余暉照在金狼軍的皮甲與戰馬之上,映射出一抹血色的光輝,更為這數量多達十萬只巨大虎狼騎兵增添了無盡的肅殺之氣。
十萬大軍排成四個縱列,宛如一條長龍一般進入城中,自有一股所向睥睨的強悍氣勢。
就在這時,金狼軍的先頭部隊忽然見到在前方街道的最中心站立了一人。此人身上穿著一整套黑色的飛魚服,目光平靜如恒,在飛魚服的外面,還披著一件由無數盡數利刃所組成的獨特披風,映射夕陽所發出的森森寒芒,即便是如狼似虎的金狼軍見了,也不由心生畏懼。
騎著戰馬,走在隊伍最前列的突厥名將可達志,在看清了來人的相貌之后,立刻叫停了身邊試圖采取攻擊的士兵,轉而抬起頭來,對眼前之人說道:“夜少俠,不知你突然出現在此,攔住我軍去路,是何用意?”
攔住金狼軍去路之人,正是夜未明!
可達志曾經與夜未明交過手,甚至還被夜未明擊敗之后饒過性命,自然對他印象深刻。
此可見到夜未明突然出現,整個人也立刻緊張了起來,在口中詢問的同時,精神已經繃緊到了極限,隨時做好了抽出背后寶刀,與之正面一戰的心理準備。
夜未明見狀則是微微一笑,右手輕輕抬起,一副卷好的羊皮地圖已經出現在他的手掌之中,一只手托著地圖,語氣平靜的沖可達志說道:“我手中有一副記載了此城守將蘇定方將軍撤退路線的地形圖,想要將其獻于頡利可汗。”
可達志聞言立刻說道:“夜少俠可將此圖交給我,我替你轉交大汗。”
夜未明輕輕搖頭:“此圖對于頡利可汗來說至關重要,我將其獻上自然也有著自己的條件,而我所要提出的條件,你做不了主。”
可達志聞言微微皺眉,不過還是低聲用突厥語與身邊的親兵交代了一句,后者聞言立刻調轉馬頭,呼喊著朝隊伍后方跑去。
片刻之后,那名親兵折返回來,又用夜未明聽不懂的突厥語同可達志匯報了幾句,可達志這才說道:“大汗有令,讓我帶著夜少俠去見他,請隨我來。”
言罷,立刻命令隊伍散開,四列縱隊分兩側閃出一條道路,沿著這條路,可以看到位于數十丈后方幾個穿著華麗的突厥貴族。
居中一人神色威嚴,想來就是頡利無疑了,而讓夜未明沒想到的是,在頡利身邊的戰馬之上,還端坐著一個夜未明的老熟人。
裝逼犯——武尊畢玄!
見到畢玄,夜未明不由得眉頭一皺。
這時,可達志已經跳下馬來,對夜未明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而后便這樣與夜未明并肩,朝著頡利與畢玄所在之處走去。
位于兩側的金狼軍士兵,一個個手持長矛,殺氣騰騰,只要夜未明稍有異動,便會立刻圍攏上來將其撕成碎片!
對于這些兇相畢露的突厥士兵,夜未明卻是視而不見,就這樣一只手托著地圖,與可達志一起緩步前行。
當兩人來到距離頡利、畢玄只有三丈距離的位置時,畢玄突然開口說道:“你便停在此處吧。有什么條件,也可以在這里說來,大汗自會聽到。”
夜未明聞言,臉上立刻掛起了不屑的冷笑道:“沒想到突厥的頡利竟然如此膽小怕事,明明有著武尊畢玄這樣的絕代宗師在旁保護,也不敢讓我走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