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道波動,說白了其實就是宇宙規則之間不兼容對宇宙產生的破壞,每一位合道不談自己身化世界,祂們自己的身體內部不用講宇宙規則這點是肯定的。
譬如說輪轉道的那位合道強者苦海渡客帝莫爾,這位老者體內根本沒有半點物理結構,完全由純粹的‘愿力’與‘信念’構成,其核心是‘慈悲’,骨架為‘決心’,血肉為‘堅持’,經脈為‘相信’。
誰家宇宙可以用這種唯心概念當軀體?但合道強者可以,帝莫爾的道體強度甚至可以與羅天道的大神帝均光媲美,諸界身可是貨真價實的以世界為軀的道路,比承世鱗還更直接一點。
現實宇宙與合道強者本身持有力量的沖突,可以在小范圍內等同于兩個宇宙碰撞融合時的沖突,這就是合道波動的本質。
就像是現在這樣。
真空破碎雷霆,浩蕩離子云翻騰蔓延,急速形成了長達數百萬,千萬公里的火云。
火云中偶爾劈裂一道雷光,便有一片時空破碎,即便是靈氣的波動也被徹底撕扯地支離破碎,但凡是宇宙中誕生的事物,就絕無可能抵擋這雷霆的神威。
而就是這么一團撕扯萬象,破碎虛空的雷云翻滾,宛如流星一般飛馳,沿途轟碎了永動星神設下的絕對零度之壁,又擊潰五位合道強者聯手設下,環繞于唯一神周邊的防壁,直接來到了無面無口,無眼無耳的人造神祇之前。
因為真空海沸騰而熊熊燃燒的離子火云中,龐大的合道龍蛇伸出手,撥開雷霆,向沉默不語,只是抬起頭的唯一神陳述。
“蘋果,亦或是眼睛?”
蘇晝的語氣平和,僅僅只是詢問:“亦或是說,你連‘欲望’都不理解,就被派遣出來,作為戰斗的工具?”
原初燭晝,退開!
但此刻,督斯卡震怒的聲音響起,這位合道強者原本一直就在提防蘇晝的舉動,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如此決絕,絲毫不顧自己身隕的可能性,插入到了戰場中央。
從頭到尾,唯一神與永動星神的戰斗,都是創世之界內部的事宜,無論是百萬年來創世之環與宇宙意志一脈互相成就,又互相毀滅的因果,亦或是現在皆意欲以對方為踏腳石成就洪流的想法,都是如此。
但這原初燭晝卻莫名其妙,自年前突兀降臨后,就一直若有若無地插入創世之界內部事宜,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這如何不讓督斯卡感到憤怒?
你意欲在我界開道,此乃眾生之福,我等十天神系承情,愿尊你為合道之祖,故而你之前的小動作我們可以全都當看不見——但這不代表你可以隨意插手這場戰斗 聲若驚雷,披甲的天神含怒起身,督斯卡手握合道武裝,鑄道天錘上熾炎縈繞,神光澎湃如潮。
鏗鏘!
沒有絲毫猶豫,揮動燃燒的鑄道之錘虛空砸落,令一連串的時空錯位,督斯卡這一錘忽視了沿途的所有距離空間和防御,也并非攻擊蘇晝的肉體與靈魂。
而是錘擊‘大道’!
對于合道境的道主而言,肉體與靈魂不過是外置的容器,顯化于物質宇宙的端口,祂們本體就是遍布于整個宇宙的大道真理,就像是倘若有一位尊神合道引力,那么不徹底將這個宇宙中的引力常數剔除,那么祂最多就是沉寂,而不可能被消滅,久遠時光后,祂一定會歸來,宛如從未被擊敗。
摧毀肉身和靈魂?等同于踩踏合道強者的影子,只要宇宙依然存在,大道依然存在,那么宇宙的光輝照耀大道,就一定會在物質世界上再度投射出合道強者的‘肉身與靈魂’。
所以督斯卡這一擊,乃是借助鑄道天錘可以鍛造宇宙,修正基礎常數的偉力,直接攻擊蘇晝在創世之界存身的‘天演之道’,熾熱的融鑄之錘攜裹濃烈的創造之意砸落。
所謂創造,并非憑空而生,乃是將原有的材料修正為一種從未出現過的新事物,虛空造物,那也要虛空方可,故而創造也是一種最強的改變,最強的攻擊。
憑這幾乎誰都無法硬抗的神力,創始道才是十天神系之首。
而此時,蘇晝卻背對督斯卡的攻擊,祂不閃不避,而是坦然展露自己的雙翼,任由那創造一切,也修正一切的神錘轟然砸落。
咔嚓!
在一陣響亮的震鳴聲中,蘇晝硬生生地承受了這一擊,縱然結果是天演之道被砸出裂縫,令現實宇宙的宇宙之龍也被波及,背部鱗甲跌落,雙翼破碎。
肉身和靈魂的傷害,對于合道強者毫無意義,但與之相對,倘若大道破損,那么現實宇宙的肉身和靈魂自然而然就會衰敗腐朽。
一時間,青紫色的龍血如雨,朝著宇宙中四面八方飛散而去,即便是唯一神的臉上也飛濺上了幾滴。
什么即便是督斯卡自己也懵然了——祂本意只是逼退蘇晝,讓對方撤開唯一神周邊,畢竟錘擊合道對整個宇宙都有影響,即便天演之道剛剛成就還沒多長時間也是如此。
但誰知道蘇晝寧肯硬吃祂一擊也不退,決心如此,匪夷所思!
停手!
而與此同時,原本還在驚愕蘇晝所作所為的永動星神憤怒了,龐大的星之蟒甩動長尾,遙遙拍向督斯卡,令這位締道天神不得不揮舞神錘,硬生生扛著對方那足以抽碎星河轟擊,退開腳步。
見狀,其他四位還在猶豫的合道強者也不得不出手,與督斯卡一同抵擋永動星神的狂怒攻擊——蘇晝的合道波動還未止息,祂們現在想要操控唯一神離開已經來不及。
一時間,整個宇宙邊緣亂成了一鍋粥。
除卻蘇晝與唯一神所在之地。
此刻,唯一神凝視著蘇晝,沒有五官的祂無論怎么看都看不出情緒,也不知道祂究竟在看哪個方向。
與其說是人類,不如說是一個模型的祂只是將面容對準蘇晝所在的方向,亦或是說,眼前龍蛇破碎雙翼所在的方向。
“哦?你很在意我的翅膀?”
蘇晝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側過身看了看自己鋼鐵翼膜全裂,只剩下一半鋼羽和骨架的雙翼,青年有些驚訝,然后微微點頭,笑著道:“你是在想,我為什么會任由其他人攻擊自己?我難道不怕痛,對嗎?”
唯一神呆愣了一會,然后急促地點頭——說不出話的祂只能依靠這種方法表明自己的想法。
“還會疑惑,就是好事,你也是因為怕痛,所以才和永動星神打起來的吧。”
蘇晝垂下眼眸。合道之道被撕裂的痛苦和一切肉體,神經上的痛苦毫無關系,那是一切有心智的生命都不可承受的苦楚,只有無論做什么都會失敗,最渴望的夢想在實現前一刻破碎的人才能體會其愁苦萬分之一。
即便唯一神從未感受到痛苦,祂也不可能接受。
“的確很痛,很難受。”他如此道:“但我既是蘇晝,也是燭晝,而燭晝是一種思想。”
“思想會破碎,會腐朽,但卻是不會畏懼痛苦的。”
如此說著,青年伸出手,粗大猙獰,覆蓋著金屬鎧甲的銳利龍爪觸碰在唯一神的面孔上,為祂擦去了自己飛濺的血跡。
即便背后,永動星神與五大合道強者戰的大道磨滅,他依舊沒有絲毫懼色,沒有半點急促。
唯一神凝望著蘇晝,凝望著眼前這個祂無法理解的存在,任由對方擦去自己臉上的龍血。
而蘇晝同樣凝視著對方毫無表情,卻十分茫然的面容。
他輕聲嘆息道:“唯一神…你與我很相似。”
“我們都有與生俱來的力量,都有不知為何而有的天賦神力,以及無論怎么說,其他人都無法理解,甚至自己都不應該怎么說出口的想法。”
“在很久之前,我一不下心捏碎了樓梯口鐵制的欄桿時起,我就知道,我有了一個難以對其他人訴說的秘密,而這秘密為何會降臨在我身上,又有什么意義,我一點也不知道,甚至因為這力量,我在玩鬧時打傷了我其他的幾個朋友,所以反而痛恨。”
“但是我和你不同。我有朋友,我有啟明作為我的朋友,傾聽我的想法和困惑。”
撫摸著唯一神面孔的龍爪垂下,按在對方肩上,柔和的力量令神祇坐下,而巨龍同樣盤膝坐下,長尾環繞。
一龍一人跏趺而坐,蘇晝平靜地陳述:“無論我現在變得多么強大,無論我現在已經超越了昔日地球仙神多少。”
“我依然記得,在那個無風的夏夜,我因為報告自己看見樓梯口有女孩鬼魂作祟才導致同學摔下樓梯,被老師認為說謊罰站在辦公室門口時,是啟明在等我。在一起回家的路上,他說,他相信我看見了鬼魂,相信我有著力量,并認為這力量可以保護其他人。”
“保護和他一樣弱小的人。”
“這就是我的力量,我的天賦,我堅信的源頭以及意義。”
抬起頭,蘇晝凝視前方,他的目光穿透宇宙屏障,直抵遙遠虛空彼端,封印宇宙中的地球:“但我已經很難回去了。”
“纏繞在我身邊的因果,已經不是一個地球可以承受,我的力量甚至可以粉碎銀河,如若我愿意,封印宇宙可觀測宇宙內的所有勢力加起來都不夠我甩一尾巴,即便是成就合道前,也無非就是多花點時間和力氣。”
“而我要面對的是多元宇宙要毀滅的未來,偉大存在們紛紛蘇醒,祂們即便不出手,可祂們麾下的無窮眷屬依然會衍生錯誤與災劫,令毀滅叢生。”
低下頭,青年平靜地凝視:“就像是你,還有永動星神,你們就是這樣的錯誤與災劫,僅僅是存在,便令虛無繁生,毀滅蔓延。”
唯一神垂下頭,祂雖然聽不懂,但能理解蘇晝話語中的感情,祂能感應到,之前那些代表著‘恐怖與絕望’語句,指的就是自己。
那不是好事,祂懂得。
祂不希望如此,但不知道如何去做。
改正錯誤,需要認知道錯誤,并且知曉什么是正確。
人造的合道巔峰,唯一的大道之神,沒有自我意義認知的怪物,怎么可能主動去改正錯誤?
所以,需要教導。
“無論怎么樣,我都會來到你們這樣的存在身前。”
蘇晝盯著這樣的唯一神,他輕笑著搖頭:“無論怎么樣,我都愿意為你們施行。”
“這不是一個多么浩大的敘事,也不是為了什么偉大的夢想和道理,甚至可能不是為了我的大道和正確。”
“唯一神,還有,宇宙意志。”
此刻,青年的聲音振蕩宇宙,無論是眼前的神祇,亦或是身后的永動星神都聽見,聽見他淡淡的陳述:“我是原初燭晝,‘革新’的正確,‘錯誤與怪物’的敵人。”
“,只要是錯誤,就必被正確剿滅——但我卻不希望你們死,永恒的長路漫漫,如若回頭,才是皆大歡喜。”
“故而我愿意成為你們的光。”
“只是為了引領你們這些困守在黑暗中的孩子,與我相似的孩子,不再走向歧路。”
“走上和我相似,卻又不同,甚至更好的路。”
他站立起身,蘇晝咬碎自己的食指,令青紫色的龍血泊泊而出。
他伸出被自己咬碎的食指,停留在仍坐在原地的唯一神面前。
“前提是,你們能‘看見’光。”
沒有雙眼的唯一神與這一根食指面對面,祂自然知曉蘇晝的血液正在滴落,卻不理解其涵義,但青年之后的話卻令祂身軀振動。
“想要一雙能看見的眼睛嗎?唯一神。”
祂困惑,祂畏懼,祂茫然,祂不知道這一切代表著什么。
但祂渴望。
于是祂點頭。
蘇晝笑著伸出手,以指為筆,以血為墨,在對方的臉上涂抹線條。
“我將賜予你我的眼。”輕聲承諾,蘇晝此刻的雙目內側,有著青紫色的光焰燃起,那熊熊燃燒的火炎最終凝聚成了堅固的光,昂然向上,永不止息的光:“此乃革新至高神通,其之一,我將其命名為‘無終瞳’。”
“汝將看見未來,汝等將看見未知,汝將閱遍天下萬物,區分出自己心中的好壞,并且不斷向前。”
“正如雙目所視之物永無止息,永無止境,無始無終,亦無窮盡。”
他在唯一神的臉龐上畫出了一雙眼睛。
當蘇晝抬起自己的手指后,他在這雙眼睛的中央點了一下。
銀色與青紫色的光環亮起一瞬。
——畫龍點睛,畫人亦然。
故而有光自無中生,照徹宇宙真空。
一雙青紫色的,和蘇晝如出一轍的眸子赫然成型。
成焉。
唯一神睜開雙眼,祂顫抖著看向身前的宇宙,看向身前的蘇晝,看向身前永無止境的虛無真空,以及那正在滿天燃起的火焰神光——戰斗仍未停止,只是蘇晝擋住了所有的攻擊,令這片時空保持寧靜。
祂看見,一時間甚至畏懼,這位強大到整個創世之界恐怕都無人能匹敵的神祇居然低下頭,將雙眼和頭顱埋在自己懷中,瑟瑟發抖。
知曉,和看見,永遠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但是下一瞬,祂再次抬起頭,看向蘇晝。
蘇晝笑著與祂對視,目光中帶著鼓勵。
于是唯一神緩緩站起,祂緩緩抬起自己的手,然后朝著自己臉上劃去。
一道巨大的豁口出現在祂面孔的下方,這巨大的創口猙獰,帶著弧度,即便是與永動星神戰斗,唯一神都沒有受過這么重的傷。
但那又如何?
并不是結束,凝視著蘇晝的臉龐,凝視著蘇晝的相貌,凝視著蘇晝的一舉一動,唯一神再一次伸出雙手,豎起食指,在自己的頭顱兩側狠狠戳入。
霎時間,又是兩個深邃入骨的傷口出現。
即便是神光飛濺,無數璀璨的能量光流宛如血液一般滴落翻滾,但蘇晝仍然帶著微笑和鼓勵,對著唯一神微微點頭。
這就是動力。
張合著面上的創口,那名為‘口’的竅穴,唯一神發出了聲音。
位于頭顱兩側,那深邃入骨,名為‘耳’的竅穴震蕩,令祂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終于,能聽見聲音。
——終于,能發出聲音。
——終于,能看見,能聽見,能訴說。
蘇晝緩緩后退幾步。
他目光幽邃地凝視著此刻握緊雙拳的唯一神,帶著期望。
——并非是蛇引導人去吃蘋果…因人是神仿照自己而創,人就是神,只不過缺少一個愿望。
——一無所知的混沌目睹光輝,自開竅穴…這便是生命誕生之始。
唯一神環視寰宇,祂知道,祂當然知道,祂乃是合道之神,身負五重大道,祂不用看也不用聽,萬物的資訊就納入其心,祂不用說也不用動,只要心念一轉,大道自生,天地自震。
這樣的感知是毫無遺漏,絕對全面的,這是宇宙本身的知覺,一切人類乃至于神祇的雙目都是有局限和差異,帶著主觀錯覺的,為了避免唯一神出現‘錯覺’,督斯卡等合道刻意沒有為唯一神塑造五官七竅,只希望祂能保持原始如宇宙本質一般的感知。
但是現在。
祂終于看見了世界,以自己的方法,看見了這個充滿錯覺,但卻又獨一無二的世界。
——有一種猜測。
每一個生命,其實看見的世界都是完全不一樣的,有些人眼中的紅色,在其他人眼中其實是他自己認知中的藍色,但是這不同的顏色卻有相同的名字,大家都說藍色的天紅色的血,實際上在各自的心中與眼中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故而定義萬物的語言令不同的人可以互相交流,令不同的世界可以求同存異,令生命可以互相理解。
誰也不知道唯一神此刻究竟看見了什么,但祂接下來的動作,所有人都很清楚。
祂在哭泣。
嗚…嗚——
雙手蓋住雙眼,唯一神俯身抽泣,祂沒有淚水,但是祂撕裂自己軀體流淌的‘血’就是淚,祂發出了哭泣的聲音,但蘇晝卻能知曉,那自無窮茫然與愁苦中,逐漸蘊生的喜悅。
為…為什么…
僅僅是幾個呼吸,祂便學會了語言,唯一神抽泣著低吟,詢問著心中的困惑:為什么…好痛…好亮 ——自誕生之時,便有一種沖動。
一種難以言喻的沖動充斥在心中,炙熱無比,與身軀所感應到,冰冷刺骨的宇宙截然相反。
那時的唯一神明明知曉有什么東西正在自己胸膛中吶喊,但卻因為無法開口,不知道如何訴說,故而只能沉默,宛如沒有察覺,任由它去。
但是現在,祂終于開口。
唯一神轉過頭,看向督斯卡等合道,發出源于心靈的詢問。
為什么?
祂困惑:為什么要讓我誕生?
好痛…好冷…好可怕…這個宇宙好痛苦,為什么要存在…
這是幾近于毀滅一切的宣言——如若不加以阻止勸解,所謂的唯一神摧毀這個在祂眼中眾苦充滿的宇宙,化身成毀滅萬相的怪物,只是一步之遙。
唯一神,我…
督斯卡從一開始就察覺不對,祂從蘇晝為唯一神繪制雙眼時就知曉,自己的造物即將失控,但縱然祂心如鐵沉海,也沒有辦法在永動星神幾近于報復一般的猛攻中抽出空隙阻止蘇晝。
而現在,面對唯一神的詢問,這位締造了唯一神的‘父親’亦或是說‘造物主’張開口,祂似乎想要說什么,但卻被蘇晝打斷。
“他們的理由很重要,但現在不重要。”
青年邁步,龐然的龍神屹立于唯一神的身后,宛如背后的幻影,他伸出手,按在顫抖著唯一神肩上,他安撫著對方,燭晝之光的暖意令祂逐漸安定下來:“唯一神,現在,告訴祂們你現在真正的想法。”
“就是現在,就是此時此刻。”
蘇晝的聲音引導著唯一神的想法,令祂閉上眼沉思。
而后,祂睜開眼,發出了小心翼翼地詢問。
好痛…
我不想和那條大蛇打了,祂力氣好大,好兇…
我想要去溫暖的地方呆著,不想繼續冷下去,痛下去…
這樣的聲音傳遍宇宙,不僅僅是蘇晝與督斯卡,其他合道,其他正在關注這個方向的神祇都聽見了。
林肯爾達看向五天神系方向的眼神漠然,自宇宙之外虛空而來,妖精女皇和矛盾域主的目光微妙。
甚至就連五天神系內部,告終導師赫蘭狄也嘖了一聲,微微搖頭,大神帝均光咳嗽了一聲,卻也坦然接受。
和我沒關系啊 即便是永動星神,第二代宇宙意志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祂也不知道是向誰解釋,急忙聲明道:我可沒欺負祂,祂也在打我,我也很痛!
誰也無法說清楚此時督斯卡的表情究竟是何等糾結復雜。
無論是限定了多少條件,無論是做了多少預防,歸根結底,一切還是走向了誰也不知道未來的方向。
軌跡失控了,但說實話,祂心中卻并沒有多少真正意義上的驚愕。
——為什么亦或是智慧生命心中,永遠會懷疑自己的造物會失控?即便是再怎么自信的科學家心中也會嘀咕,總覺得可能會發生意外?
多簡單啊,他們自己生的孩子都會不聽他們的話,更何況造物?
尤其是,這個孩子,還有一個壞孩子誘導他。
當然,督斯卡也不是沒有自己的底牌——祂還有源自于天光之星中的‘終寰鎮印’之力,這昔日能鎮壓大宇宙意志,令其乖乖掏出宇宙源質締造小宇宙的至高封印之力也存在于唯一神體內,只要一啟動,無論蘇晝做什么,唯一神都會恢復之前無智無識,宛如工具一般的形態。
但,如若說之前唯一神真的是工具,自己動用起來就毫無心理負擔。而現在的唯一神顯然有了自我意志,再這么做,還是在全宇宙的合道面前這么做,就是殺人。
殺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
一切都索然無味,督斯卡就連嘗試的想法都懶得提起,更何況祂又不是傻的,那個原初燭晝在為唯一神畫眼點晴時亮起的青紫色光輝是祂自己的大道,而那銀色的,仿佛貫穿一切宇宙時空的浩瀚神力…或許就是還未成合道時,這原初燭晝數次逃過合道武裝擒獲的底牌吧。
那玩意,顯然與終寰鎮印同出一源,對方既然出手,必然懷有信心,自己何苦繼續做小丑。
一切都失敗了祂不禁嘆氣,帶著一絲蕭索:隨你去吧,反正我也 不,倒也不算是失敗。
至少,唯一神的存在本身,就代表這條道路的成功。
抬起頭,督斯卡看向蘇晝,祂凝視著這位幾近于半殘的原初燭晝,不解地詢問:你怎么敢?明明面對的是唯一神,你卻敢以本體面對祂如若我不惜代價,縱然唯一神反叛,你也必死無疑 “拜托,我不是合道了其他宇宙嗎,你把我本宇宙的大道剿滅了,我大不了去其他宇宙重生啊。”
而蘇晝微微搖頭,他嗤笑道:“我又不是怪物,被殺不會死,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得道可太多了,想死都難啊,更何況你們犯錯出了漏洞,我為啥不能去利用BUG?”
“正確是沒有弱點和漏洞的,記住這點。”
“更何況。”蘇晝側過頭,他看向自己身側的唯一神。
這個茫然的生命此刻已經逐漸站立起身,挺直了自己的脊梁,在說出了自己的愿望,想要去溫暖的地方待一會后,這位人造之神已經不再迷茫,反而開始動用那雙蘇晝賜予祂的眼睛,興奮地在宇宙中尋找著‘暖和’的區域。
有了欲望,有了愿望,有了向往,生命就不會是虛無了。
伸出手,龍爪撫摸著唯一神的頭,仿佛回憶起了曾經的夜晚,那個困惑自己這一身力量除卻傷害朋友,傷害家人外究竟還有何用處的孩子。
——異于常人者,即為怪物——
小小的怪物,如今成為了照耀其他人的光。
凝視著唯一神,蘇晝溫和地笑著:“祂與我如此相似。”
“即便是危險無比,要直面死與苦,我也于心不忍,誓要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