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雖在坐在僧舍前沒動,但在隱晦的仙光騰空而起的時候,也下意識抬頭看向了練百平玄機子等人的去向。
就如同龍女這樣道行深厚且和計緣關系匪淺的螭蛟都難以揮動青藤劍一般,也不是誰都能用得了捆仙繩,更不用說用的好了。
相對來說,從道行和關系上講,一同參與煉制捆仙繩的老乞丐,顯然就是那在計緣允許的前提下,能用得了且用得好捆仙繩的人,所以計緣才讓玄機子和練百平將捆仙繩帶給老乞丐。
這捆仙繩的作用嘛,一方面算是一種助陣,在老乞丐手中或許會有奇效,相比不懂劍術且難有人能操控的青藤仙劍,捆仙繩更有妙用。
另一方面,除了帶給老乞丐的那句話,計緣在捆仙繩上另有后手,若是老乞丐真的能遇上那一顆棋子,說不定有機會直接捆了,那時有乾元宗的真仙,也有天機閣的長須翁,或許能借他人之手,得到一些關于執棋者的信息。
當然了,作為棋子,未必就知道自己是棋子,但從一些關系上推導還是沒問題的。
計緣眼中的仙光并沒有去往天機洞天的方向,顯然并不多耽擱,直接就往天禹洲去了,等仙光消失在視線中,計緣才重新低頭看向桌上的棋盤。
看了一會之后,計緣視線微微上臺,看著棋盤的另一面,好似愣愣地看著那幾張空凳子,像是上頭坐著什么人一樣。
計緣深思自己歷年來流傳在外的一些名聲,范圍并不算太廣,且基本標簽可以定位一個道行高卻喜好長期獨居的仙修,做事不拘一格,師承門派未知,雖然神秘但也就是一個經常游走人間的修士而已。
那么另外的執棋者是誰呢,會不會也同一些上古神獸異獸有關聯呢,是否也會同他計緣一樣頻繁走動呢?
計緣想到了當初引導祖越國變化那幾個修士,想了下又搖了搖頭,時間信息對不上,而且。
‘他們也還不夠格,充其量有棋子的可能。’
慢慢收回發散的思緒,計緣重新將全部注意力聚焦到棋盤,他看著以手指敲擊著棋盤的一角,除了棋盤上看得見黑白子和那枚灰子,在計緣眼中另外還有許多若隱若現的子,這些都是他計緣的有緣人。
計緣回憶之前拼力神游中窺聽到的那句話,那些人等著天地不穩才醒來,也期待著天地不穩,和他計緣也不是一類人。
“若是如此的話…”
計緣伸手在棋盤的灰子上隔空輕輕一點,下一刻,這枚棋子看似并無多大變化,卻產生了一種厚重感。
“咯啦啦…咯啦啦…”
棋盤發出一陣輕微的咯吱聲,那灰色棋子所處位置甚至產生了細微的裂縫。
計緣微微皺眉,念頭一動就撤去了影響,然后拿起灰色棋子,再伸手往棋盤上一抹,抹去了一些細微的裂縫。
抬頭看向天空,天地在計緣視野內好似無邊無際,天陽在計緣眼中正大放光明。
‘你,或者說你們,又是哪一邊的?’
收回視線的計緣忽然從袖中取出了獬豸畫卷,將畫卷展開,上頭的獬豸一動不動,計緣就這么盯著看似平平無奇的畫看了好久。
“我說,計緣,你一直看著我干什么?”
“獬豸,你是哪一邊的?”
計緣忽然沒頭沒腦地這么問了一句,畫卷上的獬豸舔了舔爪子,眼睛瞇成一條細線,似乎在皺眉中帶著疑惑。
“什么哪一邊的?”
計緣笑了笑。
“沒事。”
說完,計緣就伸手整理棋盤了,三三兩兩將上頭的黑白子撿起來放入棋盒中,而畫卷就擺在棋盤一邊,畫上的獬豸同樣也看向棋盤,似乎才發現棋盤上居然有一顆灰子。
“計緣,你這有一枚棋子不太搭呀。”
“是啊,不太搭啊,所以還是從這棋盤中掃出去吧。”
計緣一邊說,一邊伸手以手背輕輕一掃,灰色的棋子就被掃得滾落棋盤,掉到了地上。
“這灰子又重又糙,這棋盤還是當初尹夫子送的,用了這么多年可不能壞咯,否則棋盤上這么多子往哪擺。”
“神神叨叨地說些什么呢…”
獬豸嘀咕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說什么,畫像也不再動彈,就在計緣將棋盤收拾妥當的時候,獬豸卻再次說話了。
“計緣,該什么時候出去一趟了,那些什么樓什么閣的似乎有挺多菜的,這破廟,盡吃素…”
“哈哈…”
計緣笑了,聽到獬豸這句話,他忽然就對獬豸有了無比信心。
“好,聽說這城里有一家逸軒閣,菜品冠絕一方,計某出點血,今天去嘗嘗。”
“帶我一起?”
計緣看了看獬豸畫卷。
“我有這么說?”
“嘿,計緣,這你就見外了不是,剛剛你問我站哪邊,我自然站你這邊咯。”
計緣收斂笑容,心中思索著獬豸是不知其所以然呢,還是隨口一說,但也沒多說什么,收起棋盤棋子,抓著畫卷站起身來就往寺廟外走去。
寺院冷冷清清,出去的時候三個和尚一個都沒碰上,到了寺院外頭,偏僻的街道上也是并沒有什么人走動,計緣才一抖手中畫卷,一陣淡淡的煙霧被抖了出來。
下一刻,一個臉上以畫為五官的男子就出現在計緣面前,比起之前粗糙的將獬豸畫卷貼在臉上,此刻至多是五官有些深邃偏水墨,但總體還是人的輪廓。
“嘖嘖嘖,這次你倒是舍得幫我弄得像樣了一點,上次你怎么不給我弄好一點?”
獬豸上下前后看了看,又轉了一圈,再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后對著計緣這么問了一句,后者攤了攤手。
“那你上次也沒提呀,計某嫌麻煩,就直接把畫掛上了。”
“那你這次怎么就不嫌麻煩了?”
計緣沒回答,率先邁步離開寺院門口,一句淡淡的話飄回后方。
“這么多話,你走不走?”
“走走走!”
獬豸趕緊跟上計緣,他現在就是一幅畫,對別人兩說了,對計緣也懶得計較那么多。追上計緣之后,前頭兩人的背影又聊起天來。
“對了計緣,你那兩個小跟班呢?”
“什么?”
“就是那兩個你用紙折的,那小白鶴和那個力士,吃了那真魔我整天昏昏欲睡,沒留意他們去向。”
獬豸知道此刻紙鶴不在計緣胸口,而力士符也沒在袖中。
“哦,在黎家那邊轉悠呢。”
南荒洲的一處海邊,陸山君和北木正坐在一處山崖邊,陸山君面無表情地盤坐著,而北木則興致勃勃地拿著一根長長的魚竿垂釣,長長的魚線一直延伸到了崖底。
“滴哩哩個啷當喲嘿!嘀哩個啷當喲”
陸山君緩緩睜開眼睛,看了身邊俊美得不像話的北木一眼。
“閉嘴。”
“哎我說陸吾,興致高一點,興許我一會就釣起來一條大魚呢。”
陸山君瞇眼看著北木。
“你這段時間好像很高興啊?”
“有么?”
北木笑嘻嘻的看著陸吾,心情好就連陸吾看著都順眼,而陸山君咧嘴笑了笑,閉上眼睛沒興趣多說。
“我開心得有這么明顯嗎?”
陸山君還是不理他,但北木這會卻起了興致,半開玩笑地悠悠說道。
“陸吾,我北木看人還是挺準的,你將來有登峰造極的潛質,不過我北木也不差。”
這聽得陸山君倒是笑了,重新睜開眼睛。
“嗬,看不出來。”
這句話陸山君根本沒掩飾輕蔑,不過北木絲毫不惱。
“嘿嘿,有一群小孩,上頭有一個可怕的父親,這父親厲害得很,可以控制每一個小孩,隨便吃了小孩,甚至可以借小孩重塑自我…”
“這種爹看來也是只有你們這魔頭才有,妖怪都好很多。”
北木笑了笑。
“總之,這些孩子之間也沒什么兄弟姐妹情誼,但有一個共通之處,都怕那個無所不能的爹,可是有一天,你猜怎么著?”
“難不成那爹死了?”
陸山君隨口回答一句,北木滿臉笑意的看著他。
“所以我現在開始喜歡你了陸吾,說得不錯,突然有一天,小孩們忽然升起一種感覺,好似那無所不能的爹,出大事了,甚至很可能是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爹死了,但還是有家產的,其中強壯一些的孩子,以后或許就能得到家產,變得無所不能!”
北木看著陸山君,而后者瞇起了眼睛,聽懂了對方言外之意。
“幫你我有什么好處?”
“聰明人!你我互為盟友,好處不言而喻,將來你我二人修為通天,合力可以辦成任何事!”
陸山君眼神一閃,重新閉眼打坐。
“想得倒是不錯,但你那無所不能的爹還不是沒了。”
這話說得北木話語一滯,嘻嘻笑了一會,繼續抓著魚竿釣魚,陸吾沒直接反對,就很有戲了。
“天禹洲的事推脫不了了,我們兩也得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