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賢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道:“依范大人所見,寧易背后那位圣門傳人,到底是什么人?”
范允道:“觀行事,沉穩老辣,智計卓絕,對朝堂諸事也極為熟悉,還有寧易這樣的人作為驅使,寇公公以為會是什么樣的人?”
寇賢一驚,“難道也是朝中某位重臣?”
這個“也”字讓范允看了寇賢一眼,“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此人極有可能就是陛下想要找出的那人,衡陽王世子背后之人。”
“照你這意思,寧易也是李毓的人了?”寇賢笑著搖了搖頭,對范允這個說法并不太贊同,“咱家知道范大人急于脫身,但是也不好隨意逮個人來當替死鬼的,別的咱家不敢說,但是寧易跟李毓絕不可能是一條船上的人。”
范允皺了皺眉,卻也沒有立即反駁,只是說:“此事事關重大,最好先稟報圣上。”
寇賢卻看了范允一眼,笑瞇瞇地說:“范大人啊,面圣的事情咱們先別急。圣上如今正在氣頭上呢,您是不知道啊,這幾日凡是去給您求情的人,都被陛下狠狠地斥責了,咱家倒是愿意冒著被陛下厭棄的風險去陛下面前為大人陳情,可是咱家也不能空口白話啊?咱刑獄司行事呢,要講究個人證物證才合適。咱家想著,不如等我們抓到了寧易背后那位圣門傳人,等人證物證都有了,再去陛下面前,豈不是更好?”
寇賢行事向來小心謹慎,怎么可能為了范允幾句話就冒大風險?萬一這一切只是寧易的圈套,等到他上了當,寧易再到陛下面前反咬一口,說是他跟范允勾結陷害,他豈不是惹了一身騷?在宮中幾十年,什么陷害的手段他寇賢沒見過?寧易那個人,他當初因為輕敵吃過大虧,現在可不會輕易就掉坑了。
目前而言,寇賢對范允的信任只有五分,對寧易的懷疑也是五分,他誰都懷疑,誰都不盡信,最好的辦法就是等,等到時機到了,誰是騾子誰是馬,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范允自然能猜到寇賢的心思,但是現在虎落平陽,他也只能忍耐著。
“就依公公所言吧。”
寇賢滿意一笑,想起來什么似的,問道:“對了,范大人說的圣門令,不知現在在何處?我派人去取。”
范允道:“公公只要幫我捎封信出去就行了,圣門令范家專門有人保管,他接到我的信之后自有安排。”
寇賢不信任范允,范允又怎么可能對寇賢掏心掏肺?兩人一邊合作,一邊互相防備著。
寇賢意味深長地一笑,“范大人人雖在刑獄司,留在外頭的勢力卻也不容小覷啊。”
范允嘆道:“我范家幾代經營,總會留些后路。但也只能救個急罷了,成不了什么大事,不然也不會求到公公面前。”
“說到這里,咱家有一事不明,想問問范大人。”寇賢笑著道。
“公公請說。”
“寧易背后那位圣門傳人怕是不簡單,他若是愿意與你握手言和,范家未必沒有機會重回朝堂,范大人為何不與他合作,反而要跟咱家聯手對付他們呢?”
范允卻道:“那人蟄伏多年,耗費精力,織就了如此密密麻麻的一張網,只為了將我范家上下一網打盡,內心必然對范家存有極大的仇怨,怎么可能真的握手言和?我從未想過能與他們握手言和,有些人是注定的仇人,你死我活的關系。”
寇賢在心里暗自咂舌:果然,溫文爾雅不過是范允的表象罷了,手狠心硬才是此人的本質。
范允卻話聲一轉:“何況,他就是本事再大,其本質也不過是亂臣賊子,范家歷朝歷代只效忠君王,我范允又怎么能向他低頭?寇公公跟隨陛下多年,對陛下忠心耿耿,范某與寇公公合作,才是正途。”
寇賢雖然知道范允這話有故意抬高的意思,但是聽得他心里十分舒坦,笑著道:“咱家也希望這次能與范大人合作順利,今后好一同為陛下效力。”
“這是自然。”范允點了點頭,與寇賢十分默契地相視一笑。
圣門令出現的消息,突然傳了出來。
普通人自然不知道圣門令是何物,也不關心,這個消息是從圣門內部傳出來的,只在圣門之中流傳開來。
賀林晚身邊第一個得到這個消息的人是——小木頭。
這一日,小木頭接到了自己的先生邱俞老先生的傳召,便高高興興恭恭敬敬地提著孝敬師長的瓜果點心去了。這幾年邱俞時不時會離京去游歷,大部分時候都不在京城,只是在偶爾回來的時候會留給學生一些功課,并考校一下。
邱老先生見了小木頭高興得很,先是考校了一下他的功課,發現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學生并沒有偷懶,不由得老懷大慰,連忙吩咐自己的老仆將院子里那只蘆花雞給殺了,燉給愛徒補一補腦子。
等吃了午飯,老先生帶著小學生在院子里喝茶吃點心的時候,不經意地提了一句,“哦,對了,圣門令出現了。”
小木頭茫然抬頭,看著自己的師長,“先生說什么?”
邱俞摸了摸小木頭的頭,順便給他把嘴角上的點心渣給擦了,愛憐地說:“我是說圣門令,就是那個好幾十年前圣門用來號令弟子的令牌,已經失蹤了很多年,聽說最近突然出現了。”
小木頭認真地聽完,然后點了點頭,“先生是想要拿回來嗎?”
邱俞笑瞇瞇地問他:“你想要嗎?”
“我?”小木頭不明所以,卻還是認真道,“先生若是想要,弟子就想辦法拿回來。”
邱俞哈哈大笑,摸著他的頭取笑:“好大的口氣。”
小木頭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說:“即便現在拿不回來,但是先生若是想要,總有一日,我會幫先生拿回來的。”
邱俞又是一陣笑,笑完了卻搖了搖頭,“先生不想要,如果你跟你師弟想要,就自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