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吶喊
被叫做阿錦的少年有著一頭過肩的長發，枯黃凌亂還沾著許多灰塵，面色又干又黃，瘦得連眼窩都陷下去了，身上的衣服也破爛得不行，只一雙眼睛明亮極了。
他明顯是幾個少年中的領頭，聽到同伴的詢問，他抿了抿嘴道：“死多少人都沒有關系。”
頓了頓，他道：“我們村里死的人難道少了？”
“可是…如今外面死的人是我們害死的！”有一位少年忍不住紅著眼眶喊道。
“小河！”其他人忍不住喊道。
阿錦握了握拳頭，“如果他們不死，我們就要死了。估計在那些大家族的人眼里，我們這些人的性命都不足一提，但是…但是我們也有活著的權利。”
“是啊，我不想餓死。”
“我也不想。”
“我長這么大就吃過一次雞皮，我想嘗嘗肉是什么味道。”
一時間，幾個少年的情緒都低落起來了。
里達是第一次到大荒山脈來，倒是他帶來的人中有兩個年紀大的來過這里。
“我們先去看看水源。”里達道。
大荒山脈的水源有很多，但其中大部分都是分流，歸根究底，水的源頭都是活命河。
活命河這個名字是誰起的已經不可考了，總之有記載以來，這條河就叫這個名字了。
一行人抵達了活命河，就見河水充沛，顯然大荒山脈如今并不缺水。
眾人松了一口氣，恰在這時，里達開口道：“艾晶，你檢查一下河水。”
艾晶是個白皮，也是隊伍里唯一的女性以及水屬性星之子，檢查河水這種事，再沒有人比她更合適了。
雖然不明所以，但艾晶還是照做了。她本來是不以為意的——她并不覺得這河水會出什么問題，然而…
掌心的星能剛剛觸及河水，艾晶的臉色就變了。
“怎么了？”見狀，有人忍不住緊張地問道。
艾晶沒有回答，她雙手捧起一捧水，低頭聞了聞，神色凝重道：“河里面被投了藥。”
“什么藥？”眾人愣了。
艾晶卻搖了搖頭，“我聞不出來，感覺不止一種藥植，恐怕…是制作出來的混合型成藥。”
不巧，他們這次并沒有帶木屬性星之子出來。
里達皺眉，“這河水量不小又是活水，要投藥并不容易，藥量小了，必然是要被稀釋掉的。”
頓了頓，他道：“走，我們往上游去看看。”
先不管河里被投的是什么藥，總之和這次巨獸動亂脫不了關系，先抓到人總歸沒錯。
一行人快速往上游趕去，很輕易便將幾個正往河里倒藥汁的少年給抓了個當場。
看到這群“黑白分明”，一看就是兩大家族的人，一群少年的臉色都白了。
便是里達等人看到他們也不由面露驚愕，在來之前，他們猜測過是不是有家族叛亂者，或者是不是哪個小家族在搗亂…
卻如何沒有想到，導致這場巨獸作亂的居然是一群面黃肌瘦的平民少年。
他們面面相覷了一番，最后一個叫迅獅的黑皮忍不住開口道：“你們是從哪里來的？”
別看這群少年之前那樣信誓旦旦，這會遇上傳說中的人物，不由便生出了膽怯和害怕。
小河咬了咬唇想要開口，卻被阿錦拉住了。他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說話。
看出其他幾個少年隱隱以他為首，里達看著阿錦道：“這些藥汁是你配出來的？”
若是沒猜錯，巨獸們的異樣應該就是因為這些藥汁。
阿錦點了點頭，“是我配的。”
里達挑眉，“你們這么做，是什么目的？”他實在弄不清這些少年有什么動機這樣做，總不能…在力量這么懸殊的情況下，想要推翻兩大家族的統治吧？
想想都覺得不靠譜。
聽到這個問題，阿錦沉默許久后道：“因為我們想要吃飽。”
里達挑眉，“你既然能配出這樣的藥，我就不信沒辦法通過配藥殺死一頭巨獸。”
阿錦卻是漲紅了臉，“我想要所有人都吃飽，而不僅僅是填飽自己的肚子。”
他看著這些身強體壯面色紅潤的星之子，目光難掩憤恨道：“只有在死了大量巨獸的情況下，我們這些平民才能分到一些。”
“你很不忿？”里達冷不丁問道。
阿錦默然，垂著腦袋道：“如果能夠將所有食物都平分，那就不會有人餓死了。”
“死在天降之下我們認命，但餓死…我不認。”
里達用一種非常古怪的目光打量了他半天，最后什么話都沒說。倒是旁人忍不住了，艾晶面色冰冷地看著他道：“你能到達這里，路上應該經過長嶺大草原了吧？”
天澗雖然是東南和西北的交界，但并不是說天澗完全將兩地隔開了，長嶺大草原其實也是兩地的交界，只不過那里剛好是一片沼澤，還有一些體型相對小的巨獸生活在那里，形成了天然屏障，又有兩族的戰士時不時交戰——兩族的戰士數量至少是星之子的十倍以上，可想而知這邊人員的密度有多高了，不用特意防守，想要避開耳目越過交界根本就是做夢。
而阿錦等人之所以沒被人發現，不是他們有多厲害，而是他們根本只到達了大荒山脈，還沒有穿過長嶺大草原人員最密集的區域。
阿錦點了點頭，不知道艾晶為什么突然說起這個。
“你們幾個能安然無恙，應該虧得親人的保護吧？”艾晶挑眉道：“若我沒猜錯，為了讓你們活下來，你們的親人應該死了不少吧？”
話音未落，幾個少年的眼眶就紅了。
“那又怎么樣？”小河忍不住反問道。
“天降可怕嗎？”艾晶開口問道。
少年們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面面相覷之后忍不住低下了頭，似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許久，阿錦猛地抬頭，“我承認天降非常可怕，你們這些星之子非常了不起，作為被你們保護的治下平民，我們應該感恩，但是…”
他眼睛赤紅，死死瞪著他們道：“你們也應該正視我們的性命，不要不把我們的性命不當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