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圓圓這話一說,蔣媽媽就粗暴放下筷子,“圓圓,你怎么和弟弟這么說話的,你的東西本來就是弟弟,將來你嫁人,就是別人家的,我們家的東西就要留給弟弟,不能便宜外人。”
蔣四妹雖然沉默寡言,那是習慣了家里的氣氛,且媽媽從小強勢,一般媽媽強勢又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孩子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問題。
蔣四妹說,“媽媽,那都是大姐姐辛苦賺的。”
就該是大姐姐的。
蔣媽媽一巴掌過去扣在蔣四妹的后腦勺,“誰把你們養這么大的,現在翅膀硬了,一個一個都敢頂嘴了,我告訴你們,這家里的東西都是耀祖的,包括這個房子,圓圓現在開的車,都是他的。誰敢有異議,我就打斷她的腿。”
蔣小妹要氣瘋了,蔣圓圓卻沒說什么,沉默地吃飯,她想說點什么,蔣圓圓說,“吃飯吧,別說了。”
三姐妹憤憤不平地吃飯,那邊蔣小弟卻得意洋洋覺得自己打了一個大勝仗,一邊給媽媽夾菜一邊撒嬌,母慈子孝,好不快樂。
蔣圓圓心口壓了一口氣,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陰郁,自卑就這么冒出來,她分明氣得發抖,卻沒有說一句反駁的話。
若是外人,她早就開啟戰斗模式了。
可她都成年多年,經濟獨立,也有一段時間不回家里,夜里仍會夢到小時候她和弟弟發生爭執,媽媽拿著棍子暴打她的畫面,不分青紅皂白,弟弟闖了禍,隨時可以推給姐姐們,然后在那邊得意洋洋,聽著她們挨了打的哭聲,他在一旁笑得很歡快,那一幕一幕總會浮現在夢中,成了她的噩夢。
父母從小掛在嘴邊,家里所有的東西,都是弟弟的,在她眼里,女兒都是要嫁出去的,不值錢,都是別人家的,只有兒子,才是自己家的。
她生了五個女兒,總算如愿生了一個兒子,一直都捧在手心里。
弟弟出生那一年,她上小學,妹妹們都還很小,家里就她一個勞動力,只有三年級的她幾乎包攬了家里所有的家務,做飯,洗衣服,挑水,有一次給弟弟煮粥,沒有煮粥,她實在太饞,吃了一塊排骨,自從弟弟出生,她們姐妹就沒再吃過一塊肉,結果被媽媽發現后,挨了一頓打,還餓了兩天,后來還是老師上門家訪,這件事才結束了。
晚飯后,蔣圓圓心情就不好,兩位妹妹過來安慰她,作為長女,蔣圓圓代替年幼的妹妹們遭受過太多罪,可她的妹妹們又有哪一個過得好?
“姐姐沒事,對了,姍姍,房子裝修得怎么樣了?”她兩位妹妹各買了一套房子,一套是獎勵妹妹有走出抑郁癥的困擾,重新生活,一套是獎勵小妹考上大學的,兩套房子都是一個小區,且是一個樓層,姐妹兩人可以當鄰居,以后搬出來自己住,在家里過得太壓抑了,蔣四妹的抑郁癥也是這些年被逼出來的。
蔣圓圓闖蕩娛樂圈后,兩個大妹妹出嫁,受罪的就成了四妹妹。
蔣四妹說,“都裝修好了,師傅們就在附近,只剩下一些小件沒安裝好,過年放幾個月就能住進去了。”
“那就好,以后在那邊住,少回家。”蔣圓圓倏然想起當年在劇組第一次見江小茶的時候,那時候還不知道江小茶換了一個殼子,其實她也曾經聽過江茶流淚和家里打電話,無意中聽了十分鐘,當時看到江茶,仿佛看到幾年前的自己,那一刻心情很復雜,也是這樣才諸多維護沒想到,還成了福報。
除夕這一天,蔣圓圓另外兩個妹妹也過來吃團圓飯,除了妹妹還有妹婿,帶了四個孩子過來,大妹妹生了兩個女兒,二妹妹生了一兒一女。
二妹妹的兒子在家里也很受寵,整個除夕晚宴都亂糟糟的,蔣圓圓看著大妹妹一直指責兩個女兒不懂事,還打她們巴掌,言詞中也帶出幾分重男輕女的意思,而二妹妹那邊要好一些,覺得生了一個兒子家里待遇都好了。
晚飯后,蔣圓圓給幾個孩子都發了紅包,一人兩百塊錢,從來不多給,兩個妹妹就一直抱怨自己家里小了,明年想要置換房子啊,問蔣圓圓能不能借點錢什么,蔣圓圓從頭到尾都不吭聲,蔣四妹和小妹更不敢吭聲。
蔣媽媽倒是拍板定案了,“圓圓,你兩個妹妹有困難,你就給他們買一套房子,我聽說當明星很掙錢,買一套房子也很容易。”
蔣圓圓一笑,“媽,你不是說家里的東西都是弟弟,怎么舍得給妹妹了?”
“也是,那給你弟弟也買一套,要買別墅,比這家大的。”
蔣小弟在一旁點頭,已經幻想自己家里有多大,要請同學來熱鬧了。
蔣圓圓感覺自己心臟病都要犯了,她忍著笑,“趁著除夕,我要說一件事,這幾年大環境不好,我也沒掙到什么錢,從今年開始,我給家里的錢就大大減少了,我往年一個月都給兩萬,大妹二妹出嫁了,花不了什么錢,四妹工作了,小妹的生活費都是我在給。爸媽你們和弟弟的生活費一個月也花不了兩萬,應該也攢不少錢。明年開始,弟弟的生活費按照大學生的普遍標準一個月三千,家里生活費一個月五千,多的就沒有了。”
“什么,你才給五千?”
“我也沒錢了!”蔣圓圓攤手,“我投資虧了一筆錢,都快欠債了。”
“你撒謊,你給四姐和五姐都買了房子,我聽到她們說話了!”蔣小弟怒紅了臉,“買的中環,一套房子兩千萬,你才不會缺錢,這房子也是我的,四姐五姐,你們把房子給我!”
“你怎么偷聽我們說話?”蔣小妹也生氣,下午時他們在討論裝修的事情,也沒想到會被人聽到。
“大姐,我們都是你妹妹,你給的她們買,也要給我們買啊,我們也要一模一樣的房子,不給房子,給錢也行。”
“是啊,姐姐,你要一碗水端平,憑什么給他們買,不給我們買?”
親人們指責的聲音,孩子哭鬧的聲音,刺得蔣圓圓腦門一抽一抽地疼,“憑什么?我拍戲摔骨折的時候,是姍姍背著我去醫院,是瑩瑩明知道耽誤高考也過來陪床,照顧了三個月。我在劇組吃盒飯,喝冷水的時候,只有姍姍和瑩瑩問我吃飽了嗎?穿暖了嗎?我拍戲一身傷,只有姍姍和瑩瑩給我買過藥,你們做過什么?”
蔣圓圓眼圈泛紅,也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她,倏然一把掀開了桌子,所有的杯盤掉落一地狼藉,小孩嚇得哭了,各種尖銳的指責撲面而來,蔣圓圓盛怒,“你們做過什么?附在我身上,吸血一樣要把我弄死才甘心?我對你們仁至義盡,我本來還想給你們一個月五千,既然看不上,那就別要了,年后從我的房子滾出去!”
蔣圓圓回家后是第一次發怒,這一爆發驚呆所有人,一直到她出門,蔣媽媽又是哭又是鬧,開始各種罵罵咧咧,然后逼問蔣四妹和蔣小妹房子的事情。
兩人紛紛搖頭,蔣小妹瞬間戲精上身,“沒有,沒有,姐姐只是打算給我們買,還沒買呢,你們一搗亂,我們什么都沒有啦。”
她還暗中捏了四姐一把,撒潑起來,“我恨你們,還我房子來!”
隔壁蔣舟一家也聽到他們的鬧聲,過來一看滿地狼藉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蔣圓圓自己在街道上飆車,除夕家家戶戶都在吃大飯,這個點街上一輛車都沒有,冷清得很,人人都在吃大飯,就是她一個傷心人,大半夜孤魂野鬼在街上晃蕩。
倒霉的是,車子還漏氣了,屋漏偏逢連夜雨,蔣圓圓自己一邊哭一邊輪胎,十分狼狽,然后蹲在街上,嚎啕大哭!
為什么她會有這樣的家人!
可人又不能選擇自己的家人。
一輛車停在路邊,強光照射得蔣圓圓睜不開眼睛,她哭得狼狽至極,此刻卻不能見人,畢竟是公眾人物,看到她在街上如此狼狽哭泣,又是除夕夜,恐怕她自己又要上熱搜了,她還不想在今晚上熱搜,被無關網民去可憐她的身世,把自己的家庭當成旁人的談資。
可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她只在一個人的身上穩過這種味道,那竄佛珠的香氣。
蔣圓圓僵硬地抬起頭,在一片逆光中,她看到緩緩而來的木蓮生,逆光看不清楚輪廓,她卻認出了他手腕上的那竄佛珠。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白馬王子。
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