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丹入體后,就如水入油鍋,瞬間引燃了全身靈氣,這些暴烈的靈氣在經脈之中肆意游走,依稀可以聽到身體里發出咯嘣咯嘣的脆響,那是經脈寸寸斷裂的聲音。
強烈的劇痛讓她的面色慘白,身體像是被無數把尖刀貫穿,又像是有千萬只蟻蟲啃噬著她的血肉,駱青離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
身體上疼痛難忍,可她的意識卻還保持著清醒。
這是筑基的第一個階段。
筑基期的經脈比起煉氣期更為寬闊,丹田能夠容納的靈氣也更多,在筑基之前,必須將經脈丹田逐一拓寬,這個過程沒有任何捷徑可走。
駱青離穩住心神,看著身體里暴虐得一塌糊涂的靈氣,開始耐心地歸納梳理。
經脈斷裂之后,在筑基丹藥力的作用下慢慢連接修復,而在修復完成后,又再次被靈氣沖斷,這樣周而復始的損壞又修復,慢慢可以感覺到經脈被越拓越寬,其中的雜質也被逐一逼出,變得更為堅韌。
駱青離不知道這個過程持續了有多久,但習慣了這種疼痛之后,一切就變得不再那么難熬。
當經脈不再繼續斷裂時,駱青離已經十分平靜,體內的靈氣暴動平穩下來,修練室中的靈氣開始大量鉆入她的身體,駱青離則專心將靈氣引導著注入丹田。
此刻丹田中的靈氣還是氣態,可在更多的靈氣引入之后,這些靈氣全都聚集在這方小小空間之中,被反復擠壓,漸漸的,丹田中出現了一點蒙蒙霧氣,這霧氣越來越濃,在丹田內壁上凝出了一點點小水珠,水珠越來越大,直到承受不住自身重量時,就開始沿著內壁往下滑,一點點在底部積攢起來。
這便是筑基的第二階段,將丹田內的靈氣轉變為靈液。
只要耐力足夠,在第一階段忍耐過斷經重塑之苦,便可進入這第二階段,而相較起來,這第二階段則與自身資質息息相關。
筑基丹的功效只能夠維持一段時間,時間一到,藥力便會散去,這時沒有筑基丹藥力催動,接下來的過程也就進行不下去了,筑基自然而然也就失敗了。
靈根少且純度高的修士,在這個階段就能夠輕松許多,他們吸收的靈氣種類更少,且吸收速度更快,能輕而易舉在藥效消失前就完成氣液轉換,而雜靈根修士在這上面就相對弱勢了許多,往往難以為繼,敗下陣來。
這也是為何雜靈根修士一般難以筑基的原因。
然而即便第二階段沒有度過,筑基失敗了,也不會對修士本身造成太大損傷,他們的經脈已經經過了重塑,比起真正的煉氣期寬闊堅韌許多,那么等到下次再次筑基時,可以直接進入第二階段,無疑更加提高了筑基成功幾率。
駱青離倒也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她的靈根數量雖多,但這些年修練早就學會了如何一心分用,同時引入多種靈氣。
丹田內的靈液越積越多,凝聚成一灘小水洼,隨著靈氣的涌入,丹田中又開始下起了綿綿細雨,雨絲漸密,水洼開始轉變成一片小湖,湖面上泛起圈圈漣漪。
當最后一滴雨滴落入湖面之后,整個丹田光芒一閃,一股精純的靈力從丹田涌向四肢百骸,溫養過每一寸血肉經絡,身體里的雜質在這靈氣洗禮之下被帶出體外,駱青離身上又排出了一層細細的污垢。
這時,一道白色的靈光從沁雪宮升起,直沖云霄,在天空炸開。
吹雪谷外谷,丁香幾人忽然停下了手中的雜活,目光驚愕地望向主峰。
“這是筑基嗎?是誰在沁雪宮筑基?”話剛說出口,那人便愣了愣,張了張嘴滿是不可思議,“不是吧,怎么可能?她怎么會這么快筑基!”
丁香也同樣愕然,半年之前,駱青離外出獵妖,大難不死回來之時,她們還見過一回,明明那個時候,駱青離才煉氣九層的…
他們紛紛放下手里的東西,御器朝著主峰飛去。
容放和楊盼兒從五山郡回來之后就一直閉門靜修,容放還好些,調理了兩個月后就沒事了,只是他沒有急著筑基,而是打算先調整自己的狀態,楊盼兒傷得卻比較重,沒個一年半載只怕恢復不過來。
那道白色靈光出現之時,容放正在院中練劍,手中忽然一頓,目光怔怔地望向飄渺峰主峰。
楊盼兒忽然從自己的屋子里沖出來,瞪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還是不信邪地看向容放問道:“師兄,那是誰?”
“大約,是駱師叔吧…”
看這靈光,應該是主修冰系功法的,他記得駱青離確實是修練的冰系功法。
楊盼兒眼中驚疑不定,咬緊了嘴唇,喃喃自語:“這不可能,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她跺了跺腳,踏上飛行法器就沖過去,容放頓了頓,也跟著追了上去。
許多弟子皆被這靈光吸引,朝著飄渺峰遙遙望去,也有不少修士聞訊而來,在看到是主峰出現的動靜時,紛紛睜大了眼睛。
眾所周知飄渺峰主峰是驚鴻真君的洞府,驚鴻真君素來不喜人伺候,只留了幾個筑基修士打理雜務,那這筑基之象,就只有可能是一個人了。
“應該是駱師叔吧?主峰只有駱師叔是煉氣期,而且如果我沒記得的話,她好像還沒滿二十吧?”
“沒滿二十就筑基,玉蟾宗似乎只有青焰峰的薛師叔是如此吧?”
“不是說駱師叔資質一般嗎,怎么會筑基得這么快?嗑藥也不帶這么磕的吧!”
眾說紛紜間,越來越多的人圍在了主峰外。
此時的飄渺峰上,白光散去之后,便化作漫天飛雪紛紛揚揚灑落,這飛雪乃是精純的靈氣所化,被人接入手中,還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其間的凜凜寒冰之息。
然而此后,天空又聚起了朵朵七彩祥云,有靈雀彩鳥在云中穿梭嬉戲,經久不散。
玉蟾宗這么大的門派,每年總有一些煉氣弟子筑基成功,筑基之象也各不相同,但像這樣特別的,卻還是頭一回見。
眾人俱都癡癡望去,感嘆連連。
宋驚鴻走到洞府之外,看到空中天象,輕輕挑了挑眉,又轉而望向修練室。
駱青離睜開雙眼,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全身的骨骼噼啪作響,她卻覺得通體舒泰,好像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如果說從引氣入體開始就是成為了一個修仙者,那么到了筑基期,就算是真正踏進了修仙的門檻。
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掌心醞釀出幾許靈力,凝聚成團。
那靈力精純,蘊含的力量遠非煉氣期可比。
駱青離喃喃道:“原來這就是筑基期…”
身上蒙著一層薄薄的油污,這是身體之中蘊含的雜質,本來她因為煉體,血肉中的雜質比較少,這次筑基又排出了一些,皮膚較之從前更加光滑白皙,就連面部輪廓也跟著柔和了些許。
駱青離掐了個去塵咒,將身體清理干凈。
面前玉盒之中的冰靈精也已經被全部吸收干凈,化作了一堆齏粉,駱青離內視一番,看到余下的兩個氣竅,還有那根已經長出,白得仿佛能發光的靈根之后,微微笑了笑,走出修練室。
宋驚鴻就等在外頭,駱青離上前施了一禮,“師父。”
宋驚鴻招手讓她過去,握住她的腕脈細細一探,點了點頭,“好了,出來吧。”
駱青離跟著她走出沁雪宮,發現主峰的結界之外已經聚了不少人,有煉氣期的,也有筑基期的,他們都是被天象吸引過來的,就與之前任星丞在流砂峰筑基時一般,多數都是來湊個熱鬧。
看到出來的果然是駱青離,眾人倒沒有太驚訝,又見她周身靈氣凝聚,顯然不是那種嗑藥長出來的虛浮修為,又紛紛沉默,隨后也不知是哪個起了頭,道了句恭喜,緊接著便你一言我一語地道起賀來,駱青離一一含笑謝過。
人群之中,丁香和其他在外谷干活的幾人齊齊攢緊了眉,互相對視一眼,忽然整個人都像是個泄了氣的皮球,肩膀耷拉下來,沉沉嘆一口氣。
楊盼兒怔怔盯著那個被眾星捧月的人,緊緊拉著容放的衣袖,指尖因為過度用力隱隱泛白,雙手也不由自主地顫抖。
容放低頭看了眼,又側眸望向楊盼兒,見她這副模樣,暗暗嘆息。
從驚鴻師祖收徒開始,師妹就一直心中郁郁,處處想要和別人攀比,好像這樣就能夠證明,她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比別人更加優秀。
而算起來,師妹還比駱師叔大了一歲,可如今師叔都已經筑基了,她還在煉氣八層。
“師妹…”容放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被楊盼兒打斷。
“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是筑基,也不過才剛剛開始,以后的路還長著呢!”楊盼兒輕聲嘟囔,拉著容放就往回走,“走了走了,有什么好看的,老待在這里干嘛!”
容放挑起眉,無奈搖了搖頭。
而人群之外,也有一個身姿挺拔的身影遙遙望了眼,轉身離去。
薛策從飄渺峰回到青焰峰的時候,正好被伏冀真君堵了個正著,伏冀真君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問道:“那丫頭筑基了?”
“嗯。”薛策淡淡應了聲,其他什么都沒說。
伏冀真君暗笑一聲,嘖嘖說道:“那丫頭才十九歲吧?阿策,為師要是沒記錯的話,你筑基的時候雖也是十九歲,但好像比那丫頭晚了幾個月。”
薛策抽了抽嘴角,“…是。”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確實是事實無疑。
伏冀真君摸了摸下巴,嘴角微微上揚,“哎呦,二十年哦!”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后也不管自己徒弟是什么反應,甩了甩袖揚長而去。
薛策暗暗翻個白眼,卻也垂眸開始掰著手指算起數來…然后也不知道是得出了個什么結果,“嘖”得搖搖頭,回洞府閉關去了。
駱青離應付過眾人之后就回了沁雪宮,宋驚鴻將準備的測靈盤遞過去,駱青離順勢將手放上。
測靈盤上依次亮起六色光芒,代表了靈根種類,六色光芒往上攀爬,直到爬到了某個刻度上之后停了下來。
駱青離發現新覺醒的冰靈根純度竟然幾乎達到滿值,而且水靈根和土靈根的純度也比之前在門派招新時的高了些。
她的水靈根純度本已經是九成,如今又上升了一截,而土靈根原本平平無奇,此時竟也到了九成。
駱青離有些不解,宋驚鴻解釋道:“靈根之中,水土變異為冰,火木變異為風,金火變異為雷,冰靈精本就是純粹的元素之力,為你醒靈是一方面,余下的也給你改善了靈根純度。”
駱青離恍然點頭,想了想又問道:“那師父,剩下的兩個靈根又該如何醒靈?我似乎沒有聽過有雷靈精和風靈精這類東西。”
宋驚鴻不由好笑:“靈精出產于上品靈脈之中,五行靈脈常見,除此以外便只有冰系靈脈存世,哪來的雷系風系靈脈?”
駱青離想想也是,宋驚鴻又道:“你這次能弄到冰靈精已經是天大的機緣了,至于另外兩種靈根的醒靈,為師一時尚沒有頭緒,還需去翻閱一些典籍。”
她看了眼小徒弟,取出了一顆杏子大小的琉璃珠子遞過去,“之前便說過,等你煉氣大圓滿時便將拜師禮給你,這顆琉璃珠是一件法寶,可以用來遮掩體質,你這靈根的異樣,元嬰修士一眼便能看出,指不定也是個麻煩,你回頭將這顆珠子煉化了,就知道怎么用了。”
“多謝師父。”駱青離欣喜地將珠子收好,卻想起另一件事,“師父,玉蟾宗內不是有一棵圣樹嗎,我聽說門中長老都有一塊圣樹枝干做的木牌,少部分筑基弟子也能夠擁有,我如今筑基了,能不能也有一塊啊?”
宋驚鴻一愣,失笑道:“可以啊,不過這木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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