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即便是同屬天啟盟的,也不是誰都認識計緣,計緣掃了一眼已經分影離去的魔頭,視線回轉半空中的妖怪。
“你那同伴跑得倒是挺快,只不過現在跑就晚了一些。”
計緣說話的時候,遠方已經閃過一道雪亮的劍光,無雙鋒銳的劍氣將夜空中稀薄的云層都切開。
天空中的妖股一看到遠方那道劍氣,身上下意識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驟然御風退開十幾丈,看向計緣厲聲道。
“你是劍仙?”
真算起來,妖魔最恨也最怕的仙修之士大多是劍仙,因為劍仙很多時候都是仙修中殺氣最重的,自然也是斬妖除魔最勤快的,別的仙修大多是碰上了就除妖除魔,一些游歷的劍仙有可能是找著妖魔斬殺。
半空中的妖怪瞬間放開自身的斂息隱匿狀態,渾身妖氣滾滾沖天,妖物虛影升騰對天咆哮。
“咕呱”
這是一只巨大的蟾蜍,在這咆哮過后,妖怪人形開始急速膨脹,那蟾蜍的虛影也逐漸化為實體,一只脊背長滿毒瘤的恐怖蟾蜍從空中落下。
“轟…”
地面掀起一陣塵土,妖氣和毒氣遮蔽大片天空。
“呱”
蟾蜍的吼聲極其刺耳,隨著這吼聲落下,更多黑紫色的毒氣被噴出,幾息之內,周圍已經形成一片大范圍的毒霧氣,并且還在急速朝著外圍區域彌漫開去。
蟾蜍成精計緣以前聽過一次,那還是廣洞湖的傳說,這回是第一次見,這巨大蟾蜍此刻渾身被黑紫色的妖氣和毒云隆重,煞氣妖氣之濃令周圍的植物都開始枯萎甚至腐爛。
“嗖…”
“嗚嗚嗚…”
蟾蜍的舌頭如同一條數十丈長的紅色巨鞭,在方圓幾百丈范圍內瘋狂揮舞,帶起的唾液和毒氣讓周遭的山石泥土都化為紫紅色,妖氣和煞氣好似要將這一片毒霧燒起來。
“咕呱咕呱咕呱”
“砰…轟…轟…轟…”
蟾蜍的鳴叫和地面爆炸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聲音響得震天,就是京城那邊也有不少百姓在睡夢中被驚醒,但僅僅限于外部那些區域,皇宮以及周遭的一大片區域內依舊安安靜靜。
蟾蜍此刻攻勢不斷,但心中卻并無半點得意之處,他最擅長的就是毒,可此刻他分明感覺到所有毒氣根本近不了那仙人的身,仿佛接近就會自動避開一樣,就更不用談什么攻擊和腐蝕法力了,這樣就等于斷去了他大半的實力。
“呱涂韻,你還不快來幫忙!”
這么久了,京城那邊卻依然什么動靜都沒有,而眼前這個仙人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加上之前魔頭直接逃離,蟾蜍心中壓力和急躁可想而知。
計緣并沒有直接還手,而是身形如幻的左右閃躲,這妖物攻擊雖然顯得有些單一,但威力其實不小,他能看出這毒才是關鍵,可惜只是對于他而言并無多少威脅。
這番交手僅僅只是十幾息的時間而已,蟾蜍眼見只能將計緣逼退,口中呱呱有聲的同時,一個個巨大的水泡被吐出來,有的懸浮向天際,有的則迅速墜地。
“啪”“啪”“啪”“啪”…
所有氣泡紛紛破碎,天空中升起一片烏云,地面上則爆出與形體不相稱的水,也很快地面上就升起一片水流,好似發起了大水。
“咕呱咕呱”
蟾蜍對天叫喚兩聲,隨后“噗通”一聲躍入水中。
“轟隆隆…”
天空中云層密布電閃雷鳴,但滂沱大雨還沒有落下,計緣就忽然踏著波濤出現在這小洪水的某處,身肺之中金康之氣匯聚,右手以劍指朝水中一指。
“啵”
一道類似青藤劍但卻要隱晦很多的劍光一閃而逝,腳下的洪水剎那間分道而開,劍氣幾乎在同一剎那,水下某處甚至已經遁入土層以下的蟾蜍被劍氣一下刺破肚子。
“砰…”的一聲悶響,就像是一個氣球被戳破,蟾蜍身軀顫抖,爆出血多黑紫色的血…
半刻鐘之后,青藤劍從遠方飛回,在輕聲劍鳴過后重新懸于計緣背后,安安靜靜的好似無事發生,在追擊魔頭的過程中一共出了兩劍,兩劍過后,魔頭神消,但青藤劍還出了第三劍,直接攪碎了一切殘魂魔氣,杜絕魔頭一切逃遁可能。
而原本京城外匯聚起來的洪水早已煙消云散,甚至地面都有些過分干裂,天空也重新放晴,周遭的毒霧毒液也全都消失不見,也只有一些被腐蝕一半的樹木留存,但以植物強悍的生命力,開春之后,這些樹依然還能長回來。
京城皇宮附近的驛站區,慧同杵著禪杖氣定神閑的站在驛站面前,陸千言和甘清樂就站在他身旁,陸千言還好,除了渾身汗水以及略顯狼狽之外,并無多少傷勢,她胸口劇烈起伏恢復氣息,視線則頻頻瞥向一側的大胡子甘清樂,只見甘清樂渾身都是小口子,更怪的是須發皆赤,渾身氣血猶如赤火升騰,此刻依然燃燒不息。
“善哉大明王佛,萬物眾生都有始終,塵歸塵土歸土,超度亡魂歸天地,善哉善哉!”
這一場超度已經完成,而在慧同等人對面,兩個此前光鮮亮麗的女子,此刻一個身上處處殘破,一個身上除了傷口,還焦痕累累。
兩具尸體在慧同的佛號過后,漸漸現出原形,化為兩只渾身是傷的狐貍。
“喲,大師已經超度完了?”
計緣的聲音這時候也從一旁響起,聽起來十分輕松,他視線著重落在甘清樂身上,但并未對他此刻的狀況有太多點評。
“計先生來了,若非先生以文字布陣,想要超度這兩個化形妖物會困難許多。”
“嗯,京城的街道也會損毀許多的。”
說著,計緣一揮袖,一道道墨光全都朝著皇宮方向飛去,而他們身處的驛站區街道,就像是有一層無形無色的潮水退去,除了地上兩只死狐貍,原本損毀的街道、圍墻、屋舍等物紛紛恢復了原狀。
一直在驛站中憂心忡忡的楚茹嫣這才終于看到了慧同和尚等人在她面前出現,一下子就從驛站中沖了出來。
“大師,千言,你們沒事吧?”
“長公主殿下,我沒事,大師也好的很。”
甘清樂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片傷勢,見到這一幕的計緣笑了,忍不住說了一句。
“受傷最重的是甘大俠,還請長公主請醫官為其處理傷勢。”
“啊?噢對,來人,為甘大俠治傷。”
慧同和尚望了望皇宮方向,手持禪杖單手對著計緣行佛禮。
“計先生,后半場戲在皇宮?”
“不錯,今晚上還沒完呢,大師得去往皇宮,以宏大佛法除妖,只是那涂韻絕非一般狐妖,可能至少是六尾以上的狐妖,大師需要些外力。”
說著,計緣展開右手,露出掌心的一疊法錢,數量足足有二十幾枚,絕對算是為數不少了,而且這些法錢比起當初又有不同,乃是將曾經的法錢之道融于《妙化天書》,如今的法錢煉制起來困難不少,但成型之后,無生之痕,無物之跡,拿在手中只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玄妙靈物。
“此物乃是計某所煉的法錢,算得上是神奇莫測,大師可持之加持佛法,但法可自生役使傷神,心神消耗稍大,即便是以大師的定力也需慎用。”
法錢這玩意當然是好使的,但就算憑空多出的法力,你也得控制,變化越多心神消耗就越大,只是計緣比較相信慧同,知道這和尚心神和定力都不差。
皇宮中,天寶國皇帝此時正在披香宮抱著惠妃酣睡,雙方裸露的肌膚相觸,帶給皇帝極為舒適的觸感,大多數夜晚都會摟著惠妃睡,偶爾睡到一半,皇帝的手還會不老實。
此刻皇帝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升起一股淡淡的尿意,遠方似乎有悠揚的鐘鳴聲在耳邊響起。
“當…當…當…”
皇帝緩緩睜開眼,見到月光從外頭投入進來,看了看身邊人,那肌膚在月光之下猶如白色凝脂,忍不住撫摸了一下,手摸到惠妃后背的時候,皇帝突然身子一抖。
剛剛那觸感有些不對,皇帝慢慢將身子支起來,小心翼翼探頭過去,只是一眼,心臟都為之一抽。
“這,這…”
皇帝呼吸急促,突然想到什么,視線在床頭和邊上不斷找尋。
‘佛珠呢,佛珠呢?孤的佛珠呢!’
“陛下您在找什么呢?”
惠妃的柔聲細語傳來,嚇得皇帝身子一抖,緩慢的轉頭看向一邊,頓時被嚇得汗毛倒立心臟驟停,惠妃的臉上出現了許多細密的絨毛,嘴鼻尖尖利齒流露,鼻吻出還有狐貍的胡須,依然柔順的長發之中有兩只白色的狐耳露出。
這哪里是那個溫柔可人的惠妃,分明是妖怪!
“陛下,你怎么了?”
“啊!”
一聲凄厲的嚎叫,天寶皇帝一下從床上直起身子。
“嗬…嗬…嗬…”
皇帝坐在床邊劇烈的喘息著,視線從模糊慢慢轉為清明,還是那床,還是那月光,小心的側身看向一邊,惠妃依舊溫柔可人,皮膚白嫩好似吹彈可破。
“陛下,您怎么了?”
惠妃的聲音響起,嚇得皇帝一抖。
“沒,沒什么,孤,孤做了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