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畢竟年紀不小了,在這種古代位面,活到接近七十歲已經算是高壽,年紀大了,身體逐漸衰敗,入秋之前鬧了一場病,雖不嚴重,但也纏纏綿綿拖了將近一個月才好,因此這次重陽節別宮之行,太后娘娘就沒有去。
那次病愈后,太后娘娘很長時間都精力不濟,一天到晚就只在榻上歪著,也只是在錢淺和其他皇子皇女們去請安的時候,打起精神說笑一陣子。
大約是人老了都會喜歡小孩子,而錢淺又是太后娘娘眼前這群孩子里年紀最小的,所以自打太后病愈后,倒是老叫她在眼前陪著。
錢淺乖巧聽話,又可愛,太后當然很喜歡,總是會賞她些好東西,有時候還會留她在寧壽宮里吃飯。
重陽節那天,太后宮里的宮女一大早就來傳話,叫錢淺早些去寧壽宮。月央她們不敢耽誤,趕緊把錢淺叫起來,給換上了喜慶的衣服,一路趕著去了寧壽宮。
這一日太后娘娘倒是心情很好,雖然沒去別宮,但也把留在宮里的孩子都招到眼前來看看,但其實留在宮里的孩子一共只有三個,年底就要出嫁的四公主、錢淺還有穆熙敬。
只是太后娘娘似乎將穆熙敬這個孩子給忘了似的,叫到眼前來的只有十六歲的四公主,另外就是三歲半的錢淺。
雖然人少,但太后娘娘還是興致很高的整治了一桌小宴席,讓錢淺和四公主都留在她這里吃飯,還把自己積年攢下的珍奇玩意兒拿出來幾樣,分給兩個孩子。
錢淺得了一副鑲金的七巧木,兩樣小首飾,還有就是非常稀奇的金籠鳴音鳥。
金籠鳴音鳥是個簡單的機械裝置,大約是相當于后世的八音盒,也是上了發條會唱,但又不太一樣,工藝非常精致,金絲籠子里,一只小小的白玉百靈置于其中,籠子里的葉草花木,都是金絲或者寶石制成,真是華麗極了。錢淺以前當皇帝的時候,她宮里都找不出這么有趣的玩意兒。
錢淺在太后娘娘宮里一直呆到了午飯后,直到差不多未時初刻,太后娘娘才放她出來。
錢淺一出來就直接去找穆熙敬了。重陽節是大節慶,弘文館放假,穆熙敬呆在自己的小宮苑一定很無聊,錢淺覺得這是個刷存在感的好機會。
這是個明智的選擇!皇帝出行,帶走了自己大半嬪妃子女,整個宮殿都半空了,被留下的穆熙敬難免有些失落。
他只是個孩子而已,就算他理智上知道皇上和太后從來都沒喜歡過他,但感情上還是難免會失望難過。每年重陽,穆熙敬都是被獨自留在宮里的那一個,這么多年,他都習慣了,習慣了啊…
只是這一年,似乎有所不同,他的重陽節似乎也沒那么孤單,那個平時總是跟著他,執著的管他叫哥哥的小丫頭,又來了。她還帶來了皇祖母賞賜的菊花糕和一個非常精致的金籠鳴音鳥,聽說是皇祖母剛剛賞給她的。
穆熙敬盯著那個精致的金籠鳴音鳥,心里泛起酸澀的嫉妒。這么好的東西,他都沒見過。皇祖母就這樣拿來送給了這個外姓小丫頭。
“哥哥,給。”錢淺笑瞇瞇的將金籠鳴音鳥往穆熙敬懷里一推:“太后娘娘賞的。”
“你倒是知道規規矩矩的稱皇祖母為太后娘娘,”穆熙敬忍不住吐槽:“怎地就不肯好好稱我為十六殿下。”
“你是哥哥。”錢淺笑嘻嘻卻又固執地答道。她早就打算好了,滿四歲之后再‘懂事’。
“沒見過這么笨的!”穆熙敬一臉嫌棄,但他最終還是沒有拒絕那個漂亮的金籠鳴音鳥,也沒有拒絕錢淺帶來的菊花糕。
錢淺其實有點同情這個孤獨的孩子,她想,那一日穆熙敬沒有拒絕她的菊花糕,也許是因為那是太后娘娘賜給兒孫們的節慶點心吧?他似乎已經習慣了被皇太后和皇上忽視,但這一天,通過錢淺的手拿到了祖母賜下的菊花糕,也許對他來說也是個安慰吧…
不管怎樣,從那天開始,錢淺和穆熙敬的關系終于開始有所改善了,穆熙敬不再像之前一樣,表面禮貌,內里拒人千里之外,而是越來越習慣于錢淺的陪伴,也…越來越有小哥哥的樣子了。
大約還是因為寂寞,穆熙敬不再拒絕錢淺之后,倒是不像之前一樣高冷守禮,每天在宮巷看到錢淺之后,會跟她一起玩一會兒,有時候也會主動去錢淺居住的宮苑找她,和她一起吃晚飯。
錢淺覺得是自己功夫下到了,哄孩子成功,而實際上,穆熙敬會留在錢淺這里吃飯,是因為她的伙食明顯比較好。
未成年的公主皇子們,其實日常份例差不多,不過錢淺早早就得了小小采邑和封號,工資其實比穆熙敬高點。而且她雖然是外姓公主,但皇太后和皇上有意寵著,內廷負責日常事務的內監當然很清楚,因此錢淺平時的小日子,其實比正經的公主皇子可滋潤多了。
錢淺的伙食好,還不僅僅因為這點原因。那還是她剛進宮不久的時候,有一天張貴妃的小廚房做了消夏的桂花冰梅糕,這東西做著麻煩,也不好保存,因此宮里御膳房并不常備,宮里的娘娘們想吃往往都是各宮小廚房自制。
只是桂花冰梅糕雖好吃,吃多了卻有些傷脾胃,因此張貴妃的小廚房做了不少出來,她只是略嘗了嘗,給皇上留了一些,又送給她的親生女兒,正在備嫁的四公主一些,剩下的就那么浪費了。
東西雖然金貴,但桂花冰梅糕皇太后是不會吃的,送給皇后、其他嬪妃或者皇子皇女,張貴妃又不愿意,最后不知怎么想起進宮沒兩天的錢淺來了,立刻打發人給錢淺送了一盤。
晚上皇上去張貴妃宮里過夜,張貴妃將給錢淺送了冰梅糕的事兒當做閑話講給皇上聽。在宮里多年的貴妃娘娘當然很會說話,這么一件小事被她講出來,似乎是她完全在為皇上分憂解難,照拂功臣之女,說得皇上心里無比熨帖,直夸她是解語花,一連幾天都宿在貴妃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