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百平的話讓計緣確認了天機閣所在,實話說這一片山雖然人跡罕至,可和計緣想象中的天機洞天所在相差甚遠,既沒有九峰山的巍峨壯觀,也沒有玉懷山的秀麗,在南荒洲這種山巒遍布的地方,簡直可以說是顯得有些普通了。
“計先生,這里是天機洞天隨卦流轉的其中一個入口,我天機閣不敢說修行絕頂,但論對洞天的操控,在當今修行界可算得上數一數二,本閣寶物天機輪能調轉洞天乾坤,在洞天世界延伸的相當區域,轉換洞天入口,就是有時候麻煩了點。”
計緣也覺得有些吃驚,洞天入口不說絕對不能換,但也是極為關鍵的地方,也是洞天大陣的核心,也虧得天機閣能經常換。
“既然這么麻煩,何必要多此一舉呢?以前你們天機閣對外口徑都是只有三個入口,開閉由天機輪控制,沒想到還帶騙人的,到底是計先生面子大啊。”
江雪凌在邊上這么說一句,練百平只是撫須笑笑。
“所謂天機不可泄露,若要泄露自當對著天人!”
練百平作為天機閣長須翁,這馬屁拍起來也不同凡響,計緣也只是咧了咧嘴,對于馬屁這種他可不太受用,前者此刻掐算一下,才又道。
“好了諸位,洞天內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進去吧。”
話才說完,原本那一片山的云霧已經開始往外漫延,云霧雖然看起來稀薄,但籠罩的范圍卻越來越大,并且從中心開始變得濃稠,很快,山外相當區域也全都被白霧籠罩,直接將吞天獸也罩在了內部。
這時候,有光線從山中某處亮起,這光呈現圓環,是一個在微微旋轉的巨大八卦,且這八卦還在不斷變大,逐漸到了能容納吞天獸經過的寬度。
不用練百平提醒,江雪凌已經示意吞天獸朝前游去。
這次和上回去九峰山不同,計緣并沒有一種經過護山大陣的強烈感覺,就好像真的是坐著吞天獸穿過了一道門,然后直接到達了另一端,那一邊同樣是霧氣繚繞,甚至感覺和外頭的就是一體的。
八卦門在背后直接消失,霧氣也在同一時間迅速消散,面前的環境卻已經和之前的群山大相庭徑,展現在眼前的居然是一片廣闊無垠的水域,然后緊接著看到的就是一艘飛舟飛到了眼前。
這飛舟通體扁平,無槳無帆,看似有翠竹構成,其上站立了數十人,大多看起來年紀不小,最年輕的一個看著也有五六十歲,并且全都留著長長的胡須,有的須發皆白,有的則是灰色須發。
練百平已經從吞天獸上飛到了扁舟旁,落到了最前頭一個長須翁身邊,在其耳旁低聲訴說了一些事情,那長須翁聽聞面色又驚又喜,然后鄭重面向計緣。
“天機閣玄機子,領天機閣七道十三島掌事人,拜見計先生!”
“拜見計先生!”
這長須翁聲音極為洪亮,甚至有些震耳欲聾,領著眾人一邊出聲,一邊對著計緣納頭就拜。
所謂“拜見計先生”可不是嘴上說說的,所有扁舟上的天機閣修士都是拜行大禮作揖至膝前,把計緣和居元子、江雪凌以及巍眉宗的一些弟子都嚇了一跳。
而練百平也同樣如此,哪怕明明一路上和計緣已經很熟了,此刻依然隨同門修士行大禮。
計緣稍覺尷尬,趕緊鄭重回了一禮。
“計緣見過天機閣諸位道友,能來天機閣也是計某榮幸,諸位不必多禮。”
玄機子領天機閣修士起身,然后在飛舟上往前一步。
“計先生,諸位道友,還請移步舟上,吞天獸此番受傷極重,已經疲憊不堪,就入水休息吧,我等已經在附近水域設好聚靈陣法,正好助其療傷,洞天中無邪魔滋擾,也可讓其安心參破收獲,至于巍眉宗后續前來南荒洲的道友,我等也會接應,讓她們不必再去南荒大山攪合了。”
天機閣將事情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大家當然沒有意見,在留下一大半巍眉宗弟子照顧吞天獸之后,計緣等人就上了天機閣修士的扁舟,而傷痕累累吞天獸小三則緩緩落下,在蕩起的一片片碧色波浪中沉入了水域。
很快,扁舟就朝著水天相接的遠方飛去,天機洞天的情況還是稍稍有些出乎計緣的預料的,水域四面八方看不到什么陸地,扁舟速度奇快,飛了好一會才看到了一片建筑群,但依舊是孤零零出現在平靜無波的水面上。
這些建筑雖有雕欄玉砌,是好似架在水面上方一尺的水鄉建筑,在小河沿岸當然正常,可在這種一望無際的水域中,這類建筑就顯得有些突兀了,只能說這水域恐怕是真的不會有什么大浪的。
當然雖只見到這一處水閣一樣的地方,但之前聽聞還有什么十三島,想必遠方還是會有島嶼的,就是不清楚這天機洞天有沒有陸地。
水閣建筑群落十分宏偉,規模當然不小,但天機閣修士并沒有帶著所有人閑逛的意思,只是為計緣、居元子和江雪凌等人安排了修行和居住的場所,然后一眾天機閣修士引計緣前往天機殿,留下居元子和巍眉宗修士獨自在一處閣樓天臺上飲茶品果。
居元子和江雪凌對坐在桌前,其余巍眉宗弟子則另外坐了幾張桌案,二人都望見天機閣修士和計緣的隊伍遠去,幾名長須翁陪在計緣左右,后方還有兩列輩分不低的天機閣修士列隊整齊地跟著。
“居道友,這天機閣的道友,見了計先生,怎么跟晚輩見了老祖一樣?聽說計先生久居大貞稽州牛奎山腳下,同你玉懷山交情深厚,道友可否為雪凌解惑?”
居元子對計緣的了解多一些,但這會同樣摸不著頭腦。
“我玉懷山雖與計先生相交甚密,然對先生的了解遠算不上徹底,計先生法力通玄,來歷神秘,在我們知曉他存在之前,就已經在寧安縣生活,或許更是在牛奎山中居住了不知多久了…或許先生同天機閣真的有些淵源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江雪凌若有所思,也不再多說什么。
另一邊,計緣在天機閣修士的陪同帶領下,很快見到了所謂的天機殿,不過此刻計緣等人不再是處于水閣之上,而是到了單獨一座山峰的平頂高山腳下。
在計緣感知中,來到這里穿過了起碼六七道陣法,最后一道甚至挪移轉境,離開了看似無邊的水域,到了不知何處的陸地,現在回望,已經看不到后方的水閣了。
山不高,不過臺階千級,天機殿是一座白墻黑瓦大殿,門外十分空蕩,并無任何守衛,一眾天機閣修士到了大殿的平臺石階外就停了下來,玄機子面向大殿,高聲宣喝。
“天機閣弟子叩首!”
嘹亮的聲音落下,所有天機閣修士就如同朝圣般朝著天機殿行禮拜下,不論輩分高低,動作都相差無二,先長揖而下,然后伏地而拜。
“二叩首,再叩首…”
一邊的計緣就有些尷尬了,跟著一起行禮吧,人家也沒叫上他,而且他也不習慣下跪,不做吧,大家都作揖甚至伏拜,就他站著。
所幸這尷尬的時間并沒有持續多久,玄機子站起來之后,伸手一引對計緣道。
“計先生,還請開門。”
計緣眉頭一皺,看向左右和四周,包括練百平在內的所有天機閣修士,都手持揖禮,敬畏地看著他,根本沒一個要動的。
“我去開門?”
計緣伸手指了指自己,確認性地問了一句,玄機子緩緩點頭。
“還請先生前去開門!”
“請先生前去開門!”
一眾天機閣的弟子也齊聲相請,聲音雖然不帶任何逼迫,但這種極為認真的態度,也是令計緣有些壓力山大,不由抬頭看向天機殿的大門,心中思量著一些可能性。
這過程中,沒有天機閣的修士催促,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計緣漸漸舒展眉頭,他又何必苦惱,開門之后自有分曉,就算他計緣打不開門又能有什么損失。
“好。”
淡淡應了一句,計緣邁步沿著最后的大殿臺階往上走去,和天機閣修士那躬身敬畏的態度不同,他計緣沿階而上抬頭挺胸,只是心中留一份敬意罷了。
走到天機殿朱紅色大門前,計緣還是不覺得有什么特別的,雖有兩丈高,卻不見神光,不見玄法,不過才這么想著,卻發現兩扇大門上,忽然各自浮現出一幅畫,確切地說是人像。
左側一人金盔金甲身系飄帶,正身肅立與門同高,右側一人同樣著甲,左手揚符,右手玉圭,腳下還踩著一只玄甲龜。
在計緣看著兩幅畫像皺眉的時候,兩幅畫上的“人”見到他,卻微微后退一步,躬身行禮。
‘門神?倒是這輩子第一次見到有門神呢…’
計緣這么想著,回頭望了一眼臺下的天機閣修士,發現他們一個個面色敬畏地看著他,有的驚,有的喜,有的甚至微微張嘴。
‘什么鬼?至于么?難道這門有古怪,很難上來?或者這兩個門神輕易不讓人進?’
心中胡思一通,計緣知道天機閣的人不可能害他,遂將一切思緒拋之腦后,先向著門上兩尊門神拱了拱手,然后雙手輕輕往大門推去。
“咯吱吱吱吱…”
門樞發出一陣咯吱聲,隨著計緣的手勁轉動,計緣只是用力推開了一絲縫隙,隨后兩扇大門就自己往后緩緩打開,一道道黑白相間的氣息從門內流轉而出,在周圍不斷環繞。
“開,開了…”
練百平結巴地說了一句,一邊的玄機子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連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