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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復盤小義,請辭

  “啟稟節帥,屬下奉命前往邢家賭場捉拿邢縡…邢家賭場早已人去樓空!

  屬下等人又突襲了邢縡在長安城的住所,同樣沒人。

  如今按照節帥的命令,將邢家賭場和邢縡住所所有能夠搬移的東西帶了回來,如今陸續移交給分析處的同僚…

  屬下自作主張,在邢家賭場和邢縡住處左近打聽邢縡的下落…

  有人傳言,天寶十一載二月初三,邢縡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還有人傳言,二月初二的當天晚上,邢縡私出坊門,一路躲避金吾衛的巡查,最終前往了王銲宅院,此事,有人為證,那是邢縡宅院的鄰居,恰巧家中有人得病,叫開坊門前去求醫問藥,路上曾經見過邢縡…”

  謝直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高明和小義,面面相覷,兩兩無言。

  二月初二,不正是長安武庫被炸的那一天嗎?也就是說,邢縡在長安武庫那邊剛剛被炸之后,就…跑了?

  “你們這一個多月都干了什么?”

  “邢縡呢?抓了嗎?”

  “派人去抓!”

  這是人家謝三郎進入進奏院之后,問的第一個問題,也是下的第一條命令,都是關于邢縡的…

  “這都一個多月了,我要是邢縡,我早就跑了…”

  料事如神!

  小義震驚之后,還多少有個事兒干,把侯三叫過來面授機宜,第一個去找灞水幫的愣子,讓他回憶一下灞水碼頭大火之前的情況,有多少回憶多少,第二個去找灞水幫的胡七,要對所有打撈出水的殘骸進行探查,請他配合,第三個,重啟對粱十六、魏六身死情況的調查,帶著諜報司仵作好手去。

  沒轍,小義只能通過這種明面上的工作,來掩飾自己心中的震驚,以及…尷尬,這么一算,他這個淮南諜報司的老大,在長安城的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好像…還真沒干什么正事…

  小義有掩飾,高明可沒有啊…

  “天寶朝最聲名卓著的監察御史”,整個人都懵了,如果說剛才自家師父判定魏六可能有問題,高明還有點不服氣,如今邢縡這一跑,弄得他不服也得服!

  自家師父今天剛剛抵達長安,別說見了,就是聽都沒有聽說過邢縡的名字,就簡簡單單聽了一遍案情,直接下令——邢縡,抓!

  這等于在第一時間就判定了邢縡的身份,同時對自己的判斷自信到了極點,要不然也不能如此行事,

  關鍵邢縡這貨是真配合啊,二月初二剛剛炸了長安武庫,這哥們轉身就跑,這回說他沒問題,連高明都不能相信了——沒事?你跑個屁啊!?

  更鬧心的,到了現在,高明都沒想明白,邢縡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問題…

  師父聽了一遍案情,就能確定邢縡不是幕后黑手就是關鍵人物,他高明呢?一路追蹤案情不說,還親自見了邢縡一面,小義更是前后見了他三回,誰都沒有發現邢縡身上的問題…兩廂一對比,臉在哪?

  這可不能用什么“當局者迷”之類的屁話瞎對付,這就是水平高低不同!

  怪不得師父張嘴就說他是個“傻子”,果然“傻”得那么純粹…

  不過高明也算是想明白了,丟人就丟人唄,比自己強的,是自家師父,又不是別人!別人想丟這個人,還沒機會呢…

  自家師父說話雖然夾槍帶棒的,但是正在一點一點地給自己分析案情之中的蹊蹺之處,這種復盤,細致且不必多說了,對自己辦過的案子復盤,更能讓自己學到更多的東西,比什么教學時候的案例分析強得多…

  這是個機會!

  得把握住!

  這一番心理建設之后,高明算是徹底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師父,我給您添茶。”

  剛才,眾人落座的時候,自然有進奏院的仆從上前,為每一位“進奏院的大佬”奉上一杯三郎茶。

  謝直那杯,一口沒喝,當時看著高明不順眼,連杯帶水,直接砸他身上去了。

  按照道理來說,謝三郎這位淮南節度使,乃是“進奏院之中最大的大佬”,別說面前沒有水杯了,就是水杯里的茶水少了,都應該有仆從第一時間給填上。

  但是,這不是一幫“大佬”在說事嘛…

  淮南規矩大,每當這種時候,統領謝直親兵營的牛佐,就會在所在地外圍布防,別說進奏院中普通的仆從了,就是侯三,小義在諜報司中的左膀右臂,想要進入正堂向節帥匯報工作,都被牛佐查了一個溜夠,這還是小義就在正堂之中坐著,看見了侯三,和牛佐打了一聲招呼,才把侯三放了進來。

  然后…

  這就尷尬了…

  堂堂淮南節度使,在自己的進奏院中,在正堂之上和麾下說事的時候,手邊連一杯茶水都沒有…

  原本謝二胖子想招呼仆從過來給謝直上茶的,誰能想到自家這位三弟這么能說,一件案子在他嘴里都說出花來了,把謝二胖子和老杜都給聽入神了,一時之間就給忽略了…

  正好!

  給了高明這個獻殷勤的機會…

  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把杯中冷茶潑掉,一路小跑到茶壺處,親手添上熱茶,小心翼翼地端了回來,恭恭敬敬地放到自家師父面前,笑得那叫一個諂媚。

  “師父,說了這么多,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這三郎茶雖然是您的首創,但是弟子飲茶多年,還真發現了其中的一個小小竅門,滾燙的水沖出來,不但燙嘴不得喝,還壓住了三郎茶本身的香氣…

  要是溫度稍稍低一點,嘿,正好!

  茶香也好,還正好入口…

  您試試?”

  謝直看著自己的這位開山大弟子,也是無奈啊。

  聰明嗎?聰明!

  學東西快嗎?快!

  用的好嗎?呃…以現在這情況來看,還差了點…

  不過,自家這個開山大弟子身上,有一種特別獨特的氣質——要臉的時候是真傲氣,不要臉的時候是真不忌諱。

  學識、經歷、眼界…毋庸置疑,在大唐年輕一代之中,謝直給了自家開山大弟子最好的一切,安祿山在長樂驛之中一句戲言“年輕一輩第一人”,未嘗不是事實。

  這也就造就了自家這位弟子,看待普通人、普通事,總有一種盡在掌握的淡然,自然而然地夾帶出一絲絲的傲氣。

  你說啥,人家根本不聽了。

  但是,一旦當他真正意識到了自己還不明白的時候,身段放得那叫一個低,一臉謙卑地向你討教,弄得你不教他都有點不好意思。

  現在就是這個德行,謝直也不知道,這孩子這一點,倒是是隨了老謝家了,還是他老高家的本性。

  “想問什么,說!”

  謝直對高明知之甚深,知道這時候,給不給好臉,都一個效果,只要把真東西教給他就成,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你還真別說,說了這么多,還真有點渴了…嗯,水溫正好,茶香也濃郁,舒服,怪不得高明這種套路在自己這里屢試不爽,這小子,要是真放下身段的時候,就倆字,貼心。

  “師父,您剛才分析任海川,分析魏六,簡直讓弟子茅塞頓開,不怨你老瞧不上弟子破案的手法,確實粗糙,今日過后,弟子一定多用腦子少動刀子…”

  別的先放放,一路彩虹屁先給自家師父拍上,然后眼看著師父沒理他,倒是一小口一小口地靜靜喝著茶,這個表現,高明也看不出來師父到底是個什么心情,到了最后,干脆不管了,說道:

  “師父,剛才弟子就動腦子來著…

  可是吧,一時半會的,效果還不是很明顯…

  您看,要不您在幫弟子分析分析,那個…邢縡,到底是怎么回事?”

  邢縡。

  謝直一聽這名字,一張大黑臉“吧嗒”一下子掉下來了,幸虧剛才喝茶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呷,要不然的話,非啐高明一臉不可。

  “你還有臉問吶?”

  高明現在一點脾氣都沒有,聽了這句夾槍帶棒的話,不但沒有其他反應,還樂呵呵的給謝直添水呢。

  “師父,瞧您這話說得…

  您是我師父,我是您弟子,有不懂的事情,還不許問問啊?

  是,這個案子,弟子辦了個稀碎,可這不是還有您老人家嗎?

  您就給我說說唄…

  要不然的話,以后再碰上這樣的案子,弟子要是再辦個稀碎的,您老人家不也臉上無光嗎?”

  謝直冷哼一聲,確定了,這小子又開啟了“不要臉”模式…謝直也沒轍啊,說邢縡吧。

  “發現黑衣人的蹤跡在張守硅廢園,這個消息,是邢縡告訴你們小義的吧?”

  小義正聚精會神地聽著呢,如果說高明沒有發現邢縡身上的問題,只不過是沒有發現他本身的蹊蹺,在推斷上差了點,那么,他堂堂淮南諜報司的老大,前前后后接觸了邢縡三回,也沒有發現他身上的問題,還眼睜睜地看著邢縡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這就是一種嚴重的失職。

  說實話,小義現在就想向三爺請罪呢。

  不過請罪歸請罪,小義也迷糊啊,他到了現在,也沒有想到邢縡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問題,正好,高明發問,三爺復盤,要具體說說邢縡的問題,小義還能不仔細聽聽?就算三爺因為邢縡要處置他這個淮南諜報司的首領,死也能死個明白啊…

  現在,三爺發問,小義趕緊回話。

  “沒錯,三爺。

  那是老爺大鬧邢家賭場,邢家賭場的管事,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在少爺面前出千,被少爺當場拿獲,還收了他們三顆灌了鉛的骰子,隨后,少爺就用這三顆骰子逼迫邢縡再開了一場賭局…

  現在想來,邢縡行事確實蹊蹺。

  他縱橫長安地下世界十余年,縱然多是買賣消息,但是也絕對不是善類,賭場出千被抓,要是一般人,或者武力威脅,或者當場認輸,或者干脆拿出大量錢財封口,甚至可能通過其他關系找到少爺說項,總之,種種地下世界常用的手段都可以使用。

  但是,邢縡沒有。

  他一直在想辦法要從少爺手中收回那三顆骰子,即便少爺提什么要求,他都滿口答應,完全不像一個縱橫地下世界的一方大豪。

  如今回想,他在息事寧人!

  邢縡為什么會息事寧人?

  他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如此行事,就是不敢在當時就招惹到少爺,就是怕少爺這個天寶朝聲名卓著的監察御史,一時氣憤之下對他窮追猛打,說不定當時就能發現他背后所隱藏的問題。

  故此,他才委屈就全!”

  說到這里,小義也有點悵然,繼續說道:

  “可笑我當時雖然覺得蹊蹺,卻沒有多想,竟然還從少爺那里要了兩顆骰子,以此作為交換條件來換取黑衣人的消息…”

  謝直聞言,斜了他一眼,“現在想明白了?”

  小義重重點了點頭,隨即跪倒在地。

  “三爺,小義有罪!

  自家腦子不好使,受了奸人蒙蔽,還連累了少爺辦案…沒個結果…

  三爺,謝義,無顏繼續統領淮南諜報司,請辭!”

  一言出口,滿堂寂靜。

  高明,無言。

  他雖然是謝三郎的開山大弟子,號稱淮南大少爺,但他現在,終究是國朝的監察御史,對于淮南節度使府的內部事務,不得置喙!

  謝二胖子,老杜,無言。

  他們雖然是謝三郎的二哥和大舅哥,但是身上的職位,不過是淮南進奏院的留守和推官,在單獨向淮南節度使負責的諜報司事務上,沒有發言的資格。

  謝直,也沒有說話。

  他的沉默,帶給堂上眾人一份沉重的壓力,如今在他們面前的,不僅僅是師父、兄弟、妹夫,還是堂堂的淮南節度使!

  小義倒是坦然,跪在地上,直面謝直。

  他這請辭,并不是故作姿態。

  說實話,長安武庫被炸,作為主要偵破人員的高明,壓力巨大,而作為利用淮南諜報司協助高明破案的小義,同樣壓力巨大,不是說小義最終從長安武庫的爆炸中,將高明搶了出來就有功了。

  諜報司,諜報司,從這個名字就能看出來,是以情報收集、情報處理為主的機構,打打殺殺,對于淮南諜報司來說,只不過是副業而已,要不然的話,叫什么諜報司,直接叫淮南軍別動隊多好?

  但是在長安武庫大火一案之中,諜報司根本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如果確定邢縡有問題的話,那么諜報司這一次的情報收集,等于在情報來源上都出了問題!

  這是重大失誤!

  必須有人承擔責任!

  當然,這里面,固然有第一批前來長安城的支援的諜報司人員,大部分都是行動隊出身的原因,但是作為諜報司的首領,又在親臨長安城的情況下,小義,難辭其咎!

  所以,小義這一次請辭,還真是真心實意!

  謝直現如今的沉默,毋庸諱言,就是在認真考慮,小義,繼續統領淮南諜報司,還合適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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