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喃喃自語之后,似乎覺得不太保險,下一刻立即土遁離開現在的位置,隨后化作一具毫無任何氣息的尸體在更隱秘的遠方地底一動不動地躺著。
衛氏莊園內,金甲力士已經起身,那尸妖之軀死在蘊含天道雷劫威勢的雙掌之下,雖然依舊有很濃郁的尸氣,但卻已經只是普通的尸體,很快就會腐爛,計緣也不再管它,任由其落到地上。
此刻計緣心中一直在想著所謂的“天啟盟”,不管他對這自稱尸九的邪物感觀如何,至少這天啟盟應該是確實存在,否則沒法解釋這尸九的動機,不可能冒著風險現身只是為了說一件和今晚不相干的事情。
計緣知道這尸九也絕對明白,不論身為尸邪的自己說什么,計緣肯定都看不慣他,本就不是能做朋友的,他就是直言了自己相互利用的心態,反倒能讓計緣相信他一些。
“尸九,天啟盟…”
計緣側過身子,一側余光中除了金甲力士的巨足,還有那些中了定身法的衛氏子弟,大多已經被剛剛的颶風吹倒在地了,而眼前遠方是衛家的一片居住區,那里人火氣升騰,也有各種氣相在變化,昭示著人們心中的不安或者亢奮,
“這些人…”
計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那些中了定身法的大多應該是沒救了,但那邊住宅區其實也有一些躲著的,這些人的情況自然沒有晚上來圍攻的幾十人那么糟糕,但同樣也絕對不無辜就是了,至多還沒往煉尸的方向發展。
“只可惜這鹿平城早已沒有城隍了…”
當年計緣和牛霸天早就確認過鹿平城的情況,知道城中城隍早已隕落,還在城中趕出過一個狼妖,誅殺于城外,計緣手中的狼毫筆還是源自于此的,現在看來當初那狼妖怕是沒能耐對付城隍的,有一定可能還是那尸九出的手。
計緣確實找不到尸九的真身在哪,對方痕跡斷得很干凈,敢來現身一定是做足了準備的,《云中游夢》和他的譯文肯定也在對方身上,計緣當然是很想收回來的,但也清楚暫時無法,而且這種書文,一個邪物縱然能看得懂了,也不會有多大幫助,仙道邪道相差太遠,能見仙人意氣也只是賞遠方之景,計緣不認為對方能真的改邪歸正,若真改了倒好了。
第二天一早,鹿平城衙門外,有幾個差役打著哈欠來站崗的時候,其中一人忽然看到衙門大門前的情況,有不少民眾圍在前頭。
“怎么回事?讓開讓開,都讓開!”
幾個差役快步往前,穿過議論紛紛的人群,見到在衙門外街上的空地那,足足有四五十人跪在那邊,有男有老有少,一個個低著頭不敢抬起,看著也并沒有任何人被綁了還是怎么的,這情況有點怪。
“怎么了?你們跪在衙門這干什么,若有案情為什么不擊鼓鳴冤?你這樣是擾亂公…”
領頭那個差役本來威風凜凜,大吼大叫的使得周圍圍觀的民眾都不敢亂出聲,紛紛往外圍避開,但忽然間他看清了所跪之人中有些熟面孔,頓時叫嚷聲戛然而止,趕緊小步走到其中一個中年男子面前。
“哎呦,這不是衛千峰衛爺嗎,還有衛二夫人三夫人!衛爺,您,你們這是,快快請起,快快請起啊,有什么事情派人傳喚一聲便是啊…”
差役趕忙殷勤地去攙扶口中的衛爺,但后者掙脫搖晃幾下,除了差點摔倒外始終不肯起身。
“差爺,衛某戴罪之身,不敢起身,請大人來定罪。”
“這,這,衛爺何罪之有啊?”
領頭差役納悶的時候,邊上的其他差役也也重新匯攏過來,他們發現跪著的全都是衛氏中人,這陣仗不用明說也知道衛氏一定出大事了。
一個多時辰之后,消息傳到了鹿平城各處,人們聞言都驚愕不已,據說衛氏這些人是來自首的,并且一個個都體弱無力武功全失,交代的事情更是駭人聽聞。
這些衛氏中人全都交代了這些年衛氏做的事情,修煉傷天害理的邪功,坑害數量眾多的江湖人士和普通人,像妖邪多過人…
終于,昨夜引得仙人震怒,一夜間覆滅衛家,將衛氏中地位最高的一些人直接誅殺,又廢了剩下同樣不干凈的人,命他們在鹿平城中自首,讓人間律法來斷。
這消息傳出來的時候,一開始很多人不信,但難以解釋衛家到底在做什么,不可能這么多人全都發瘋了,可后來有從衛家莊園出來的一些下人也逃入了城中,親口講述了昨夜如小山一般的金甲神將現身的事情,一個兩個如此講,十個百個都這么講,令人越來越傾向于事實。
當天上午,鹿平城衙門和城中一些有頭有臉有自己勢力的人,紛紛派人前往衛家莊園所在察看。
結果衛氏莊園顯得空曠又寂靜,到處都見不到一個人,就連下人仆從也全都逃入了鹿平城中,一些地方能見到打斗痕跡,而一些地方更能見到巨大到夸張的腳印。
江通和家中高手一起站在衛氏一處客堂的屋頂上,眺望著莊園各處的方向,陸續有人過來向他匯報。
“公子,除了來調查的,衛氏這邊連個下人都沒有了,估計不是死了就是都逃了。”
“公子,這可能么?難道衛家那些自首的人說的是真的?”
江通頭皮微微有些發麻,回想起來昨天他還在衛家莊園這邊喝茶,還想著找機會留宿來著。
“如果是真的,那衛家這些年是吃了多少人啊?”
“公子,也有可能是江湖仇殺,或者其他人的手段,您忘了,那鐵幕昨夜留宿衛氏,此人善使鐵刑功,武功深不可測,極有可能是大貞江湖人士動的手,一夜間就將衛氏給除了,如今大貞越發強盛,與我祖越國早晚會有一戰,或許他們已經提前開始準備......”
“或許吧,但衛家那些跪在衙門口的人如何解釋?都被嚇破了膽?哎......”
江通在心中還是更愿意傾向于相信衛家那些下人的話,那種亢奮交織著恐懼的精神狀態,不像是在說胡話,而衛家剩下的人也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欲望。
至于和祖越國有宿怨的大貞,江通沒有去多想,也太敢去多想了,祖越國很多明白人都對此極為悲觀。
衛家的事情,在鹿平城成了一樁奇案,但既然衛家承認害了那么多人,其中有不少還是江湖中身份不低的,那引起軒然大波是毫無疑問的。
衛家已經倒了,隨著此事往外傳播,衛家之前在江湖上建立的名聲有多盛,此刻倒塌之下名聲就只會更臭,有些失蹤江湖人的親友,尤其是能確認在被害名單中那些人的親朋,驟聞此事更是怒不可遏。
鹿平城衙門審理起案件來依然壓力極大,最終,念及舊情,來自首的衛氏只有極小一部分地位稍低的被直接處以極刑,剩下的大多數人被發配遠方,但這條路很可能是一條死路,甚至可能比直接處決的人更慘一些。
計緣早在天亮前就已經離開了,他并沒有自己動手徹底肅清衛家,而是交給鹿平城人間司法去評判,交給那個江湖去評判,此刻的他踏著風朝遠方飛遁,憑著對棋子的模糊感應,前往陸山君所在的方向。
大約在第二天中午的時刻,計緣落在了一座他不知曉名稱的大山深處,在這山的一處溪流邊上,陸山君正盤坐在一塊巖石上閉目大作,周圍靈氣環繞清風徐徐,天光照落之下更有太陽之力匯聚為一個個細小的光點懸浮身前。
而在陸山君修煉之時,身旁的溪流中有小魚泥鰍游來游去,不遠處有松樹在樹上跳動,有野兔在地上啃食野菜,也有小鳥在枝頭跳動。
“呼….嘶…”
長長的呼吸之間,一種微弱的風嘯聲傳出,靈氣和光點紛紛匯入陸山君身中,隨后他才緩緩睜開眼睛,在視線睜開的一剎那,陸山君心中一跳,隨后面上浮現驚喜之色,因為他看到遠處計緣正在走來。
陸山君趕忙站起來身來,快步往前走了幾步,隨后長揖而拜。
“陸山君拜見師尊!”
這里四下無人,陸山君還是敢直接這么稱呼的。
計緣走到近處,笑著說道。
“修行的不錯,計某本以為你會和那老牛在一塊的。”
一聽計緣提到老牛,陸山君不由抽了下嘴。
“那老牛也太能花錢了,事情也太多了,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修煉得這么一身道行,花在女人身上的時間都比修行的時間久,我要是在他邊上,就是他的錢袋子,成天來煩我。”
“哈哈,也是,不過如今我有事找你們,隨我一起去找那老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