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唱唱反調

　　在紐約這樣一座城市——尤其是地獄廚房那一片，黑幫簡直就像空氣一樣稀疏平常，根本沒什么好在意的。據說在地獄廚房，就連巡警都不敢獨自走在夜晚的街區上，命案在那片區域頻頻發生，就連居住在其中的人們都已經習以為常。

　　而且凱茜提到的黑幫名字還叫什么“青蛇幫”......

　　這種一看就毫無特色又爛大街的名字，怎么看都是無關緊要的嘍啰級別吧？

　　這些小魚小蝦米有什么好值得關注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正是因為其他人都不關注，媒體才更應該有所作為。在跟蹤報道大新聞的同時，那些城市街坊間的小事也總得有人來負責才行。畢竟暴露社會問題、引發社會的關注和思考，這本就是媒體天職的一部分。

　　理查德也清楚地知道，這位年輕的小實習記者有多渴望能接手一個大新聞，然后就此揚名立萬搖身一變成為年輕的知名記者什么的。她的想法理查德清楚的很，畢竟誰還沒年輕過嘛是不是？想當年他實習的時候還不是做過類似的美夢？

　　不過其實就穿越后的身體年齡來說，他好像也并不比這位小記者大多少。

　　他決定給凱茜一個鍛煉的機會，于是他點了點頭說：“說來聽聽，‘青蛇幫’怎么了？”

　　“是這樣。我有個可靠的線人給了我情報，說星期三的時候青蛇幫負責接應了一艘未經注冊的貨船。”凱茜說，“我的線人跟青蛇幫里的某個高級成員關系不錯，對方向他稍微透露了點口風。我現在有百分之八十......不對，九十......不對，是完全有把握確信，那艘貨船里運的是一整船被從各地拐賣來的少女！”

　　不是，你到底確不確定啊姑娘？能不能稍微嚴謹一點？

　　不過其實任何稍微了解一點地獄廚房的人都會知道，這種事根本沒什么稀奇的，每個星期都會有女孩被拐賣。但如果他們能逮到一次這樣的事例、然后再讓個文字駕馭功底較強的記者主筆，寫點煽情的話呼吁社會關注，這新聞還是很有搞頭的。

　　而且實話說理查德本人也對販賣人口這種做法相當有惡感，也確實有人該來打擊他們一下。

　　年輕的實習記者確實也需要這個機會。于是理查德決定鼓勵她一下，問：“那么，你那個線人的名字叫什么？他能出面作證嗎？”

　　凱茜搖了搖頭：“不能。他透露給我情報的前提條件就是不能暴露他的身份，不然他的境況會很危險。”

　　“那你肯定知道那艘船在哪？”

　　“知道。但我已經去看過了，那艘船第二天就已經被搬空了。”

　　理查德有種不祥的預感：“那你肯定是知道那些被拐走的少女人在哪？”

　　凱茜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知道。”

　　這真是一問三不知啊！

　　不是，問你人證人證也木有，物證物證也木有，所以你在這里眉飛色舞地說半天都是在耍我么？

　　理查德表示腦闊疼。

　　你當我們的報紙是E3游戲展么？就比誰的大餅畫得更圓就完了？

　　但對待新人總是得寬容得耐心嘛，理查德也不生氣，只攤手說道：“所以你什么證據都沒有，打算讓我在報紙上怎么登啊？‘據某不愿透露身份的人士報料，地獄廚房某幫派正在從事走私人口的活動。’證據呢？沒有。人呢？不見了。還真是開局一張圖，內容全靠編啊？”

　　凱茜毫不氣餒：“只是暫時沒有，老板。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挖出料來。就這周末，周末之前我一定能拿出證據！老板，您看能不能，下周一給留個位置......”

　　“第七版......不對，第八版。”理查德面無表情，“不能更靠前了。”

　　“老板，這可是集團人口走私的活動啊！”凱茜不樂意了。第八版？那豈不就是個蚊子腿？這樣大的新聞不給個頭版頭條就算了，怎么著也不能這么靠后吧？

　　“那邊還是地獄廚房呢。”理查德聳肩，“不是我不想給你，但是最近大新聞著實不少。你先給我去查著，能查出來排版到時候再說。要是到最后你什么都沒查到，那別說第八版，八十版都沒你的份。”

　　凱茜眨了眨大眼睛：“老板，咱家報紙沒八十版......”

　　“我這是在打比方，夸張的修辭手法你懂嗎？”理查德覺得真心累——這少女是真太耿直還是說故意想噎她老板？

　　“哦哦，明白。”凱茜笑了笑，“謝謝老板，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實習小記者開心地去了。

　　辦公室里終于暫時安靜了下來。理查德坐在他的椅子里，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仰頭望向窗外。

　　雖然他沒直接跟那小記者說，但其實從個人情感上來說，他是十分支持報道這一類新聞的。

　　穿越前的前世他雖然沒能成家立業，但他有個妹妹，在他突然穿越離開時也不過就十五六歲的年紀。將心比心，理查德覺得如果是他自己的妹妹被人拐賣的話，那他哪怕把這個世界都掀翻過來也必須讓所有人相關者付出代價。

　　當然，那時就算最壞的情況真的發生他也無能為力。畢竟他只是個普通人，一個小記者而已，既不認識什么很厲害的朋友也沒什么很硬的后臺。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

　　但現在不一樣了。

　　有很多報道其他人不敢發，他敢。很多正確的事沒人能站出來說，他能。

　　想到這兒，理查德下意識地召喚出了“進化信賴者”，白色的變身器于一團淡薄的光芒內浮現在了他的手中。

　　和TV劇集里必須隨身攜帶的變身器不同，進化信賴者平常被貯存在某個獨立于現實之外的小空間里，隨著他的一個最簡單的意念就能被召喚出來。

　　老實說，理查德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獲得這份力量的。電視劇里奈克瑟斯的適能者好像必須被光所選中，任何被選中的人身上都必須有某些特異之處。但理查德覺得自己好像就沒什么特別的，他自認是個相當平凡的人，既沒有犧牲自己服務人民的無私精神、也沒有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情結......哦當然，他也不像某些腦回路疑似極度不正常的反派一樣會做什么征服世界的美夢。

　　如果說他成為奧特曼這件事一定得有個什么理由，那應該就只有走了狗屎運這唯一的解釋了吧。

　　但就算只是狗屎運也好，再怎么說他畢竟是擁有了力量。

　　所以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做點什么——哪怕只是說說真話、唱唱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