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充滿陽光和鳥鳴的清晨,衣著簡樸但很干凈的孫大爺慢騰騰的走出了郊區別墅區的門崗,晃了晃脖子之后,老人轉身看向了花園的方向。
貼滿了精美瓷磚的花壇邊,一只黑貓靜靜的趴在那。若不是它時而搖晃一下的尾巴,估計人們只會把這只黑貓看成是一件裝飾品。
“謝謝你,讓我多活了幾年。”老人如是說道。
黑貓依舊搖晃著它的尾巴,似乎老人的話不是對它說的一般。
老人也沒有指望黑貓會和他說什么,伸出干枯的手對著花園的方向晃了晃,轉身走出了別墅區的大門。
但就在老人走出別墅后不久,花壇邊上的黑貓肆意的伸了一個懶腰,跳下了花壇,跑向了別墅的大門。
然而門崗中接替老人的年輕人卻并沒有注意到黑貓的存在,他只是隨意的左右看著。
看花,看樹,看風景,看別墅。
那是一幢位于郊區的別墅區,里面住著一些為了生活更好而努力的人。
不過可惜的是,整個別墅區里面只有一座別墅里面住著人。
因為只有正對著花園的一座別墅門是開著的,一名推著吸塵器的女孩在里面走來走去。似乎是覺得陽光有些刺眼,女孩回手將門帶上了。
上午八點二十五分,別墅二層臥室中的張志慢慢睜開了雙眼。
習慣性的伸了個懶腰之后,張志的手像一條毛毛蟲般從豪華大床爬到了床頭柜上。一陣蠕動之后,慢慢的從煙盒爬向了挨著的幾張CD,隨后又從CD爬回了煙盒的位置。
并非張志想吸煙或是聽CD,他只是在找他的領結。
但是他沒有找到。
初醒的困意與疲倦瞬間一掃而光,下一刻張志如鯉魚一般從豪華大床上跳了起來。胡亂的在臉上揉了一把,張志的目光緊盯著床頭的位置。然而那里除了一盒香煙以及幾張CD之外,別無他物。
“到哪去了!”顧不得衣服的單薄,驚慌的張志赤著腳跳下了床,順著床頭的位置開始仔細尋找了起來,從床墊到床縫,甚至于柜子的后面他都翻了一遍,即便床頭柜緊挨著墻壁。
由于他找的太專注了,所以他沒有聽到敲門聲。
咚咚…咚咚…
門開了。
一名端著西式餐盤的女孩推開了位于數米之外的精致雕花木門,踩著小碎步向張志豪華大床方向走來。
當走到距張志二米的時候,女孩才看到了穿著內褲趴在地上尋找東西的張志。女孩楞了一下,隨后趁著張志還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空當將衣服向下拉了拉,才端著餐盤繼續向前走去。黑色的鞋子與花梨木的地板之間發出了嗒嗒的聲音,正是這陣聲音讓張志注意到了女孩。
不過張志似乎對早餐沒有什么興趣,他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女孩將食物放那就可以走了之后,繼續開始沿著豪華大床轉了起來。女孩臉上一絲不悅閃過,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什么。
她就那么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張志來來回回的尋找。臉上的表情也像是天氣預報一樣。前一刻還略顯陰郁,隨后又在張志面向自己之后又變成了九十分的微笑。
終于在張志又圍著大床轉了一圈之后,女孩才輕聲問了一句。
“張先生,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張志嘆了口氣,扯過了一條毯子圍在了腰上。“你有看到我經常戴的那一枚領結嗎?就是那個黑色的…”
女孩認真的聽著,隨后搖了搖頭。身子微微前傾將餐盤里的早餐一樣一樣的放在了桌子上,隨著她的動作,一道完美的曲線展現在了張志面前。
“張先生,小美一直在忙著給張先生做早餐,所以,并沒有看到張先生的領結。”
張志撇了撇嘴。“你可以走了。”
“張先生…”
“讓你走沒有聽到是嗎!”
小美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委屈,手足無措的看了一眼張志,轉身朝門口走去。嗒嗒的聲音中,依稀能夠聽到小美低聲的抽泣。
但現在的張志并不關心小美是不是哭了,他依然繞著自己的豪華大床轉著圈。從前到后,從上到下。如果他可以,他很想把這張床也翻過來。
但是他不能,因為他沒有那么大的力氣。
“到哪里去了呢?”
又是幾分鐘過去了,張志頹然的坐在了花梨木地板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床頭的方向。細密的陽光穿過落地窗灑在了張志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慢慢拉長。
滴答滴答…
另一面墻上鐘表的聲音靜靜的飄了過來,安靜的讓張志感到了世界有些不真實起來。
他是一名歌星。
而且,是一名當下正紅的歌星。
從當初業余選拔賽到小組出線,從決賽場到全國聞名,張志憑著他那特有的音色,征服了所有的評委以及觀眾。當然,還有一家肯為他提供別墅作為住所的經紀公司。
但沒有人知道的是,張志之所以會成名靠的并不是他自身,而是他那個只要一參賽便會戴著的黑色蝴蝶結。正因為如此,他有了一個很有趣的別稱,領結先生。
年僅二十五歲的張志一夜爆紅,從決賽勝利到首張MV發行,不斷更新的榜單上,只有他黑領結張志的名字一直存在著。
或許只有張志自己明白,所謂的榜單以及原創歌曲是怎么來的。
他只能唱,而且是在有黑領結的前提下。
至于那些曲子,是公司給張志專門買下的。
錢能通神這句話不假。
但現在,張志最為珍貴的黑領結不見了。
就像它全然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從張志的面前消失了。
比起給他送來早餐被他趕出去的小美,現在的張志才真的是手足無措。
他開始回想自己在睡覺之前自己摘下領結的每一個細節,從用的姿勢到放的位置。視線從床上直接跳到床頭,又從床頭挪回了床上。
他從來沒有想過領結不見了會是怎么樣,因為自從他憑借著領結成名之后,他除了睡覺的時候會偶爾摘下領結,其他的時候一直戴在身上。
“到底去了哪里!”
當墻壁上的鐘表指向九點一刻的時候,張志開始了歇斯底里的大吼。聲音之大不禁讓數米外的木門輕輕動了一下,門縫中露出了小美以及另外一名女孩的臉。
“張先生怎么了?”另一名負責打掃整座別墅的女孩看向小美。
小美向上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昨天還好好的,剛才去送早餐時候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另一名女孩再次看了一眼臥室中的張志,邁步朝吸塵器的方向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喃喃低語。“有錢人的世界真搞不懂。”
小美似乎想到了什么,輕輕的拉上了門,也朝著吸塵器走了過去。
“小荷姐。”
“恩?”
“你有看到張先生經常戴著的那個領結了嗎?我想張先生之所以心情不好應該是那個領結找不到了。”
“領結?”
小美點了點頭。
“黑色的那個?”
小美再次點了點頭。
小荷歪著頭想了幾秒,搖了搖頭。“沒有看到,再說我只有到中午才能去清掃張先生的屋子啊。”
“那就奇怪了,我記得張先生一直戴著的,怎么會不見呢?”
“不就是一個領結嗎?再買一個不就行了?”小荷推著吸塵器笑道。
小美轉過了身,從門縫中看向張志的方向。“或許,是那個領結對張先生意義很重要吧。”
“有多重要?”小荷有些不是很理解小美話中的含義。
小美楞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似乎是覺著這樣不做回答很不禮貌,于是又補充了一句。
“應該是有著某種意義的東西吧。”
聽到了小美聲音的小荷再次抬起了頭沉思了數秒,淺淺一笑表示理解之后繼續推著吸塵器向前走去。當聽到身后小美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的時候,小荷才停下了腳步,拉開了袖子看著手腕上的塑膠手鏈。
“意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