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先前程縈打擂臺一樣,駱青離也站在斗法場上繼續接受著程家修士的挑戰。
她已經連敗兩人,程縈原先打出的優勢也跟著大打折扣,眼看對方還要再戰,程家自然也不好就此打住,只能繼續奉陪。
一個筑基初期的彩衣女修跳上了高臺,這女修的年紀應該比程縈要大一些,身形凹凸有致,面容姣好,濃妝艷抹,一雙狹長的鳳眼嫵媚撩人,一舉一動媚態盡顯。
“小妹程舞。”
程舞盈盈施禮,抬眸之間,指尖一彈,一只渾身烏黑泛著淡淡幽藍光芒的小蟲子無視了駱青離周身的護體靈氣,飛到她的頸部,張開鋒銳的利齒,對著她頸間白皙的皮膚一口咬下。
“臥槽,這個不要臉的,她居然用毒物!”
看清這一幕的玉蟾宗弟子不滿地叫囂出聲,有脾氣爆的甚至要跑去和程家修士算賬。
程家眾修士卻渾不在意的笑笑,“素聞玉蟾宗出毒修,怎么就允許你們使毒,不許我們用毒物了?這鬼柳蟲是程舞妹妹精心培養,與靈寵無異,自然也是戰力的一部分,如何不能用了?”
玉蟾宗弟子卻不買賬,“我們駱師叔和你們斗法可沒使毒!”
“那就是你們駱師叔的問題了,我們又沒說過不能使毒。”程家修士理直氣壯,“正所謂兵不厭詐,不管什么招,只要能贏,那就是本事。”
許多人表示不服氣,但作為裁判的雁北真人并沒有阻止斗法的繼續,顯然是默認了毒物的合理性。
身為五毒峰弟子的江陵柳黛色在程舞使出鬼柳蟲時便互相對視一眼,旁人或許不太清楚,但他們可是時常與毒物打交道的。
這種鬼柳蟲就是一種少見的毒蟲,因生長在鬼柳林中,故得此名,它的外殼堅硬,口齒鋒利,毒性很強,煉氣修士若是不小心被咬上一口,那就會立刻皮膚潰爛,全身麻痹,筑基期修士雖好一些,但也會有所影響,且毒素還會隨著靈力的使用擴散得越來越快。
若是成批養殖鬼柳蟲,倒確實是斗法時的好幫手。
“師妹,鬼柳蟲的毒,解毒丹可是解不掉的。”江陵有些憂心。
柳黛色不在意地道:“急什么,駱師妹又沒被咬到。”
江陵不解,柳黛色傳音笑道:“咱們駱師妹的皮,你看著嫩,其實堅韌著呢,那鬼柳蟲的牙齒可未必咬得破。”
“你怎么知道?”
柳黛色白他一眼,“我每次見她都要捏上兩把,當然知道了!”
事實上,駱青離確實沒被咬到,鬼柳蟲雖小,卻也有輕微的靈氣波動,從程舞上臺伊始,她就時刻留心對方的舉動,對靈氣的高度感應,自然讓她注意到了那只小蟲子。
鬼柳蟲落到她脖頸上時,她便及時覆上了一層輕薄的冰晶護甲,那利齒不過是咬在了護甲上,險些被崩壞了牙,何況就算不用冰晶護甲,憑她如今的皮膚強度,也能抵擋上一陣。
駱青離兩指輕輕一捻,輕易便已將那鬼柳蟲碾死,皮膚上連一點牙印都沒留下。
程舞愣了愣,見一擊不成,又是廣袖輕揮,從袖中飛出了無數只鬼柳蟲,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從遠處看,便好像是一團形狀不規則的黑云,扇動著翅膀嗡嗡直叫,看得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只放不倒你,我就不信這么多只鬼柳蟲,你還是一口都不會被咬到!
程舞取出一只蟲笛,嗚嗚的笛聲傾瀉而出,原本聚集在一處的鬼柳蟲就好像得到了什么號令,開始朝著駱青離飛去。
駱青離揚劍在周身打開劍氣護壁,無數劍氣交織成墻圍在她周身,這些外殼極為堅硬的鬼柳蟲在靠近之時便已被劍氣絞得粉碎。
一個人對付上幾十只上百只的鬼柳蟲當然不算什么,可程舞那里放出的鬼柳蟲好像源源不斷,無窮無盡,殺掉多少又有多少補充上,煩不勝煩。
擒賊先擒王,把程舞解決了,這些鬼柳蟲就徹底成了無頭蒼蠅。
駱青離身形一閃,迷蹤步施展開,一步數丈,已經到了程舞身側,而程舞倒也警覺,身法也相當不錯,在駱青離靠近之時便已側身閃開,兩人在場上你來我往地追了兩個回合,程舞還是被駱青離堵了個正著。
她也不做別的,只是揚手灑下一堆白色香粉,在確認香粉沾到程舞身上后,駱青離便自發退到了一邊,什么都不干了。
程舞原先還覺得莫名其妙,可接著她就發現這些鬼柳蟲好像打了雞血一樣,不再朝駱青離飛,反而發瘋似的朝她沖過來,無論她怎么吹奏蟲笛,這些她馴養了許久的鬼柳蟲都不聽話。
程舞手忙腳亂地祭出防御法器,然而還是晚了,鬼柳蟲破開她的護體靈氣,徑自咬上了她裸露在外的皮膚,程舞吃痛尖叫,被咬的部位迅速發黑發紫,高高腫起,而鬼柳蟲還在源源不斷地向她撲過去,毒素在身體里蔓延,程舞抱著頭一動都動不了。
“程舞妹妹!”
程家的修士慌忙上前,手忙腳亂一起動手,將那些小蟲子滅了個干凈,這才扶了程舞起來。
那張原本美艷動人的面龐已經腫成了豬頭,一眾玉蟾宗弟子見了哈哈笑出聲,只覺得大快人心。
“讓你用毒物,自食惡果了吧!”
“使毒我們玉蟾宗排第二,還沒人敢排第一呢!”
“太棒了,駱師叔已經連勝三場了!”
柳黛色也噗嗤笑出聲:“哎呀呀,可真有她的。”
江陵疑惑道:“那把粉是什么東西,師妹你給她的?”
“不,那是她自制的,大約是吸引獸類之類的東西。”柳黛色想起以前給駱青離的鯨香,含糊說道。
駱青離抱著胳膊立在一邊,吃了兩顆補氣丹。
這一場的消耗并不大,先前撒向程舞的正是百里香碾成的粉末,百里香點燃后能夠吸引附近的一些低階妖獸,香粉的效果也是相同的,這些鬼柳蟲算不上是妖獸,但身上也有些微靈氣,對這百里香也是有反應的。
之前駱青離便已經制作了百里香,程舞既然想靠毒物取勝,那她也不介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程家的人給程舞喂了解毒的丹藥,回頭便對駱青離怒目而視,“你耍詐!”
駱青離聳聳肩,還沒開口,場下就已經有弟子和人罵上了:“你們要點臉好吧,是你們程家先用毒物的,怎么就只有你們能用,還不許我們用了?”
他們把之前程家的說辭丟了回去,程家眾修士咬緊牙,只能無話可說地生起悶氣。
有個筑基初期的魁梧男修越眾而出,拿著一把黑錘,瞇眼說道:“在下程八,駱道友真是好本事,不知可否與在下一戰?”
駱青離看著他手里的黑錘,微微有些懷念,感覺自己的靈力還可以繼續,頷首應允。
程八也不多說,掄起錘子就沖了上去。
“哇,駱師叔還要繼續打嗎?”
“大家來猜猜看駱師叔會幾連勝?”
“這不公平,那程縈在勝了三場之后,明明有機會恢復靈力的,可駱師叔卻是結結實實的車輪戰!”
“那是我們駱師叔大方,可程家的心眼比針尖還小,巴不得用車輪戰耗損駱師叔靈力呢,才不會注意這種事!”
程縈立在場下,聽著耳邊的閑言碎語,又看著臺上意氣風發的少女,心情實在算不上多好。
如今這樣的事,說到底和她脫不了干系,一年前她和祖母在百花會上看到了容放,容放的相貌英俊,身形又高大挺拔,但見慣了俊男美女,程縈也不覺得他有多特別,但祖母卻看出了一些端倪。
容放體質特殊,哪怕用了秘法遮掩,普通人看不出來,但作為合歡道塔一脈,祖母自有辨認方法,將容放“請”回了程府上,再三確認之后,他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純陽之體。
純陽之體的男修,女子若與之雙修,對己身也大有益處,祖母便將容放留在了府上,打算擇日讓他與程縈成親。
若說程縈有多喜歡他,并不見得,程縈自詡年少天才,未來要么沒有道侶,孤獨一生,要有道侶,那必然也得是人中龍鳳。
純陽之體的男修,足夠配得上她,程縈也就表示了默認。
不成想婚禮還未舉行,玉堂真人便已殺上門來,雙方不歡而散,直到前不久祖父一鳴真人出關,才有了現在的種種…
場上的駱青離正與程八打得激烈,程八是個煉器師,力量巨大,平時也注重鍛體,一般而言,女修與他比力氣,絕對討不到好,程縈與程八斗法時,只能靠巧力取勝,她原本也以為,即便駱青離能打贏程八,必也是得靠她的劍法或是法術的,但令人驚訝的是,駱青離居然選擇了最下下策的硬碰硬,更關鍵的是,她絲毫不見劣勢。
程八掄起大錘,轉動身軀,大錘舞得虎虎生風,勁風如刀,在周身形成了幾個氣旋,護體靈氣被層層割開,那大錘散發著烏黑沉重的光芒,朝著駱青離的腦袋砸了下去。
眾人看得倒抽一口涼氣,緊張地摒住了呼吸,然后就見駱青離抬起沉霜劍,正面相迎。
一個魁梧的壯漢,一個纖瘦的女子,光是個頭駱青離就比程八矮了一大截,氣勢上也輸了一籌,幾乎所有人都預見了長劍被重錘打飛的畫面。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駱青離穩穩地接下了這一招,她雙手握住劍柄,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突起,面色漲得微微發紅。
重錘上沉沉烏光圈圈逸散,長劍上冰色光芒綻放風華,力與力的較量,駱青離居然完全不落下風。
“天哪,駱師叔這么大力的嗎?讓我一個男的情何以堪?”
玉蟾宗眾弟子驚呼出聲,程八心中也十分驚訝,他萬萬沒想到,一個看上去纖瘦弱質的女修,竟也能接得住他的全力一擊。
這一分神,駱青離一個用力便將他的大錘打開,回身翻轉,一腳踹在程八的身上,程八胸前鎧甲上的護心鏡被她硬生生踹開了一道細小的裂縫,他胸口一陣劇痛,還未來得及做出回應,駱青離又接二連三踹了數腳,每次都踹在同一個地方。
終于,護心鏡“咔擦”碎成了數塊,程八也捂著胸口被踹出了場外,嘴角溢出鮮紅血液。
死一般的沉寂后,忽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歡呼聲。
“天哪,四連勝了!”
“駱師叔帥呆,以后駱師叔就是我偶像!”
“快看程家的臉色,快繃不住了哈哈哈哈…”
玉蟾宗四連勝后,眾弟子頓覺揚眉吐氣,昂首挺胸,雁北真人也笑得眉眼彎彎,捋著山羊胡子,目光贊賞地看著駱青離。
程家眾人咬緊牙關,氣憤地身形微微顫抖,又是一個筑基初期女修跳了上去,二話不說就開始動手。
然而這些修士的實力一個不如一個,不過是打著消耗駱青離靈力的主意,一定要把她拖垮!
再被這女修贏下去,那他們真就要沒臉回去了!
可這女修的打算還是落空了,這幾場下來,她的靈力剩得已經不多了,該掙的面子都已經掙回來了,駱青離不打算再繼續耗下去,朝著女修的神識發動攻擊,在她痛苦嘶喊的時候把她踹了下去。
“五連勝,五連勝,五連勝…”
臺下眾人吶喊鼓掌,也有人小聲調笑道:“駱師叔好暴力,真是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
“駱師叔是女修,要憐香惜玉干嘛?不過真的好暴力啊…”
程縈咬住下唇,握緊了雙拳,藍衣美婦走到她身邊,看向臺上之人,輕輕嘆了聲:“到此為止吧。”
“祖母,對不起。”程縈垂下頭,聲音低落。
原本只是想給程家掙回顏面,結果非但沒有成功,風頭還盡讓旁人出了。
她在第四場落敗,駱青離卻以一勝五,中途還不曾休息,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藍衣美婦看著她,搖搖頭道:“縈兒,你雖資質出眾,實力不俗,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世上驚才絕艷者多的是,你并非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