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這就是官場
通過剛剛的問題，趙德已經明白了，自己沒有辦法反抗。
這件事情別說自己了，知縣大人都沒有辦法。開除了自己就是人家一句話的事情，所以趙德果斷認慫。
這是底層人員的生存之道，沒有什么丟人不丟人的。
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縣衙后堂的張茂德臉色這次徹底黑了，心中那叫一個不爽，憋得夠嗆，但是還沒有辦法。
他連奏折都不敢上，因為上了除了給自己惹麻煩之外，什么用都沒有。
這件事情是通過內閣的，陛下親自拍板的，坐鎮的是太子殿下。
也就是說，這件事情是大明整個高層的集體意志。一個小小的宛平知縣，別說你有什么不滿了，你再不滿意你都得憋著，除非你這個官別干了。
可是張德茂現在想不干都不行。在這樣的時候，如果你辭官，那你想干什么？
你是對太子殿下無言的抵抗嗎？自己這個官不但干不成了，而且還得被人搞。
要知道太子殿下手下的那些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戶部尚書戚尤，還有通證司的沈祿，那都是太子殿下的人。
到時候都不用太子殿下說什么，他手下的人就會把自己給弄死。
也不知道府衙那邊會有什么結果，張茂德將希望寄托在了順天府的身上。
自己的身板小，但是不是有身板大的人嗎？
那邊如果能扛得住，自己說不定也能夠借點光。
順天府尹名叫林泮，福建閩縣人。成化八年進士；授南京大理寺評事，歷官廣州知府等官，如今已經年過半百，算是一個從底層做上來的官員。
雖然順天府階層不高，很難在眾多的事情上做出最后的決斷，但是順天府尹可以直接上殿面君。
而且順天府還有承接全國各地訴狀的資格，相當于一個小刑部。
外地人到京城來告狀，基本上都會來順天府。這樣一個衙門里面，衙役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結果現在搞出來一個六扇門，等于在自己的地盤上被外人插了一腳。
林泮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他擔心的倒不是其他的問題，而是這些人不聽自己指揮怎么辦？
到時候有事情叫不動，做事再很差勁，自己說不得罵不得，那事情就沒法做了。
“大人，人已經到了。”順天府丞秦禮來到林泮的面前開口說道。
秦禮是林泮的助手，也是順天府里面的重要官員。
今天要來的是一個六扇門的人，所以他們兩個人都在，想要看看來的是什么人。
“那就叫進來吧！”林泮開口說道。
“那我們安排的事情是不是還要做？”秦禮有些擔心的說道。
“做。為什么不做？無論他們是誰的人，能做事的話就留下；不能做事的話，本官就把人送回去。太子殿下如果有什么意見，本官只會去找太子殿下說清楚。”林泮面無表情的說道。
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官，秦禮有些無奈。這是不是有一些太直接了？
不過秦禮也知道，自己家的大人就是這個脾氣。
事實上在這件事情出了之后，自己家的大人就在擔心這件事情，如果來的人手不得力怎么辦？到時候耽誤事就麻煩了。
在京城這樣的地方，順天府就是一個受氣的。如果人手不得力，那就很容易把事情搞砸了。
所以林泮準備考驗一下這些人，找了一個還算有難度的案子，準備讓這些人把這個案子給辦了。等到事情辦好了之后，再接受這些人。
如果這些人把事情搞砸了，那對不起，哪來的回哪去。
這件事情林泮和秦禮商量過，秦禮一直都是保留意見，所以他剛才會提出那個問題。
不過看到林泮態度堅決，秦禮也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再勸說下去了，于是便點了點頭說道：“如此，那就按照大人說的辦。”
時間不長，宋林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此時的宋林身上一身六扇門的制服，人看起來非常的精神。
走進來之后，他躬身行禮道：“卑職宋林，見過諸位大人。”
林泮抬起頭看了一眼宋林，然后開口說道：“本官聽說六扇門之中皆是身份顯赫之輩，不知你是何出身？”
聽了林泮的話，宋林的眉頭一皺，這敵意也太明顯了吧？
不過也沒有辦法，上官詢問你問題，你總不能硬頂回去。宋林便躬身說道：“下官出身西寧侯府。”
到了這一步之后，屋子里面的人都有些沉默。
來人果然出身不同凡響，居然是西寧侯府的后人。
在京城為官，自然少不了和勛貴打交道，勛貴是什么德行？在場的人誰不知道？
心里面不禁對宋林就看低了一些，這人怕是要壞事。
倒是林泮面色如常，緩緩的開口說道：“本官問你是何出身，并不想交好你身后的人。本官做的是大明的官，忠于陛下，忠于大明，不需要去討好任何人。所以你站在這里，不要想著本官看在你的出身的份上，給你任何優待。”
“如果你覺得本官不合適，你也可以去向太子殿下進言。你在這里不會有什么特殊的待遇，所以你自己做好準備，不要事后在這件事情上糾纏。”
聽著林泮的話，宋林有些臉色難看，這是把自己當成混吃等死的紈绔子弟了嗎？
向前走了一步，宋林開口說道：“大人，可否榮卑職說幾句話？”
饒有興趣地看著宋林，林泮開口說道：“可以。”
“下官雖然是勛貴出身，但是進入武院也是通過考試進去的。讀書習武這么多年，思考的也是如何忠君報國，而不是混吃等死。”
“臣能夠被太子殿下選中，自然有值得太子殿下選中的地方。世人對勛貴頗多誤解，下官也知道其中有很多害群之馬。但是大人身為順天府尹，豈能因此而偏頗于下官？下官既然為官，就沒想過和別人不一樣。”
“如果非要說和別人不一樣，請大人對下官多嚴厲一些。下官會向所有人證明，出身并不是一個人能不能做事的標準。下官可以把事情做好，甚至比其他人做得更出色，請大家拭目以待。”
“很好，有志氣！”林泮贊賞的說道。
秦禮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略微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還是年輕，血氣方剛。你難道沒看出來大人是在激你嗎？果然被話語激了幾句就上當了。
“既然如此，本官這里有一個棘手的案子，交給你來辦。如果你把事情辦好了，本官上書為你表功，告訴所有人，你不是靠著家里面做事的，而是真真正正有真才實干，是大明的人才。”
“如果你事情做不好，那么，雖然你是太子殿下的人，本官也會奏請朝廷罷免你。”
宋林聽了林泮的話，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躬身說道：“卑職領命。”
“如此甚好。”林泮點了點頭，然后轉頭看向了秦禮開口說道：“秦大人，你帶著他去，把案子給他講一遍，把案卷交給他，這件事情就讓他去辦。”
“下官明白。”秦禮點了點頭，然后帶著宋林走了出去。
等到人離開之后，林泮站起了身子，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站在林泮時候的師爺王黎開口說道：“大人，如此做法怕是有不妥吧？如果傳到太子殿下那里，恐怕會引起太子殿下的不滿。”
林泮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如果這樣都怕，那也就別做事情了。這個宋林是個人才，你看他剛剛一副被我激怒的樣子，但是他的眼神之中卻平淡的很，顯然并沒有被激怒。”
師爺王黎有些不明所以的說道：“那他怎么還答應？”
“他為什么不答應？”林泮笑著說道：“看起來是本官在刁難他，但這何嘗又不是一個機會？但凡是心中有抱負有志氣的人，都絕對不會認為這只是一次刁難。”
“如果這次差事辦得漂亮，那他就真的揚名了。他不但為太子殿下立了功，而且還在朝廷之中留下了痕跡，這是多少人想求求不到的。所以他才那么說，如果這件事情辦成了，加上他之前說出的那番話，他的前途無量。”
“可是如果辦砸了呢？”師爺王黎還是有些擔心的說道 “那就沒有辦法了，有多大的能耐，做多大的事情。現在如果他搞砸了，那么影響并不大；要是等到以后，那不一定會出什么事情呢！官場上不就是這樣嗎？”
林泮并不在意的說道：“至于太子殿下那邊，必然不會苛責于本官。”
師爺王黎還是有些不明白，林泮說的他懂，但是他不明白自己家的大人哪來的這么大的自信。
如果這件事情被攪黃了，宋林被送回去，那太子殿下豈不是顏面掃地？
你哪來的自信太子殿下不會遷怒于你？
但是他沒有繼續問，他覺得自己家大人就是在硬抗。
林泮也沒有再解釋，而是開口說道：“行了，你不用去管這些了。你只要盯著他點，別讓他搞出什么事情來不可收拾就好了，其他的不用管。”
“是，大人，我明白。”師爺王黎答應了一聲，然后轉身走了出去。
此時的宋林已經知道這個案子是怎么回事了，案卷也交到了他的手里面。
他抱著案卷走到了自己那些人的面前，這才讓所有人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