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青離又接連闖過了“防御”和“術法”兩道關卡,相較而言,這兩關她闖得基本還算輕松。
防御關卡是在一個石室之中,這個石室的四壁會射出無數靈光組成的利箭,在沒有防御法器的情況下,駱青離主要靠的便是冰盾和劍氣護壁,或是用劍氣將這些箭雨打落。
利箭越來越頻繁密集,威力也愈發強盛,當冰盾和劍氣護壁也開始有些抵擋不住時,駱青離的煉體成果就充分彰顯了優勢。
她赤手空拳運起煉體術,雙拳之上靈光微閃,揮舞而去,帶起陣陣拳風,這拳風迎面撞上利箭,將之打碎成無數靈光消散。
術法關卡則是根據個人主修術法設置的,比如駱青離主修的是冰系法術,那她在這一關需要做的便是穿越一片火海巖漿,這個地方同樣禁空,但巖漿之中飄著一塊塊浮板,浮板被火燒得通紅,溫度高得驚人,甫一踩上鞋底便被燒出了一個洞。
火海熱浪蒸騰,幾乎能將人融化,巖漿之中還時不時竄出一團團火焰,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駱青離在周身覆蓋了一層冰晶鎧甲,在火海之中飛速穿行,一路穩穩地到達了彼岸。
身上的法衣已經被火燒得破破爛爛,一頭烏發也燒去了大半,但她周身的皮膚依舊白皙如雪,連一塊焦黑也沒看到。
駱青離直接在身上又套了件法衣,靈力灌注頭皮催生出新發之后,便原地打坐恢復靈力。
這是她來到苦修洞的第五天,連續闖過了四道關卡,她的精神狀態也有些消耗,但對接下來的關卡并不會有太多影響。
駱青離來到了一片荒野,這片荒野空曠無際,頭頂是一片灰蒙天空,遙遙可見在遠處有星星點點的光芒,每一點都代表了一個人。
所有進入苦修洞的修士,最后都會匯總到這片荒野中,而此地考驗的正是神識。
駱青離因為修練凝元訣,如今的神識強度幾乎相當于金丹初期修士,若是按照她當前筑基中期的標準來設定難度,那這關對她來說就是形同虛設了。
駱青離抬腳邁出了一步,突然一道金光從天而降,落到她身上,在她周身形成了一個金色的屏障,與之同時一股浩蕩靈威從屏障之中傳來,重重地壓下來。駱青離悶哼一聲,細細感受了一番,發現此刻周身的靈威竟然已經達到了金丹期。
“原來是這樣…”
這個地方的靈威,本身就是因人而異,不會因為她修練過神識功法而讓她取了巧。
本來就是到苦修洞鍛煉的,駱青離當然無所謂,雙手負于身后,一步步向前邁去。
荒野極為廣闊,每走一段距離就會看到有一兩個修士,他們一個個神情痛苦,面色發白,幾乎站不穩身體,苦苦掙扎著前進,偶爾還能瞧見有人因承受不住過于強大的威壓,腰間佩戴著的令牌靈光一閃,將人傳送了出去。
駱青離游刃有余,雖然苦修洞針對她當前的神識強度,對她施放的靈威也是金丹初期的,但她修練的凝元訣功法本來便有削減威壓之效,這靈威對她來說還算不得什么。
大約是苦修洞的陣法察覺到了她的輕松,又是一道金光從天而降,駱青離周身的屏障光芒更甚,她也能明顯感覺到身上的壓力又重了不少。
駱青離前進的速度慢了下來,她深吸口氣,頂著壓力繼續。
前方不遠處一個身穿精英弟子服飾的清瘦男子頓在了原地,他彎著背脊雙手撐在膝蓋上,滿頭大汗,重重喘息,似是停在這里稍作休息,過會兒再繼續。
駱青離路過他身側的時候,男子微微一怔,首先注意到的是她周身那道屏障的顏色與他的完全不同。
屏障之中蘊含的靈威高低直接決定了顏色深淺,比如他只是筑基初期,那么屏障就是最淺的灰白色。
男子來苦修洞修行鍛煉已經許多回了,這片荒野他也闖了好幾次,遇到的同門修士不少,可他們身上的屏障最多也就是銀白色,這基本上是筑基后期弟子的專屬,這還是頭一回他看到有人是金色屏障的。
男子心生好奇,朝那金色屏障中的女修臉上望去,目光倏然一亮,“駱師叔?”
他抬步追上了駱青離,走至她身側,抹了把汗笑道:“駱師叔,您可記得我?”
駱青離疑惑回眸。
男子長得一副白面書生模樣,身上帶著一股子書卷氣,笑得也是文質彬彬,駱青離確實覺得他有些眼熟,還沒想起來,男子便率首先按捺不住做起了自我介紹,“駱師叔,我乃落木峰弟子尹天華。”
尹天華…駱青離想了想,了然道:“婉吟真人的弟子?”
“正是正是。”尹天華連連點頭。
七年多以前程家上玉蟾宗挑釁,程縈在演武堂單挑玉蟾宗筑基修士,他那個時候剛剛筑基,心中有幾分驕傲自得,因看不得程縈那副得意的姿態,便跳上擂臺打算出手教訓她,卻被對方一招媚瞳術放倒在了擂臺上,人事不省。
后來他被同門領下擂臺,等醒來的時候駱青離已經力挫程家五修士,程家眾人也決定打道回府,他只看到被人群簇擁在中心的清麗女修。
明明是同樣的修為境界,他被一個程縈撂倒,駱師叔卻以一敵五,尹天華原本還有些不可思議,但后來聽到當時在場的弟子轉述當時比試的情境時,卻又不得不信,也因此記住了駱青離這個名字,還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奮斗目標。
前兩年就聽說駱青離已經進階了筑基中期,著速度令得玉蟾宗一眾弟子望其項背,現在有幸面對面見到真人,尹天華免不了有幾分激動,
“駱師叔您是第一次來啊?”
尹天華這些年是苦修洞的常客,卻從未見過駱青離的名字出現在石碑百名榜上,他想駱師叔應該是從來沒有來過苦修洞,否則石碑上怎么著也應該有她的位置。
“嗯。”
駱青離微微點頭應了聲,尹天華站在她身側,已經能隱約感受到那金色屏障中包含的浩蕩威壓,哪怕沒有直接施加在他身上,他也有種不由自主想要戰栗的感覺,心中更是暗暗驚嘆不已。
駱師叔居然連這種強度的靈威都承受得住!
果然不愧是駱師叔啊!
駱青離腳步穩健,沒過一會兒就拉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尹天華想要追上去,但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身體狀態承受不住了,為了能走得更遠,最好的方法便是先停下來歇一歇。
他望著遠處漸漸走遠的金色光暈,喊道:“駱師叔,我會努力趕上來的。”
駱青離駐足回頭,見他一身斗志昂揚,不由失笑,輕輕頷首,“那我在盡頭等你。”
尹天華雙眼放光,只覺得忽然渾身充滿了動力。
他有種預感,這一次,一定能夠將這第五關通關!
苦修洞外,她的排名還在一點一點向上攀爬,迄今為止已經進入了前五,將好些在筑基弟子中名聲赫赫的精英弟子甩在了后頭。
眾人的目光盯著石碑,突然也不由緊張了起來。
容放和楊盼兒一道來到苦修洞前時,看到的便是不少筑基弟子守在石碑前目不轉睛地盯著上面看。
容放心中納悶,隨口問道:“這是在干什么呢?”
那當值弟子一聽便興致勃勃地回道:“容師兄,駱師叔正在闖苦修洞,短短五天她就已經進前五名了,照這個趨勢下去,便是替代了趙師叔的魁首也不是不可能!”
容放一怔,楊盼兒聞言更是擠進了人群來到石碑前,果然看到駱青離三個字正處在第五名的位置上,她的上頭除了穩居第一的趙懸霆外,便是青焰峰的薛策,流砂峰的任星丞,還有一位是落木峰毓敏真君的小弟子蕭徹之。
楊盼兒目光一路向下看去,容放大致處在二十名上下的位置,而自己的名字則在三十開外,就是和碩師叔的弟子秦紫嫣都穩穩地踩在她頭上!
她心中一噎,一口氣無處發泄,冷哼道:“話說這么滿做什么,苦修洞的每一關都不好過,誰也說不準下一刻會發生什么,指不定沒過一會兒人就被傳送出來了!”
這話得到了某一部分人的支持贊同,尤其是那花了一千靈石與當值弟子對賭的筑基修士,他當然是希望駱師叔沒能一次通關,否則自己的錢可就真的要打水漂了。
當值弟子沒有與他們爭辯,總之他相信駱師叔,也堅信自己選擇。
楊盼兒話是那么說,卻還是不由自主留了下來。
以前她總是喜歡攀比,和任何人比,駱青離與她同在飄渺峰,還是元嬰修士弟子,更是她的首要攀比對象。
楊盼兒筑基成功的時候,駱青離還在外面游歷,等她穩定了境界,去苦修洞修行的時候,就聽聞駱青離已經筑基中期了。
她們年歲相當,楊盼兒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自己的修為明明是在她之上的,可是十年過去了,她們之間差距卻越來越大。
她知道自己比不了了,也不想去比了,可她還是想要看看,駱青離到底能得個什么樣的名次,她們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大。
荒野之中,駱青離在越走越遠,她漸漸感到了疲憊,壓在身上的威壓已經到達了金丹后期的強度,就算凝元訣能夠抵消掉一部分,她仍是感覺越來越吃力。
這洞中陣法在阻止她前行,可駱青離偏偏要和它對著干,她的骨子里總有一股不服輸的韌勁,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輕言放棄。
駱青離咬緊牙,運轉全身靈力,神識向外鋪展,與那金色屏障中的靈威相互抗衡,她額角頸部的青筋一根根爆了出來,額上細汗一滴滴向下滾落。
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究竟走了有多久,只知道當她來到荒野的盡頭時,她周身的金色屏障轟然碎裂,全身壓力卸去,駱青離一個不穩徑自倒在了地上。
此時的她整個人都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面色蒼白無比,腦中也隱隱有些作痛。
回望來時走過的路,駱青離扯了扯唇角幾不可察地輕笑一聲:“潛力都是被逼出來的…”
當值弟子看到駱青離的名次爬到了第三名,興奮地大叫一聲:“第五關也已經過了!駱師叔現在就差最后一道關卡了!”
這個時候還排在她前頭的就只有趙懸霆和薛策,這兩人都是將苦修洞通關了的,只是比起趙懸霆,薛策的時間花得更長一些,是以屈居在了第二位。
而任星丞和落木峰的蕭徹之則是通過了前五關,砸在了最后一關上,駱青離當前的進度與他們相同,但前五道關卡的通關,她花了七天,這個時間卻比他們都要短,這才排在了他們之前。
進過苦修洞的人都知道這其中困難,第一次闖關就能走到前三名,沒有人會去懷疑駱青離的實力。
那位與當值弟子打賭的筑基修士不由自主抹了把冷汗,心中暗暗祈禱駱師叔敗在最后一關上,否則他真就要虧大了!
楊盼兒緊緊抿唇,她記得她第一次闖苦修洞的時候,哪怕已經做足了準備,也還是在第二關快結束的時候掉下了深淵被傳送出來,堪堪抓住了百名榜的尾巴。
一百名和第三名,就算駱青離折在最后一關上,這個差距也已經一目了然了。
這次駱青離休息的時間有些長,這一回不但是靈力上的虛空,更重要的是精神力的消耗,而溫養精神力最好的辦法便是睡眠。
她走進散發著白光的入口,進了一座石窟,石窟的正中央放著一面鏡子,駱青離沒有動作,靠在入口旁的石壁上,干脆睡了一覺。
等到醒來時,已經是兩日后,體內靈力得到了補足,她的精神狀態也基本上恢復了過來。
駱青離舒展一下四肢,感覺當下整個人的狀態還不錯,便提劍走向了中央放置的一面碩大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