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無事的走出酒肆,夜已經很深了,他隨手還提著一個酒囊,邊走便飲,看上去真像個浪蕩公子。
孟璐跟在他后面,見奚弘腳步輕快,一路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口中喊道:“先生,你慢一點,小心摔倒。”
奚弘不羈的笑了笑,回過頭來,不禁問道:“你怎么不叫我黑狗了?反而又開始喚我做先生了?”
孟璐扭過頭去,小聲道:“沒想到你還會填詞,真是小看你了。”
奚弘不禁又大笑了兩聲,他沒有說話,幾步轉進小巷里,一邊喝著酒一邊哼著歌謠。
只是這周杰倫的中國風,聽在孟璐耳中,似乎還不怎么中國風,她還從沒聽過這種調調,不禁開始仔細的聽了起來。
就這么跟在奚弘身后,不多時奚弘口中的歌聲終于停了下來。她搖了搖頭,上前將其扶住,奚弘一下子掙脫了孟璐的胳膊,剛要繼續飲酒,孟璐卻一把將其又拉了回來,同時酒囊掉落在地,濺起一地的水花。
奚弘倒在孟璐的肩膀上,終于安靜了下來,他不禁問道:“為什么?為什么?我對這些人推心置腹,不曾有半點虧待,你看到了嗎?席間可曾有一人為我說話?就連我剛剛提拔過的將軍們,也都默不作聲…我終究是融不進他們中去…官宦數百,唯我獨行…”
孟璐只是淡淡的道:“你喝醉了,隨我回府去吧。”
奚弘又突然換了一副面孔,他開口道:“確實我喝的有點多了,是我自己的問題。”
說著,他離開孟璐的懷抱,再次向前踉蹌的走去,剛出巷口,一陣北風突然吹來,奚弘正站在風口處,這突然的冷風將他的發髻吹散,一頭的長發瞬間散開。他的白袍獵獵作響,似乎在發出陣陣的嘶吼。
孟璐趕忙跑到他面前,稍微幫他擋住了一些冷風,緊接著她將奚弘拉到一旁,沉聲道:“你剛從酒肆出來,又喝了這許多酒,突然被冷風吹到,很容易生病。”
奚弘被剛才的寒氣一激,此刻醉意已經去了大半,他搖晃了一下腦袋,也恢復了清醒。
“剛才我可能酒后說了不該說的話,你沒聽到什么吧?”
奚弘忙問道。
孟璐搖了搖頭,隨即她拉起奚弘,朝他的駐地走去,不多時,只見不遠處一眾人等騎馬而來,孟璐神色一凜,手握住腰間的佩劍,馬上立在了原地。
奚弘也抬起頭來,他仔細辨認了一下,隨即開口道:“沒事…是我們的人,是趙迪的人馬。”
果然,趙迪率著一彪人馬來到奚弘身旁,馬上下拜道:“大人獨自出府,為何不通知屬下,讓我們好生擔心,屬下回到府上便聽下人們說大人應邀去赴宴了,那宴會乃是孟養剛到的宣慰使李…”
不等他話說完,奚弘便笑著道:“李朝,老熟人了,他貴人多忘事,記不得最初的我,我可忘不了他,沒事了,走吧,回府再說。”
“是!”
趙迪隨即將奚弘扶上馬,又朝著一旁的孟璐拜了拜,轉而也上馬離去了。
眾人一齊回到府上,戴雪忙扶著奚弘躺到了床上,過后不久,奚弘將晚上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這才恢復的差不多,他有點受了風寒,便縮在被窩里,因為這里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故而他也沒那么拘束,而趙迪等人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我本來以為還能再拖延一些時日的,但是看來孟養方面已經開始催促我回城了,只可惜界牌關的事宜還沒有完成,我的心愿未了。”奚弘嘆息著說。
趙迪忙道:“仇丹已經派人前往筑關多日了,大人可以放心,仇丹平日沉默寡言,然做事一向穩重,定可不負所托。”
奚弘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仇丹的為人,否則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會派他前去,只是自己一回孟養,密堵附近的事物盡數歸李朝節制,他是陳嚴之的人,自然會對自己之前定下的決議有所掣肘,屆時仇丹將得不到后方的支持,恐怕工程會延期不少,再生事端。
想到此,奚弘不禁又嘆息了一聲,緊接著他又問道:“趙迪,莽應賢已經走了嗎?”
“按大人的吩咐,他已經由我們的心腹部隊護送,先行送回東吁去了。”
奚弘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總算是了卻了我心頭的一樁大事,他若是還留在密堵,恐怕李朝奉了陳嚴之的命令,不會這么輕易就讓他走的。”
趙迪隨即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奚弘。
“大人,這是東吁世子托我帶給大人的書信。”
奚弘接過信件,拆開來仔細看了看,只見上面寫到。
“承蒙璟昳兄多日照顧,兼破敵光復之功,救命回國之恩,無以為報,惟愿兩國就此息兵,各享太平,兄如有難,可往阿瓦,英芒定以上賓之禮相待,唯望珍重。”
落款是東吁,莽英芒。
奚弘看后,不禁搖頭苦笑了一番,看來莽應賢也預感到了自己接下來會遇到危機,給自己還留了一條后路,但是奚弘卻將信件扔到了火爐中。
英芒兄的好意,奚弘自然放在心上,但是東吁和大明,他心中只能裝得下一個。
“趙迪,你明日啟程,帶領一些心腹手下,前往界牌村,幫助仇丹筑關,若有困難之處,且去阿瓦尋莽應賢幫忙,他自然不會不理。”
奚弘話音一落,趙迪忙道:“大人不可,若我二人皆不在身邊,何人來保護大人?”
戴雪也不禁插嘴道:“是啊主子,趙迪大人不能去啊。”
奚弘瞪了她一眼,隨即道:“我意已決,無需多言,趙迪需謹遵我命,不可意氣用事,我若不能自保,豈不貽笑世人?”
見奚弘語氣堅定,趙迪只得應了下來,隨即奚弘讓他下去準備,明早出發,趙迪臨走前,又叫戴雪好生照看奚弘,這才離去。
隨即奚弘躺倒在床上,他咳嗽了兩聲,隨即對在一旁站了許久的孟璐道:“孟姑娘,你答應我的事,一定要…”
孟璐點了點頭,道:“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我答應的事情,你自然不用擔心。”
奚弘這才松了一口氣,這是他最后要安排的事情,隨即他閉上眼睛,靜靜的睡了過去。
孟璐見狀,眼神中也慢慢的斂去了那一絲凌厲,換上了一層女子該有的溫柔…
長夜漫漫,終于是時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