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雪地山林內。
“呼哧,呼哧…這,這從哪里蹦出一個接近‘返老還童’境的后天宗師?!”
正在朝著樹林中急速滑行的莫老頭此時心中卻是充滿了絕望。
他不相信蘇晝真的就像他臉那么嫩——那明顯就是武者修為逼近先天造成的壽元延長,白發復黑現象!
“不易師侄,方慧和尚還有夕照女俠他們一群人,已經是百家中不錯的好手了,不然也不至于肩負護送舍利的重任,結果三人合擊卻被對方輕松化解,‘刑劍’一擊雖然看似樸實無華,但大音希聲,那當真是足以劈開頑石堅鐵,連帶魂魄都斬碎的一擊!”
“結果直擊腦門,對方連個哈欠都欠奉——這等不死之力,怕不是和那魔朝皇室差不多!”
莫老頭知道自己輩分雖高,但只懂奇技不通武力,既然對方強橫的可怕,那肩負運送任務的自己最大的任務就是跑的越遠越好——哪怕是毀掉舍利,也絕不能讓那些魔兵拿去糟蹋!
轟轟轟轟——
但是,他卻聽見了樹木搖晃,樹干斷裂的聲音。
莫老頭下意識的回首,頓時亡魂俱冒——只見之前那個灰袍黑發‘年輕人’正在樹木之上飛馳!他一腳踏出,腳下樹干樹枝不是當場斷裂,就是劇烈搖晃,而這灰色的影子以一種根本不輕功,但就是快的離譜的丑陋彈跳姿勢朝著自己急速逼近!
“你不要過來啊!!!”
“不是,你給我停下!”
一段時間后。
“這位大爺,您如何稱呼啊。”熊熊燃燒的篝火旁,正在用雪水稀釋圣水,涂抹在武僧頭部的蘇晝抬起頭,看向一側白發蒼蒼,但是身體頗為健朗,面色更是紅潤的老頭。
武僧的頭很順滑,感覺有點包漿,之前被打碎的頰骨,也由那位手藝精湛的老者用他帶的刀鑷正位,挑出骨渣,現在只要用圣水加速愈合血肉即可。
一邊治療對方的傷勢,他一邊很是客氣的問道:“這里是哪里?你們為什么一聽見‘出山’就要和我拼死拼活?而且為什么誤會我是什么魔兵暗衛?是因為我的那柄木蜈蚣大槍?好生奇怪。”
“老夫…呃,我名莫干休。”篝火另一側,幫著蘇晝將那些昏迷的隊員搬到篝火旁,圍成一圈的老人家在聽見蘇晝的聲音后便身軀一抖,也同樣極為客氣的答道。
這位老人白色短發無須,似乎是為了避免干擾視線,刻意刮過。他面容滄桑,遍布皺紋,但一雙眼睛頗為明亮,渾身有股工匠氣息。
這點從手也能看出來,這位自稱為莫干休的老者一雙手保養的比他人好多了,看上去比臉年輕至少五十歲,像是個年輕人一樣,還沒有任何傷痕。
而這位老人,現在還是有點沒從十幾分鐘前蘇晝一個飛撲,直接如同抓小雞一樣,抓住自己后頸肉就把自己整個人捏起來的感覺中走出來。
——他莫老人家活了六十有九,為無數人打造過機關巧械,真力蒸汽爐都親手做過一臺,還是頭一次有這種‘老夫脖子帶脊椎都要被人給扯出來了!’的感覺。
“至于這里,是太白山脈…”為了自己命,也是為了整個小隊一行人的使命,莫干休擦了把頭頂的冷汗,斟酌著詞匯道:“至于出山…少俠,唉,少俠您們這一系傳承,可能最近幾十年都沒回過神州了吧?”
“如今天下動蕩,安朝那位不死帝皇搞的民不聊生,神州十室九空,活人不是舉義反抗,就是被逼上山嶺水澤,亦或是離開神州流浪,除卻他們飼養的人畜外,也沒幾個人敢出山行走——除卻義軍控制的地域外,也就一些偏遠的邊州或許還有一些城市,但也不多,基本都要潰散了。”
“安朝?十室九空?人畜?”蘇晝咀嚼了一下這個名詞,不由皺起眉頭,他當然知道安朝了——正國之前最后一個皇帝朝代嘛,他連安朝九代皇帝的名字和主要事跡都能逐一報出來。
但是目前看來,哪怕是末年的厲王都沒搞的這么民不聊生,那家伙也就是為了長生所以到處祭祀,搞什么人貢…等等。蘇晝的呼吸微微一頓。
——這里明顯和現世的正國不一樣,倒不如說,差的太遠了,這里可是偏向武俠,有著靈氣和內力武者的世界!
回憶起了之前戰斗時,對方曾經脫口而出的一些詞匯——不死魔兵,自愈力堪比皇家什么的。
其中的關聯…
蘇晝的記憶力得到智慧果加強,此時低下頭眉頭緊皺,卻是想到了許多東西。片刻后,他抬起頭,謹慎的向莫干休問道:“那敢問老人家,如今安朝的年號為何,又是幾年?還有你們究竟是干什么的?聽上去,似乎是和那有著‘不死之力’的朝廷作對——是義軍嗎?”
“少俠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聽到這里,莫干休也算是真的有點相信眼前這位年輕人恐怕真的是什么隱世傳承的傳人了…別的不說,就按照對方這完全掌握了自己等人生殺大權,仍然頗有禮節的行動,還問一些有的沒的常識問題來來,就真的不像是在最近的神州待過。
但是那樣的話,由凈水之蜈大顎毒刺煉制的槍頭,以及有著匪夷所思的自愈力,明顯植入了神木不死根的肉體又該作何解釋?果然還是不能盡信…嗨,不信又怎么樣,他們可是俘虜啊。
老人思慮千轉,但最后還是放棄隱瞞亦或是其他的打算,反正也跑不掉打不過,便直接道:“現在是安朝永寧年間,第七十四年了。”
“至于我等的身份,自然是‘百家義兵’——反那無道暴君的義軍。”
說到這里,這位老人長嘆一口氣,他直起身,對著蘇晝深深鞠躬一拜:“我等之前遭遇過魔兵襲擊,故爾看見蜈蚣大槍便先入為主,想著既然遭遇強敵,那不如先下手為強…本來應該致歉,但現在真的時間緊迫!”
“我等肩負大任,事關天下蒼生乃至這神州存續,如若少俠您真的不是魔朝一系,請您稍后放我等離開,完成大任后,必然回來效犬馬之勞!”
這姿態真的是放的很低了,甚至相當卑微,可見這使命之重要,勝過護送小隊一行人的生命和尊嚴。
——安朝永寧年間…七十四年?
安朝永寧十九年,厲王暴虐無道,百家舉義,天下皆反 而僅是聞言前段,蘇晝便回憶起了這些熟悉的歷史詞匯…安朝,末年,百家…難不成,這是厲王無道,百家起義的有靈氣版本?
因為有著靈氣,所以迫害更甚,以至于神州十室九空?
但是永寧七十四年也太古怪了!要知道,在歷史上,永寧十九年安朝就搖搖欲墜,二十一年就徹底覆滅,這七十四年別的不說,厲王能活那么久,還一個年號都不換?
“古怪,不愧是偏差值二十多的世界,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
知道了信息,但腦海中的疑惑卻更多,但最后,看見莫干休嚴肅地朝自己行大禮之時,蘇晝還是頭疼的撓了撓頭。
“哎喲…瞧您這說的,我怎么會不讓你們走,也怪我一開始本來就想著攔路問話,倘若不成,也能順便出手試試本地人的水準,沒想到諸位居然如此剛烈。”
他古裝劇看得少,反倒是文姨那邊的相聲聽得多,對方雖然說的是正文,但這文縐縐的說話方式當真是不習慣。
也不是馬后炮自己準備不充分的時候,蘇晝趕緊將莫干休扶起來,想了好一會后,他還是用大白話道:“你們想走當然隨便走,我也不過是想知道個消息而已。”
“這樣,你瞧那些人都還昏迷著,那么在他們醒來前,莫老先生您就幫我講解一下這世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被蘇晝扶起后,這位老者便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他的目光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打量這位年輕人…真的找不到任何撒謊亦或是隱瞞痕跡,反倒像是自然灑脫,隨心所欲的心態。
——也難怪,倘若是這種人的話,做出攔路問話這種事根本就不奇怪。
莫干休也只能輕吐一口氣,道:“這個世道,說復雜不復雜,但簡單也不簡單。”
“一切,就要從安朝開國大帝,于南海諸島,尋到一支‘不死神木’開始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