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在季妧身上的那些流言蜚語不攻自破,等著看胡家笑話的一個個也都變成了羨慕眼紅。
當事人卻不關心這些,他們此刻正團團圍著桌子,三雙眼睛齊刷刷盯著上面兩錠元寶。
“這真是元寶?”
對于很多普通人來說,可能一輩子連銀子都沒見過,更不用說元寶了。
“真想不到,我這輩子還能見到元寶…這么白胖,瞧著都富態…”
謝寡婦喃喃著,伸手想摸一摸,快挨近時又止住了,生怕一個不小心把手上的汗灰沾染上去,給弄臟了。
胡良也被那耀目的銀白晃花了眼,怔怔看著沒說話。
季妧想的卻是,為什么不給銀票呢,或者碎銀子也成啊。給這么大一坨,看著很有氣勢,在鄉下地方完全不實用。
她看了看發呆的兩人,打了個響指宣布道:“好了,下面讓我們進入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分銀子!”
謝寡婦和胡良被這一聲喚回了魂,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窮慣了,一下子見到這么多錢難免失態,還好是季妧,換成別人該笑話了。
“怎么分呢…”季妧拄著下巴,五指有規律的敲擊著桌面。
關于分錢的事之前其實淺談過一次,季妧原本是想拿三成。
謝寡婦家出的人手比較多,除了她和胡良,胡細妹負責伙食,胡大成跑腿打雜,這些都是要算進去的。如果按人頭算,她拿三成都是多的。
而且胡家情況困難,這么多孩子,還有一個癱瘓的老人,尤其胡良年后還要提親,樁樁件件都是花錢的地方。
她家就她和大寶兩個,除了蓋房也沒啥破費的地方,之前貞吉利給的五十兩,她那還剩二十兩沒動,加上分的三成,差不多也夠了。
謝寡婦和胡良卻怎么也不肯同意。
脫水蔬菜的主意是季妧想的,本金也是她出的,最關鍵的一步也是她做的,他們哪有臉要七成。
季妧又提出六.四,也被否了,事情就這么拖了下來。
“還能怎么分,你就像給高嬸子她們結工錢那樣,給我們結點就成!”
謝寡婦一個鄉下婦人,并沒有什么合伙和股份的概念,她從始至終都認為,自家是在給季妧打工。
而且她都盤算過了,她和胡良加一起,工錢應該也得好幾兩,不少了。
胡良沒有說話,覺得她娘太天真,小妧能同意才怪。
果然,季妧把兩錠元寶一個劃拉向自己,一個劃推到他們那邊,果斷道:“避免影響和諧,咱們也別爭也別讓了,我不提四六,你們也別提七三,咱們干脆五五!”
別說謝寡婦,胡良都大吃一驚。
他心中的預期是能分到一成的利潤就已經很好了。
最多二八,他們二,季妧八。
五五?那得分多少!
見他們還要拒絕,季妧抬手示意他們聽自己說。
“這次最辛苦的是胡良,謝姨你不能否認吧?起初四處奔波收菜,后來雖說不用跑了,但每日上門賣菜的那么多,都要他招呼周旋,稱重結算也都靠他。咱們做之前我就跟良子哥私下說過,不是誰幫誰打工,而是合伙、一起做。這五成不僅有謝姨你和大成細妹她們的工錢,還有良子哥的紅利,他還要靠這些娶媳婦呢。你不能替他拒絕,你也不忍心看他和那曹家姑娘再耗下去吧?”
打蛇打七寸,謝寡婦剛剛還堅定無比的態度,瞬間動搖起來。
她張了張嘴,轉頭看向胡良,明顯就是讓他自己拿主意的意思。
季妧也看向他:“良子哥,這不是貪心,也沒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這是你用汗水換來的,你要否定自己的努力?”
胡良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抬頭,伸手將那錠元寶緊緊攥在了掌心。
“小妧,我…”
感謝的話之前已經說過,現在即使再說上一百遍,也不足以表達他心中復雜情緒之萬一。
小妧說的沒錯,這是他應得的,他不會否定自己,可是同時他也清楚,這個機會是小妧給的。
“一百兩,刨除本金三十兩,剩七十兩,平分下來一家是三十五兩。等我們把這錢換開了,還要再給你十五兩。”
沒能蒙混過關的季妧:“…好吧。”
明明胡良先前只會一些簡單的珠算,算數還是近來跟她才學不久,腦子怎么就轉這么快!
銀子分好了,胡良去開門。
胡大成、胡細妹帶著小安小花都擠在門口,只有大寶抓著他的小獅子端端正正坐在灶房門口的凳子上。
季妧讓他坐那里等她,他就當真一步也沒挪。
胡大成是想偷聽來著,沒聽太清,不過猜也能猜到,這次家里肯定是賺大錢了!
他嘿嘿的撓著腦袋:“二哥,啥時候帶我們去鎮上,我想吃糖葫蘆,還想吃…”
沒等他說完胡良就道:“想吃自己買去。”
胡大成的臉立馬垮掉:“你不能這樣啊二哥!之前都說好了的,賺了錢給我們買好吃的,你怎么能騙人呢!”
他氣的轉過身,嘴噘的都能掛油壺了。
“誰騙你了!”胡良給了他后腦勺一巴掌,“你小妧姐說了,這次你和細妹都有功勞,所以也得給你們發工錢。自己有了工錢還想讓別人買給你們吃?”
胡大成一下子蹦轉過來:“真的?真的嗎?”
胡細妹不敢相信:“也有我的?可我啥都沒干…”
“誰說的?”季妧幫她順了順肩上的小辮子,“要不是你,我們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你功勞大著呢。”
“可我做的不好吃…”雖然這樣說,但她高興的臉都紅了,同時心里暗暗決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學做飯,至少要對得起今天領的工錢。
另一邊,胡大成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已經繞著院子瘋跑了三圈,然后一個急剎車停在胡良面前,伸手就要工錢。
胡良沒好氣道:“現在沒有!”
“你想賴賬!工錢是小妧姐給的,你賴不掉!”
“你那點錢誰稀罕賴你的,眼下沒有零的…”
這也是季妧比較頭疼的問題。
“你們家有沒有稱銀子和剪銀子的工具?”
大額銀兩并不適用于民間交易,為了方便,往往會用利器剪開,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進行流通。
“你是說戥子和鋼剪吧。”胡良的大哥曾在縣城酒樓給人當過伙計,因而這些他也略知一二。
“咱們哪會有那種東西。只有城鎮上那些做大買賣的,或者錢莊銀樓才備著。”
胡良看出她也是想換碎銀子,主動道:“我明天要去縣城,順便去錢莊兌零,要不幫你也兌點?”
省得自己再跑一趟,那自然是好的。
不過,她怎么覺得有點不對勁呢。
季妧一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繞著胡良打量。
“好端端的,良子哥你去縣城做什么?我記得鎮上也能換零,而且你說去錢莊是順便,那意思就是——還另有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