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臉上突然堆滿了笑意,說道,“離離,我想到了一個好人家,就是李秀才家。若山子跟李姑娘不成,我就請人去暗示秀才娘子,把你說給李秀文。那孩子只比你小一歲,學問好,長得好,脾氣好,跟你又熟悉。李秀才兩口子也好,不是揉搓兒媳婦的公婆,也都喜歡你。原來我不敢想他家,但你三舅舅當了官…”
夏離想到那個一臉稚氣、比自己還矮半個頭的小屁孩,腦袋搖得像個波浪鼓,說道,“娘想什么呢,那還是個十一歲的孩子。”
說著,就趕緊起身出了屋。古代人的腦回路,她真的搞不懂,哪有這么亂點鴛鴦的。
后面傳來夏氏的聲音,“你也只有十二歲,只比他大一歲而已。”
路過堂屋的時候,聽夏聚又在喊“尿尿”,夏離把角落里的夜壺拿過來給他接了尿。小家伙撒尿都是閉著眼睛的,頭一落枕又睡著了。或許接著剛剛的美夢繼續做,唇角還彈出了一抹笑意。
夏離失笑。這孩子已經完全忘了之前的傷痛,連做夢都是笑著的。
還是孩子好,不需要隔一世,剛剛隔了幾個月,曾經的過往和傷痛就都忘了。
夏離想心事緊著睡不著,外面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她把被子在身上裹了一圈還覺得冷。
心里反復想著夏氏的話。經過這么多年封建禮教的熏染,葉風現在是典型的封建貴族公子哥兒,看看他的穿著打扮和一些作派就知道。他不會把自己這個小農女放在對等的位置,他的家人更不會。她寧可當個討好長官的下級親屬,也不愿意牽扯進男女關系。
不過,哪怕過了一世,夏離也絕相信葉風不是強搶女人作妾的那種男人。
還是遙遙祝福他吧,她和他前世今生都是有緣無分…
夏離再次睜開眼睛,天光已經大亮,六只圓溜溜的眼睛正在床邊看著她。
夏聚說道,“姐姐好難得睡懶覺的,就再多睡一會兒吧,當當和樣樣已經去菜地里拉了粑粑,我也給他們擦了屁屁了。”
夏離笑笑,還是坐起來穿衣裳。好冷,她打了個寒顫。
夏聚又說,“外面下了雨,還下了雪,冷得要命。”
當當和熊樣同意他的說法,都抖了抖身子。
湘江省難得下雪,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哪怕小,還夾著雨,也讓難得見到雪的孩子好奇不已。
這個鬼天氣,不說人不愿意出門,就是當當和熊樣都縮著脖子賴在屋里不出去,也只有二虎帶著大黃天天來家里作客吃飯,兼著八卦一些夏家的事情。
夏氏和夏離窩在家里做針線。夏離做自己和夏聚的衣裳,給當當編了新的鏈子和繩子,又給熊樣做了一件新棉襖過年穿,還給招人喜歡的二虎做了一套綢子衣裳。夏氏除了給自己做,還給夏老漢和夏老太各做一套。
這個鬼天氣持續了三天四夜,臘月十二終于放晴。
夏離紛亂的心緒也在前幾天整理好,如那頭頂的藍天,撥云見日。
有些事她掌握不了,但自己要過什么樣的生活還是能夠掌握。知道葉風也來到這個世界,還知道他今生得償所愿,這就夠了。自己不應該再像前世過得那么苦,永遠生活在思念中。隔了一世,應該快樂起來。
天氣好了,夏氏就讓夏柱給她家留了一扇豬肉、一扇排骨、幾葉豬肝、兩副豬蹄、兩個豬頭皮,腌了做臘肉,可以吃到開春。
看到房檐下吊著一排黑乎乎的肉和骨頭,感覺年味更濃了。
夏聚問夏離道,“姐姐,過年咱家能放煙花爆竹嗎?”
夏離想到前世過年,怕污染環境城市禁止燃放煙花爆竹,沒有一點熱鬧氣氛。她自己雖然不喜歡放,但喜歡看別人放。
便笑道,“煙花太貴,爆竹會買一些。”
有爆竹就高興。夏聚“”了一聲,當當跳了一下,熊樣也跟著跳了跳。
快過年了,殺年豬的人家也多了起來。夏氏一家的人員關系不錯,連著吃了郝家、周木匠家、黃寡婦家的殺豬菜。
夏家也養了兩頭豬,夏老漢說夏柱這些日子殺豬太忙,自家的豬等到年前幾天殺豬的人家少了再殺。
連續多日陽光燦爛,泥濘的山路已經干燥,夏離便想去山上打點野物過年吃,多的再賣點錢。
十八這天早上,她帶上當當和祝二一起上了山。其實,她并不想帶祝二,但不帶祝二夏氏就不同意她去。
因為有祝二跟著,他們只在山腰以下的地方徘徊,半天的時間她只打了兩只野兔,當當也抓了一只。
現在農閑,又快過年了,許多青壯年都喜歡到山里打打野味。山里人多了,野物也就更少了。
祝二現在是崇拜極了夏離。他連野物的影子都沒看到,就見大姑娘沖他“噓”了一聲,搭弓射箭,野物就在某個角落應聲倒下。
他心里美滋滋的。自家大姑娘,不止長得像仙女,就是那好箭術、好眼神和快速反應,都是無人能及的。怪不得連軍爺們都贊不絕口,說她是當代花木蘭。
祝二砍了一大捆柴伙,當日上中天,二人一狗往家趕去。
當天晚上吃了一只兔子,另兩只抹了鹽和花椒掛在檐下,過年的時候吃。
兩天后,夏離和祝二、當當匆匆吃完早飯,又上了山。
這次他們不僅往南走了不少山路,還去了山腰以上的一段地帶,及一個無名小山峰,連中飯都是在山間吃的餅子。
開始祝二不太愿意,但看到夏離的堅持,不僅跟著去了,還答應回去不告訴夏嫂子去了那里。
其實,夏離還想去另一座更陡一些的山峰,但祝二堅決不愿意,還下了跪。夏離只得放棄。
一直到下晌申時末,夏離射了三只野雞,一只鷓鴣,四只野兔。其中一只野雞的羽毛特別艷麗,尾巴非常長,夏離只把它的腿射傷,抓了活的。她一直記得曾理璋讓她再抓只太陽鳥的話,太陽鳥可遇不可求,只得先送他一只漂亮的野雞。
祝二說,這只不是野雞,是錦雞,比野雞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