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異聞,神秘現象。
幽魂惡靈,詛咒驅邪。
以及,最重要的,超凡力量。
這一切,邵啟明曾經都發自內心的相信過,就如同堅信經典力學那樣堅定。
眼見為實,自己這種聰明人親身體會,證明過為真實的東西,為何非要在那里糾結懷疑呢?難道說非要心生顧慮的驗證再驗證,舉行一次次秘儀儀軌,非要折騰出什么自己控制不了的東西后悔哭泣的時候,才能承認嗎。
沒必要的。倘若說,愿意去堅信其他人覺得不正常的東西,就是所謂的‘中二’,那中二的定義也未免太褒義了點。
但是。
在不久之前,在那被蘇晝稱之為‘真十字架碎片’的圣物按在胸口的瞬間,邵啟明才知道,自己過去對這些的堅信,正如同經典力學是建立在‘宏觀低速運動,引力不極端’這一情況上的體系一樣,不過是建立在很多條件上的空中樓閣。
他只是因為自己病弱的身體,沒有辦法去選擇‘踢球’‘唱歌’和種種其他的愛好,所以只能和自己近乎唯一的朋友,根據自己兒時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的記憶,去玩‘收集怪談異聞’這種不需要體力的‘神秘游戲’。
就是這樣膚淺的相信,自相情愿,自顧自己,只是自我滿足的相信。
本質就是這樣的自欺欺人。
“阿晝…”
低聲嘆息著,邵啟明道出自己朋友的名字,面色有些寂寥:“原來,我一直都沒有理解你啊。”
你是真正的超能力者,一只腳步入超凡的家伙,我所謂的相信,在‘堅信’這一切的你眼中,恐怕還是太過膚淺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邵啟明抬起手,按在自己胸前,那里有一個包裹著幾塊木片碎屑的小袋子。他的腦海中甚至出現了真實不虛的幻視,有澄澈溫暖的光從那小袋中溢出,流過自己全身。
這就是真理——起碼,現在,就在此時此刻,便是如此。
“詛咒…嘿,我就算不用腦子用膝蓋也都想得到,肯定是父親他那些商業競爭對手。”
蘇晝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街道拐角,而聰慧的青年坐回自己的電腦前,他的目光漸漸陰沉起來,甚至帶上一絲狠辣:“能用詛咒對付我和母親,但是父親的產業卻沒有受到阻礙——這代表對方的明面實力并不強,甚至很可能就是父親當年那些手下敗將之一,甚至不敢明面上報復,免得引來國家關注。”
“但即便如此,這也是一個隱藏在現代社會,有合法身份作偽裝的神秘集團…而這些人當初,究竟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態,去詛咒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呢?”
——高高在上,發泄怒意,陰沉的嗤笑,以及毫不在意的就驅使幽魂,折磨亦或是殺死兩個生命。
邵啟明是聰明人,他很容易就能想明白這點。
所以他才感覺到屈辱與憤怒,一種莫名的悲涼與厭惡。
面對隱匿起來的超凡,普通人真的是近乎毫無反抗之力,很可能就是路邊的一次目光交錯,一次突發奇想的測試,一種愉悅的愛好與隨手一擊,一個人的命運就會因此而改變。
但也正是因為邵啟明是聰明人,所以他才明白,這個時候,不需要什么亂七八糟的發泄和咬牙切齒——憤怒源于對自身的無力,弱者最容易憤怒——而他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應該怎么辦,應該如何去‘報復’,或者說‘復仇’。
他有這個能力。
“除了錢,還有阿晝外,我什么都沒有。”
“但是這就足夠了——綽綽有余。”
坐在電腦桌前,列出計劃表,目光平靜下來的青年突然露出莫名的笑意:“我的兄弟是得到‘偉大存在眷顧’的強大超凡者!任誰也想不到這點,我只需要全力支持他,就足夠了。”
“畢竟,在勇氣和行動能力方面,我是比不過阿晝的啊。”
不害怕蛇,不害怕蟲子,不害怕高空甚至是死亡,甚至不害怕超凡力量…有著這樣心態的人,或許可以被稱之為‘勇敢’,甚至是‘無畏’。
但真正的‘勇氣’,卻是可以在面對完全未知,無法推測判斷的未來時,仍然能毫無猶豫的邁步向前,并為自己做出的一切選擇,承受后果與代價。
“雖然說,或許有些遲了。”
“但是,我也想要,見證那個世界的光芒。”
點開某個文件夾,拉出一個名單,邵啟明想了想,選擇了一個比較熟悉的名字,然后撥打電話。
“喂,是達哥嗎。是我,啟明。不要這么叫我,行了…我現在需要1500克白銀,嗯,沒錯,保密。”
“喂,是俊叔嗎?是我,啟明,我現在需要400克黃金…就是玩玩,想要自己定制一點首飾…對,禮物,你別告訴我爸媽啊。”
“…”
就在邵啟明打亂素材的數據,用說得過去的借口分別委托不同的人為自己朋友,也算是為自己的未來做準備的時候。
此時此刻,蘇晝回到家——他順路去‘志誠花果店’,把陳哥為他準備的蘋果盆栽搬了回去。
“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就問你陳哥啊。”
未老先衰的奔三老板笑著說道:“雖然別的方面沒什么自信,但花果盆栽培育方面我可是大師!”
蘇晝自然相信了,畢竟對方的手藝,可是自己那個鑒賞功力極高的老媽都稱贊過的——只是尚不及蛇靈的超凡之道!
“這人身上有一絲木靈之氣。”對此,雅拉公允的評價了一句:“至少這人的確是在干自己喜歡,也是自己適合的事業,挺不錯的。”
“那還挺讓人羨慕的嘛。”
雖然口頭表示羨慕,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蘇晝也沒時間耍嘴皮子了,因為當他把蘋果盆栽搬到自己房間的窗臺上時,蛇靈接連不斷的指令連續道出。
“先去煮一鍋圣水——別用這種懷疑的眼神看我,你還記得圣水怎么做吧?”
“然后將裝著庇護十字架的瓶子拿出來,將里面的高濃度圣水取出。”
“取出?倒出來吧?雅拉你這個動詞功底不行呀。”
蘇晝原本還在想,應該怎么把‘水’取出來,但是當他打開裝著十字架的玻璃瓶時才發現,經過一天的沉淀,瓶中的圣水簡直就像是…
“這玩意兒也是圣‘水’?!”
打個通俗一點的比方,就像是魚凍果凍,亦或是比較清爽的布丁。反正當蘇晝倒出一罐觸感Q彈的圣水凝膠時,心中是愕然的:“我覺得加點糖就能當做甜點賣了!”
“你難不成覺得沒有圣水甜點這東西嗎?你肯定不知道,最高純度的0號圣水,其實是類似冰糖一般的固體結晶,不僅能作為食材,甚至還能作為武器素材吧!”
哈哈一聲,雅拉催促道:“這大概也就是4號圣水的純度,和龜苓膏差不多,想要沉淀出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0號圣水,估計要擺上大半年,不過以目前這樣的情況,勉強也夠用了。”
“蘇晝,你把土挖開,然后將這些圣水凝膠和智慧樹枝干木粉混合,放進蘋果盆栽的根系周邊,念誦諸圣賢名,以秘儀填平,最后居高臨下的澆上一鍋熱乎的圣水,事就差不多成了。”
“龜苓膏…不談你為什么會比我一個正國人更了解本國特產,但我說啊,這真的不是施肥嗎?”
雖然一臉懷疑,但蘇晝還是照做,他先把庇護十字架的瓶子重新裝滿圣水,然后就按照順序,將雅拉囑咐的儀軌一一做完。
當然,手上雖照做,嘴巴卻不能停:“你知道嗎雅拉,我曾經在植樹節種過樹的哦,當年還被班主任評為植樹積極分子…”
“唉,別廢話了——你是正國人沒錯,可我難道就不能是正國蛇嗎?快點動手!”
“哦。嘩啦啦啦…”
嘴巴配音,蘇晝舉著一鍋沸騰的圣水,毫不猶豫的將其對準那一株可憐的蘋果樹盆栽當頭淋下!能看見,沸騰的圣水在接觸樹葉枝干的一瞬間,就澎發出大量散發著乳白色微光的水蒸氣!
蘇晝當場就聞到了一絲非常清甜,令人心曠神怡的香味——并不是果樹被燙熟后的草木香,而是一種奶與蜜混合,但是卻異常悠遠清新的甜香。
“打開靈視。”雅拉如此指引道,但是,蘇晝在此之前就已經福至心靈,自己提前開啟了靈視狀態。
所以,他能看見。
在那一盆小小的盆栽下方,有十點光圈正在一點一點的亮起,從那小小的花盆,泥土的縫隙中溢出,就像是陽光穿透烏云那般。
——首先是‘王國’,然后是‘基礎’。
這光芒從底層亮起,帶起熾盛的純白,它的光輝能夠穿透一切物質,映照出來自靈界最深處的圣潔。
它們凝聚在果木的根系處,如同簇生的結晶,令其足以在靈界衍生,扎根于超凡的領域。
——接下來是‘光輝’‘勝利’‘美麗’‘嚴格’與‘仁愛’。
一連串的圣潔光芒就像是天上的星光那樣一閃即滅,在那顆籠罩在圣水霧氣中的樹木周邊出現又消失。
隱約能聽見,有驟然轟鳴從遙遠彼端傳來,仿若自至高天降下的雷音,它帶起陣陣溫暖的風,在平凡的果木樹干上席卷,為其銘刻上神圣的徽記。
——緊接著,便是‘理解’與‘智慧’。
仿佛有天使燃起火劍,圣潔的靈火與純白的光化作如云一般的霧氣,縈繞在樹尖的左右,隱約之間,有層層疊疊的虛影浮動,仿佛要造就一個光輝的世界。
從根部的‘物質’,一直到樹干的‘形成’和樹梢的‘創造’,最終在這凡木的頂端,凝聚出了一圈明暗不定的‘原形’光圈,有圣光凝聚的火焰正在此處燃燒著,仿佛正在等待什么。
無需雅拉提示,早就在它出現的瞬間,蘇晝就理解,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么了。
所以他伸出手,觸碰那一團火焰:一陣微小的刺痛傳來,蘇晝感覺自己的靈性溢出了一部分,它化作紫青色的光點,投入了那一團火焰中。
而這一點點微小的靈性,在沒入火焰的瞬間,就如同奇點一般爆發,擴散!
——最后的,‘王冠’鑄就了。
凡物于此升華,無魂的木枝誕出精魂,在獨立于物質界的靈界,在那‘蘋果木’的上方,有一顆小小的靈質幼苗正在光輝中扎根,發芽,抽出嫩葉——
倘若是相關方面的神秘學專家,亦或是古代的圣徒們看見這一幕,定然會驚愕的嘴巴都合不上吧。
因為,在嫩芽抽出,長出一片翠綠的嫩葉后。
整顆‘蘋果盆栽’孕育出的精魂,在呼吸間化作一頂神圣的冠冕,仿佛代表著整個光明世界的權柄。
然后,它帶著淡薄的光流,就這樣投入蘇晝的靈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