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現實
聽到女兒的話，森麗整個人都呆住了，一直木然呆愣的森島卻是反應過來，想也不想便一巴掌甩了過來。
森蓮自然不可能被動挨打，不僅如此，她還反過來抓住了森島的手。
“你…”森島怔愣地看著目光冰冷的女兒。
森蓮甩開他的手，轉身離開了。
她之所以這樣憤怒，不是沒有原因的。
那么多兄弟姐妹中，要說她曾說服過誰改變固有的想法，那必定是森雷。
不止一次，對方曾因為她的話動搖過。
然而，每一次，森雷才剛剛有點動搖，就會因為其他人的話再次退縮。
若森雷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樣，堅定不移地認同森島和森麗的那一套，森蓮或許還不會那樣生氣。
然而森雷他是不一樣的，他驕傲自信，對于成為他人的奴隸，是打心眼里抵觸的。
從家里出去，森蓮也沒地方去，索性又去了山里。
努爾星很多山都已經被人工開發了，而剩下的那些，基本都是極為危險的，而森蓮經常去的就是這樣的山。
不過森蓮不是頭回去山里，山里的野獸都認得她的味道，也知道她不好惹，因此都繞著她走。
這次過來，森蓮倒是沒心情去抓獵物，而是找了一棵高樹，在一根粗壯的枝干上躺了下來。
一直到了天黑，森蓮都沒有動，她不想回去。
反正，那個家里唯一一個會因為她晚歸而鼓起勇氣進山找她的人也死了。
森家夫婦生的孩子多，有賣出去的有賣不出去的，賣不出去留下來結婚成家的且不說，那些賣出去的孩子，且不論有沒有消息傳回來，但確證死了尸體還被送回來的，卻只有森雷一個。
因此，森島和森麗受到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以至于他們都沒什么心思去生森蓮的氣。
最后家里的晚飯是森雪燒的，她一直不斷往外探頭，卻始終沒能看到想要看到的身影。
“阿媽，阿蓮還沒有回來…”森雪猶豫了下，還是開口提醒道。
森麗有氣無力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道：“不用管她，她出不了事。”
對于二女兒的能耐，她之前就有所猜測，今天更是得知她的精神力可能有十三級了——眾所周知，一個人的體術等級和精神力等級不可能相差太多。因此，她是一點也不為這個女兒擔心。
——也正是因為知道這個女兒有多出色，所以對于她對訓練營的抗拒，她才百般看不順眼。
森蓮在山里待了兩天，回到家的時候，森麗的態度跟平時一樣，就跟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
“十一哥的尸體呢？”森蓮開口問道。
森麗眼睛一紅，開口道：“天氣太熱放不住，已經燒了。”
努爾星是沒有墳墓的說法的，人死后都會焚燒成灰，至于之后…有些人會直接撒地里壯土，也有人會丟到河里、海里，甚至是垃圾堆里。
森蓮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就進去了。
森雪正坐在窗邊縫補兄弟們的衣服，看到她過來，小聲告訴她道：“十一哥的骨灰，阿爸還留著，說是讓你給撒到山上去。”
頓了頓，她道 ：“阿爸說，十一哥從來心高氣傲不愿意低人一頭，把骨灰撒到高高的山上，他會高興的。”
森蓮有些意外，然后道：“骨灰呢？”
森雪放下針線，“我去給你拿。”
“等等！”剛進來的森麗開口阻攔道：“你剛從山里出來，明天再去吧。”
森雪正要說現在還早不用等到明天，抬頭就看到了森麗紅腫的雙眼。
阿媽這是舍不得？
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森雪順勢道：“那阿蓮你明天再去吧。”
森蓮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森家的氣氛低迷了幾天，然而沒幾天，就被打破了。
“島叔，你家阿陽又給你們寄東西回來了，這次還有一封信！”里長的兒子抱著一個大包裹走了進來。
“真的？”本來蔫頭蔫腦的森麗抬起頭，眼睛都亮了起來。
“真的。”對方將東西放下，“就是這個，我還要去給別人家送包裹，就先走了啊。”
他一走，森麗就迫不及待地上前去拆包裹了，等發現包裹里有兩只巨大的獸腿，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帶上了毫不掩飾的喜色。
除了獸腿之外，森陽還給家里寄了不少布，目測做一大家子的衣服都夠了。
至于那些零食糖果，森麗反倒不怎么在意。
森蓮拎著一只黃羊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森島坐在門口抽煙，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喜色。
她挑了挑眉，“這是有什么好事了？”
看到她，森島的面色一僵，有些不自在道：“你七哥給家里寄東西了。”
七哥啊…
森蓮垂下眼眸。
說來賣出去的那些哥哥，這個七哥應該是混得最好的。
森陽的天賦在兄弟中算不上出眾，至少比不上森雷，但他的運氣好，遇上了軍隊大批量購進戰奴，而且那還是個四級文明。
據說他之前因為表現好，得以進入軍校進修，等到攢夠了軍功，就能夠順理成章脫離奴籍了。
森陽也孝順，在部隊站穩腳跟后就開始給家里寄東西。
也是因為他，森島和森麗堅定了將兒女賣出去是最好的出路的想法。
“阿蓮你回來啦！”森雪聽到聲音走了出來，一臉開心道：“七哥不單寄東西回來，還寫了信，說他過段時間會回來。”
這下，饒是森蓮也忍不住意外了，寄東西不稀奇，但成為奴隸之后還能回來的…卻委實少見。
似是看出了他的驚訝，森雪笑盈盈道：“七哥在信中說他救了一位高級軍官，對方已經答應幫他付贖身費了。他回來的時候，就是他獲得自由身的時候了。”
看著她滿臉的向往，再去看一旁森島和森麗臉上的驕傲，森蓮心里劃過一絲諷刺。
這個時候，他們是不是完全忘了才死了沒幾天的森雷？
明明就在昨天，他們還一副傷心得茶飯不思的模樣。
合著那些傷心都是假的？
森蓮嘆了口氣，心中卻明白，他們只是覺得，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更重要。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