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果然疑兵之計
“轟！”
周全一腳踹開了大門，高明、小義一馬當先，帶著賴忠等人組成的戰斗小組，沖進了劉神威的舊宅。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五個六人小組，從各個方向，同時進入。
淮南諜報司的這一次強攻行動，足足投入了將近四十人！
要不是劉神威的舊宅空間有限，而且假想敵不過區區六人而已，恐怕散布在劉神威舊宅之外的其他成員也會洶涌而入呢。
這些人本來就是諜報司行動隊的好手，都是從淮南軍中層層篩選出來的好漢，這一次行動，又有“大少爺”和“諜報司老大”親自帶隊，行動起來，如同餓虎撲食一般，恨不得眼珠子都是紅的。
說實話，在最初確定了行動人員名單的時候，他們的士氣并不高。
本來就是嘛，黑衣人和那三千斤火藥的關系，在諜報司的這群人之中，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況且上一次圍攻張守珪的廢園，他們也見識到了黑衣人的兇狠和狡詐，這一次行動，乃是強攻，雖說“大少爺”和“諜報司老大”都傾向于那三千斤火藥沒有在這里，但是誰又能百分之百地保證？萬一就在這里呢？就算沒有三千斤，會不會有個五百斤火藥之類的？強攻，為了迅速控制局面，難免要用到淮南的火器，萬一引爆了劉神威舊宅之中的火藥怎么辦？
說白了，如果這處舊宅之中真的沒有火藥，還好…萬一有的好話，這一次強攻的行動，恐怕就是九死一生了…
這些淮南諜報司的人員，縱然沒有什么貪生怕死之輩，但是“送死”和“不怕死”，分明就是兩回事！
誰也不愿意去執行一項必死的任務啊…
這也就是淮南軍的紀律嚴明，諜報司層層篩選了這些好手之后，訓練的要求又變得更加嚴苛，這才讓這些諜報司行動隊的好手，即便心中不愿意，但是接到任務之后，也都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這要是別的隊伍，就這樣的任務，恐怕還沒安排下去呢，隊伍就已經嘩變了。
不過，即便是如此，他們的士氣終究，不高。
直到…
高明提出來，要親自率領其中一組人馬強攻舊宅！
小義自然不干。
這一次針對黑衣人的行動，不管最后的結果是勝利還是失敗，其實對淮南一方的影響并不大，三千斤火藥，在長安炸就炸了唄，又炸不到揚州去，怕啥！？
這也就是高明這位“淮南大少爺”，身為國朝的監察御史，正好追蹤這蛛絲馬跡查到了這三千斤火藥，而小義等諜報司的人員，又因為彌勒教的關系，想弄明白黑衣人確實的身份，這才帶著淮南諜報司的精兵強將，配合高明行動。
說白了，這件事，對小義，對諜報司，對整個淮南來說，管不管，兩可之間。
這也是小義對“強攻方案”一直堅決反對的原因，抓住黑衣人，查明他們的身份，固然是諜報司的訴求，但是不強烈，這回抓不到，下回再說也行，犯不上拼命。
說句不好聽的，這件事情要是沒有高明在里面摻和，小義連“偷襲方案”都不會考慮，黑衣人要炸長安，又不是要炸揚州城，現在一路折騰之后找到了黑衣人的巢穴，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對于小義來說，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強攻，也不是偷襲，而是上報給相關的衙門口，嘿，爺們，黑衣人我幫你找到了，他們手上有三千斤火藥，準備炸長安城，你們什么十二衛什么京兆府的，趕緊抓人去吧…
這不是小義薄涼，而是身份使然，他是謝三郎任命的淮南諜報司的老大，不是朝廷任命的大唐諜報司老大，做事的立場，要考慮謝三郎，考慮淮南之后，才會考慮一下整個大唐，一旦這件事情需要犧牲大量手下才能辦成，辦成之后獲益一方還是長安、是大唐，他這個淮南諜報司的老大，就得琢磨琢磨干還是不干了…
簡單點說，一句話，為了長安拼命，對小義來說，不值！
要不是高明一個勁強調這里是“疑兵之計”，不會真有火藥的話，小義就算要給“大少爺”面子，也沒有把自己手下往黃泉路上送的道理，你說沒有，行，我信，讓人沖一沖試試…
但是，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高明竟然要帶著周全、賴忠等人，跟隨其中一個強攻小組一同行動！
這可就麻煩了！
諜報司好手的擔憂，他也有。
別看高明說得信誓旦旦的，小義前前后后地想著，也覺得這里是“疑兵之計”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萬一不是呢？高明帶著人往里沖，他小義躲得遠遠地看著，沒事還好，要是有事，都不用把高明炸死，就是缺個胳膊少條腿的，且不說小義日后如何向謝三郎交代，只說他從小就帶著高明一起玩，也不能眼睜睜地這么看著啊，自己良心上都過不去！
怎么辦？
攔著！
但是，小義還真攔不住高明。
“小義哥，您不必勸我，今天，我肯定要帶隊沖一下！”
高明表現得特別堅決，一抬手，直接攔住了小義，根本就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小義哥，我知道，您之所以帶著諜報司的這幫兄弟來到光宅坊，就是以為我的關系，要不然的話，您從邢縡那里拿到了消息，通知一下御史臺，也就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想，如果換一個人來，別說一個小小的正八品上的監察御史，就是御史大夫王鉷親自過來，小義哥您也不可能帶著這群兄弟往里沖。
說到底，還是咱們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我就不能看著諜報司的兄弟們冒險，然后我在后面坐享其成。
小義哥咱們之間也不用藏著掖著，這劉神威的舊宅里面，還是有危險的可能的，萬一我判斷失誤了，沖進去的兄弟們就危險了…
他們，包括您小義哥，都是沖著我來的，判斷又是我下的，強攻的方式又是我提供的，沒有把危險全部放在他們身上的道理！
所以，我也上！
而且，必須得上！”
高明這么一說，小義也沒法勸了，關鍵是高明說的有理。
這個事兒，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可能就要拿身份說事兒了。
什么你是淮南大少爺，是謝三郎的開山大弟子，也是他迄今為止唯一的弟子，日后縱然不能直接執掌淮南方鎮，但是也必然在淮南使府有一席之地，而且還是非常核心的位置，而諜報司的那些好手，不過是一群軍漢而已，死了，也就是死了，以淮南軍的基礎，再選拔一番，說不定還能挑選出更多的好手進入行動隊…
這種話，在別的地方，正常，還有一個名目，“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但是，在淮南，不成！
整個淮南，自從謝三郎抵達揚州開府建衙之后，就講究一個平等——不是說誰都不能死，而是誰都可以死！
不說別人，單說謝三郎自己，當初為了追殺安祿山，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開元二十三年在白馬渡口，甚至甩下了所有人，獨自一人追殺過安祿山！不單單如此，在鹽鐵使府初立的時候，為了打擊私鹽，不知道有多少次戰斗，人家謝三郎都是沖鋒在第一線，親手砍下來鹽梟的人頭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正所謂什么樣的老大帶什么樣的兵，謝直都不計生死地親自沖鋒陷陣，淮南方鎮，誰人不能死！？
而高明作為謝三郎的開山大弟子，就是要親自帶隊強攻劉神威的舊宅，誰又能攔得住！？
既然攔不住，怎么辦！？
跟著！
還是那句話，看著高明往里沖，小義要是在后面帶著，于心不安！
就這么著，有了高明和小義親自帶隊，所有參與行動的諜報司人員，士氣大振！
和大少爺、老大一起行動，危險！？怕啥！？自己這條性命，還能比“大少爺”金貴不成！？
“前院，無人！安全！”
“左廂房，無人！安全！”
“右廂房，無人，安全！”
將近四十名好手，同一時間發動，如同山崩海嘯一般，片刻之間就淹沒了劉神威的舊宅1
不過兩進的院子而已，藏了什么，都無所遁形！
“這呢！
后院發現目標！
僅有一人！”
戰斗發生的突兀，結束得也快。
在一群如狼似虎的諜報司好手面前，一個人，終究難以抵擋，三五招過后，就被砍倒在地，諜報司一名好手，直接把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完全控制住他的行動力之后，才派人通知高明和小義。
其實，根本不用通知，后院一打起來，進入劉神威舊宅的其他人，還在按部就班的搜查舊宅，而高明和小義，早就聽到了聲音，巡著打斗的聲音跑了過來。
兩人到場，一見控制住了局勢，這才算是送了一口氣。
他們兩個也怕意外啊，萬一劉神威舊宅之中真的隱藏了火藥，一個不小心，全完，畢竟，能活著，誰愿意去死？
“任老道呢！？叫進來，讓他認人！”
片刻之后，任海川來了。
在今天這場打草驚蛇的行動之中，正是這位任老道第一個發現了黑衣人的蹤跡，然后通知了諜報司，帶著行動隊的好手，從東平郡王府，一路追蹤到了劉神威的這處舊宅之中。
剛才強攻，以任老道的“行走江湖、保命為上”的態度，斷然不會當先沖進來，小義在安排具體強攻人員的時候，也沒對他有什么要求，畢竟這位任海川任道長，是被他強留在長安“幫忙”的，認人，盯梢，打探消息…這種事安排安排就行了，像強攻這么危險的活計，就算以“淮南笑面神”的強橫，也沒臉要求人家參加。
當然，強攻得手之后，請他認人，那就沒有這種忌諱了。
任海川進了院子，直接走到了黑衣人面前。
“沒錯，就是他，從東平郡王府出來之后，一路東搖西逛的，看那意思是想把我們甩開，最后才進了這處宅院。”
人確定了！
事情也不好辦了！
為啥！？
因為這處劉神威的宅院之中，只有他一個，其他的黑衣人，根本不見蹤影，而且最關鍵的，那三千斤火藥也不在這里。
疑兵之計，實錘了！
說實話，高明主張強攻的時候，心情很是復雜。
他又希望自己判斷準確，劉神威的這處宅院是個疑兵之計，這樣起碼強攻的諜報司好手，都不會有什么危險。
同時，他有希望自己判斷失誤，直白一點說，他希望那三千斤火藥就在這里，即便諜報司損失慘重，即便他和小義也危險重重，那也算是把這個案子辦到了最后的階段，下面的事兒，就是能不能把那些火藥從黑衣人手上搶出來了，說實話，那就是刀子說話的事兒，反而簡單了…
可惜，事與愿違，火藥沒在！
“說！
那三千斤火藥在哪里！？
你們最終的目標是哪里！？
想少受罪，說實話！”
高明上前一步，厲聲喝問！
黑衣人卻聽了，卻冷冷一笑，一句話都沒說，猛然一挺上身，直接拿脖子往刀刃上撞！
控制他的諜報司好手措手不及，猛然一愣之后，趕緊把刀子拿開，卻也完了一步。
再看他黑衣人，脖頸已然被劃開，鮮血噴涌而出！
自殺了！
高明見狀大急，猛然沖過去，一把薅住黑衣人的前襟，把他拎到眼前，任憑黑衣人的鮮血噴灑在自己身上 “說！你們的目標是哪里！”
黑衣人冷冷一笑，勉強吐出三個字。
“等…死…吧…”
隨即，氣絕身亡！
劉神威舊宅后院之中，一片寂靜，誰都沒有想到，這位黑衣人竟然如此決絕，實收被擒之后，竟然自殺了！
高明恨恨地把他的尸體扔在地上，氣得直想罵娘！費了這么大的勁兒，最后卻是這么一個結果…最關鍵的，隨著這名黑衣人氣絕身亡，有可能線索，又斷了…
“搜！就算把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線索來！”
諜報司眾人，領命而去。
唯有那名失手“殺”了黑衣人的諜報司好手，滿臉通紅地站在那里。
“少爺，我…”
“沒你的事兒，不怪你！”
“是！多謝少爺！不過剛才我們找到這個黑衣人的時候，他正在后院的一間庫房之中，好像在看什么圖紙…”
“哪一間！？”
高明聞言，精神大震，順著這名好手的指點，進了庫房，果然發現了一張簡陋的圖紙。
高明拿起來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倒是他身邊的周全，一直跟著高明的身邊，搭了一眼，順口還給把圖紙上面的字給念了出來。
“淮南…進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