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禹禎果然再也沒有來過,駱青離和陸珩也依舊時不時會去地下武場。
不久之后,駱青離在劍術上有了一些新的體會,短暫閉關了幾個月,對廣寒劍譜的第五式流霜滿天有了初步領悟。
這一招威力巨大,施展之時大地冰封,無數劍氣匯聚成千萬流光殘影,交織空中,所過之處橫掃萬千。
這本就是步入高階修士領域后才能領悟的,駱青離結丹至今已有七八年,一直沒能體會到精髓所在,沒想到在白桐仙島和這兒的修士交手,倒是加速了她領悟劍法。
實踐出真知,這點果然沒錯。
趁熱打鐵,駱青離又抓緊鞏固練習。
流光劍在空中利落劃過,庭院中的花草樹木表面都結出了一層冰晶,在陽光中折射出絢爛光芒,劍光流轉,帶起氣勁千重,裹著冰晶的樹葉皆被震落在地。
凜風呼嘯,冰雪飄搖,天地一下從暮春進入寒冬,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靡靡雪色。
直到駱青離收回流光,院中冰雪依舊未曾化去。
小五垂著腦袋,盯著那些冰封的花草,伸出鰭足碰了碰。
它最近又多了一個愛好,就喜歡看駱青離練劍,雖然看不太明白,但它喜歡冰晶在陽光下發光的模樣,最重要的,是這些冰晶一時半會兒還化不了。
駱青離笑了笑,坐到一旁喝了杯靈茶,忽然感覺到靈獸袋里出現了一些動靜,想到已經閉關進階了幾年的阿貍,忙探入神識一看。
阿貍早前一直處在沉睡狀態,周身籠罩著一團金光,安靜地呆在靈獸袋的一個角落里,幾年都沒有變化。
不過現在它身邊那層金光亮了許多,而且有越來越亮的趨勢,駱青離盯著那團金光,過了好一會兒才見那光芒漸漸消散,露出里面把自己團成一只球的阿貍。
阿貍像是才剛剛睡醒一樣,先動了動尾巴,而后才慢吞吞地展開身體。
駱青離可以明確感覺到,此時的阿貍已經是一只五階靈獸。
只不過進階了五階之后,阿貍的外形也沒有太大的變化,非要說哪里不一樣的話,大約是比從前更圓了。
駱青離將阿貍放出來,抱在手里,份量果然沉了不少。
阿貍對自己現在的狀態很滿意,因為受傷從五階掉到四階,隨后短短十來年又從四階重回五階,它甚至覺得自己的妖力比起從前更加堅實,這么一看,之前受傷好像也不全是壞事。
蒼貍這個種族比起旁的妖類,先天要聰慧得多,阿貍很明白,要不是有駱青離給它的那些丹藥,還有在火焰山吃的那些紅玫果,這一天根本不會這么快到來,甚至它現在很有可能落到了別的人修手里,被他們奴役,最大的可能是,它不堪受辱,選擇自爆和他們同歸于盡。
阿貍安分地待在駱青離懷里,烏溜溜的眼睛盯著她看了半晌,小聲開口:“駱駱,我進階了。”
妖獸到了五階便可說人言,阿貍的聲音倒不像是小五那樣稚嫩,但也清脆地像個少年。
“嗯,恭喜你。”駱青離微微一笑。
小五發現阿貍醒了,很是高興地跑了過來,“阿貍阿貍,你總算是醒了,進階還順利嗎,有沒有哪里不妥的…”
小五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阿貍懶洋洋地翻個白眼,卻也豎著耳朵一句一句認真聽著,直到小五問道:“阿貍,你是不是又胖了?越來越像個團子了。”
阿貍身子一僵,“你才胖了!”
它跳出駱青離懷里,輕哼一聲豎著尾巴走開,小五又鍥而不舍地追了過去。
駱青離不去管它們在一旁打鬧,難得悠閑地坐在院子里品茗賞雪。
過了幾天,駱青離剛練完劍法,就察覺到庭院陣法外傳來一陣輕微的波動,她揮去一道靈光,原以為來找她的會是陸珩,結果出乎意料竟是朱禹禎。
算了算時間,距離上回他們見面已經過了近五個月,離海市開放也只剩一月不到,朱禹禎這個時候到訪,難道是凝元訣的事有結果了?
朱禹禎一臉笑意,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錯,走進院落時發現四處都是冰封雪景,腳下也踩了一些冰晶樹葉,不由一怔,訕笑道:“駱姑娘,朱某來的可不是時候?”
“沒什么,先前我在練劍,這些過段時間就自己化了。”駱青離對他態度并不算熱絡,淡淡問道:“朱道友有什么事嗎?”
朱禹禎這便說起正事,“駱姑娘數月前曾說,若是朱某能尋回凝元訣的下半部,便同意與朱某同往海市,不知此話可還作數?”
駱青離眉梢微動,“若是朱三少爺尋到了真正的凝元訣下部,自然作數。”
朱禹禎面色微松,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簡遞了過去,“駱姑娘看是否是這個?”
駱青離探入神識掃了眼。
凝元訣主要是修練神識的功法,越到后面就越是難練,除卻增強元神力量以外,還主要分為三個境界,第一重即是可對他人發動神識攻擊,第二重可減輕高階修士的靈威壓力,至于第三重,便是能令元神短時間內離身。
前兩個境界都在上半部,這第三重境界卻是下半部才明確記載。
駱青離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她上半部凝元訣已經修練完畢,自然能夠分辨得出個中真偽,朱禹禎想要找假貨糊弄過去是不可能的。
朱禹禎見她沉浸在功法中,不再打擾她。
這凝元訣的下半部他看過,的確十分難得。真論起來,本來修練神識的功法便少有,這下半部記載的元神離身之法更是詭異,他看到的時候都覺得匪夷所思,不過這沒有上半部打基礎,這下半部即便是到了他手里也根本修練不起來。
駱青離收回神識。
這么一番看下來,這下半部功法的確是真的。
她問道:“朱三少爺這部殘卷是怎么找到的?”
“按照駱姑娘說的位置,我差人在瀛洲打探了許久,可那方秘地時隔久遠早已無從考究,朱家的手下在各大書鋪中也都沒找到與凝元訣相關之物,線索已斷,完全找不下去…”
朱禹禎輕輕一嘆,說到這里,又笑了起來:“后來我便差人去更遠的地方打探消息,大約是老天幫忙,后來朱家的一個仆從果真探聽到了一些線索,去了一個偏僻島嶼上,從一個煉氣修士手中買到了這部殘卷。”
駱青離揚眉,“煉氣修士?”
“不錯。”朱禹禎道:“那個島嶼偏僻,靈氣稀薄,上頭就是筑基修士都屈指可數,這部殘卷是哪煉氣小修士家傳的,據說他的祖上也曾經出過高階修士,只是后來慢慢沒落了,這功法雖然品階上乘,卻只是下半卷,任誰都修練不來,那小修士就是想賣都沒人收,只好一直留在手里,我那位仆從只花了一百靈石,那小修士便歡天喜地地把功法賣了。”
一百靈石…駱青離輕輕抿唇,雖然價錢低,但這找尋的過程,聽來確實不太不易,若是換作她,只怕未必能找得到那座偏僻小島上去。
凝元訣到手了,當初承諾過的事,她自然不會反悔。
“有勞朱三少爺,既然朱三少爺依言為我尋來凝元訣,我也會依照先前說的那樣,與朱三少爺同去海市。”
朱禹禎面露微笑,起身拱手道:“多謝駱姑娘,海市開放近在眼前,過幾天待朱某召集所有幫手便動身起,事成之后,朱某愿以秘術法寶重謝。”
駱青離問道:“朱三少爺找的另外兩位道友是誰?”
既然同意了和他去海市,那至少在海市中,他們就都是同行伙伴,先不提朱禹禎,另外兩個人是什么樣的,總得有個數。
“那二位,一位是朱某老友,人稱妙筆書生的喻連城,至于另一位,亦是朱某近期尋來,朱某只知那位公子姓墨,另外便是陸公子與駱姑娘了。”朱禹禎一一道來,“過兩日,朱某會安排大家見個面,就算是互相認識一下。”
駱青離點頭同意下來。
這邊敲定之后,朱禹禎便不再打擾,又去陸珩那里說了幾句,便去忙自己的事。
過了幾日,朱禹禎果然便召集了眾人。
駱青離和陸珩都在朱府中,來得都算早,進門便見朱禹禎正和一個中年修士說著話,那修士金丹中期,一副書生打扮,面貌周正,渾身洋溢著一股子書卷氣。
“陸公子,駱姑娘,給二位介紹,這位是妙筆書生喻連城。”
喻連城朝兩人拱手,禮數十分周全。
陸珩看著他略感驚訝,“喻道友可是儒修?”
喻連城含笑頷首,“在下不才,正是修的儒道。”
駱青離也是訝然,這還是他到了東海之后,頭一回遇到儒修,儒修的修練方式更是特別,以前從未接觸過,兩人難免有些好奇,便問了喻連城一些修練上的事,喻連城一一耐心回答。
這邊交談愉悅,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最后一位幫手終于姍姍來遲。
駱青離首先注意到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