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塵滾滾。
兩匹駿馬,在塞外奔馳。
三波人馬。
不管是逃跑的,亦或者被追殺的,眸光之中,全都是焦急之色。
陸青萍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自從一路殺出長安城,到了這里,已經是數次險象環生,終于沖出了大唐最后一道關卡,前方就是兩國邊境,平坦無阻。
可自云夢關內追出的那楊修仍是如附骨之疽般,死咬著他們不放。
更令人心驚的是,楊修的修為已經是武道筑基境第三層練臟的境界,到達這一步,武夫修行會有一個巨大的蛻變,臟腑煥然一新,是由皮肉、筋骨轉向更為關鍵的臟腑的深一步修煉。
如果不解決楊修的話,他們是無論如何都逃不回大隋邊境的。
那一路護送他們二人至此的死士,十八人已經剩下四人,老宗師也已快到了殘燭燃盡的時候。
剩下的沖回大隋,唯有靠他們二人自己了。
或者說,就靠他了。
他摸了摸腰間的黑刀。
之前的那個想法。
或許,必須大膽一試了。
不然被追上來只有死。
“小瓶子。”
趙青羊還在擔心少年背部的傷勢,后面的人已經追上來了。
陸青萍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趙青羊目光閃了閃,看向前方。
她內心打定主意:“我一會兒去拖住那小將,讓小瓶子先走。”
少女心思下定,就不再去看陸青萍,她清楚自己一直以來都不太會撒謊。
一有什么,會瞬間被小瓶子看出來。
所以以前在長安城的時候,兩個人玩藏東西,總能夠被小瓶子看她的神色,然后機靈的找出來。
“沒想到,到最后一點路了,居然還不能和小瓶子一起回去。”
小女在馬上低著頭,心中失落:“也無所謂了,反正當初本就是被洛陽城那個人送過來的,因為他們的軟弱,連累的小瓶子的父親,也得把小瓶子交出去。”
“我那個洛陽城的家,已經不是我的家了,那個大地上權勢最大的男人之一,他也有了新的妻兒,我就算回去對他來說,也沒什么重要的。”
“小瓶子不一樣,他家只有他一個,我要讓他回去。”
側頭回看追來十幾騎兵,少女眸光堅定。
只等著那騎兵追上來,自己就去拖住那練臟境界的小將。
以小瓶子的聰明,應該知道趁機跑,只會死一個。
兩個都留下,兩個全都死。
畢竟,他總是那么聰明的,會做出最理智正確的決定。
幾波人已經沖出了云夢關幾十里。
前方是一馬平川的茫茫塞北。
蒼茫遼闊,大氣恢宏的山河。
夕陽如殘血艷麗。
飛石爆射,狂風大起,是不斷追著楊修騎兵的老宗師和尉遲峰。
老宗師眸光已經晦暗,沒有多少光芒了,只憑一股子意志,支撐著,要最后為那兩個少年人,斃殺楊修,讓他們從容離開。
然而,他一身的純陽大宗師氣血,在堅持了如此久的時間里,終于如掌中的沙,絲絲流逝去了。
云夢關前后,這已經是過去了半個時辰。
老人先是不惜反噬,將十幾萬斤的石門,轟成石粉,而后又和尉遲峰生死大戰,
終于到這一刻,油盡燈枯了。
而尉遲峰,也差不多。
他以宗師修為,強碰三陽圓滿的大宗師,只求讓楊修順利斃殺少年二人,也是一路不惜代價,忘卻了自己生死。
在最后一個時刻。
老人須發皆張,渾身衣衫逆沖而下,若龍嘯一聲。
這是最后一絲的回光返照。
臨死前,他至少,要將尉遲峰帶走。
空氣震蕩,綿延出一圈圈的波紋。
氣爆一聲。
老人最后一刻,若天神臨凡,開山裂海般的一掌拍向了尉遲峰。
尉遲峰已經眼睛浮腫,渾身血污。
這一掌下。
他周圍塵土激蕩十數丈。
老人最后一掌下,強大的壓力,讓他猛咳一聲,怒吼咆哮,屈怒的跪倒在了戈壁灘上。
這一掌落下。
卻意外停在了尉遲峰額頭三寸的位置。
這一刻。
夕陽如血。
兩雙目光同時看向了前方盡頭。
那是…
一騎白馬,回身而來。
那位十四歲的少年,就在剛才,調轉馬頭,毅然殺了回來。
殺向了后方的楊修和十幾騎兵。
遠方的老人和尉遲峰,都無言了。
兩雙空洞的眼神,似乎已經了無生氣,做不出任何一絲情緒波動。
似乎已然死了。
兩道尸體看向沖向十幾騎的孤身一少年。
他只有一人。
卻沖向了以筑基三層練臟為首的楊修,以及他所帶領的十幾騎兵。
“小瓶子!!”
大漠上。
少女急聲大叫,有種崩潰的感覺。
怎么都沒有想到,小瓶子居然會在剛才那一瞬,在她考慮等后方騎兵追上來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首先調頭殺了回去。
目的為何,已經不言而喻。
楊修看著沖向自己的那白衣少年,卻是目色狂喜,第一瞬就明白了少年的心理。
“想為那小公主爭取時間,犧牲自己,換來那小公主離開,可惜,可惜啊,這世間注定了有情有義之人,總無圓滿下場。”
楊修眸中驚喜之后,換上暗沉和穩定。
他后一句話的原因,便是…
在白衣少年殺回來的后方。
那小公主不僅沒有趁這個機會向著南隋而逃,而是毫不猶豫的調頭轉身,同時朝他這里殺來。
有情有義之人,總是愚蠢而又可笑。
他更加面色冷肅,拍馬疾沖,殺向大膽折回的少年。
這一刻。
陸青萍的眸中,唯有前方的那一錦袍小將。
他握緊了手中的刀,心內喃喃自語: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保護她,即使是死了,仍還想保護她…”
“十年來,她就是你的親人。”
“那么,在這個時候,希望你助我斬出比鐵骨境更巔峰的一刀!”
“讓我們順利,回到大隋。”
“與我一起體會刀意,與那時一樣…”
塵浪滾滾!
鐵騎疾馳。
一騎飛奔而來。
“小瓶子,我求你,你快回來!”
少女顫聲哭道,在后面滿是祈求。
“死吧!”
錦衣青年楊修,眼中厲芒一閃,從馬上一躍而出,宛若騰淵而起的一頭蛟龍,腳下的駿馬,被他一踏之下,嗚咽癱軟在地,他則一槍刺出。
這一槍。
練臟境的力量。
背負著府將的命令。
楊修眼中血色迸濺。
前方是,同樣騰身而來的少年。
一把黑刀。
刀閃,黑線奪目而出。
“果然有些…”
楊修見到少年以銅皮境,揮出了鐵骨境的一刀,剛閃過“果然有些本事,難怪敢回來阻攔他”的念頭,誰知,念頭剛閃一半。
火花四濺。
“錚”一聲。
刀槍齊鳴。
少年一擊便受創。
那一瞬,楊修與白衣少年四目相對。
他看見的是一雙澄亮的眼睛。
詭異的是那眼睛里頭,除了眼前的少年,似乎還住著一個人。
并且,給楊修的感覺是,在他注意到這奇異的眼睛后。
那另外一個人,在這一瞬之間,忽然消失了。
一個殘念徹底的消失。
換來的是,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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