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大千世界中究竟有多少種生命?他們是從混沌既分之時便如此模樣,還是經歷了漫長道路后才變得千差萬別?莊子說過,蜉蝣朝生暮死,最大的愿望便是看一看明月。而那矗立在大地盡頭的大椿樹,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它一眼便是人間萬年光陰。
你們知道那種名叫巨鯨的海魚嗎?它游動時掀起狂風巨浪,停下來又仿佛漆黑的大山。我若能一睹它的風采,實乃平生之幸事。”空空兒撫摸著海圖,感慨的說道。
“我們…不會遇上那種怪物吧?”霽晴的聲音明顯有些發顫。
空空兒道:“說不準。照目前來看,我們靠這張海圖完美避開了所有暗礁,上面所畫無一不準。那么既然它在此處標明了鯨魚,自然就是有了。”
霽晴花容失色。
空空兒狡黠的一笑道:“不過,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霽晴大怒:“死飛賊,竟敢嚇我!”揮拳便打。空空兒向后一躍,連連擺手道:“小姑娘,息怒息怒…”
正這時甲板上有人喊道:“撈上東西來了!”
空空兒趕忙轉移話題道:“走,咱們去看看是什么!”
霽晴雖然想揍他,但忍不住好奇心,還是跟了出去。
水手們吃力的將一張網拉上來,在海藻和藤壺的纏繞中竟是一桿生滿銅銹的長戈。它不知在海底沉睡了多少歲月,如今重見天日,依舊寒光閃爍。
空空兒仔細打量了幾眼,驚呼道:“這…這是秦制的武器,這附近一定發生過海戰!”
他說對了,這里的確曾有過一場激戰,在一千多年以前。
黑色的大山不斷從海中冒出。它們是海洋的主宰,巨鯨。
烏云忽然間全部散去,只有明月照耀在海面,一片寧靜。巨鯨紛紛昂起頭,對著月亮發出鳴叫。
這種聲音幾乎無法用語言形容。它宏大、孤獨,又夾雜著些許憂傷。像大海親口講述著悠遠的往事,又仿佛某種來自遠古的呼喚。
一瞬間,所有人都呆呆的聆聽著,什么廝殺與爭斗,全都被拋到九霄云外。
過了許久程庸忽然反應過來,有這些大魚攔路,自己想捉徐福可就難了。若捉不到他,什么升官發財,將統統化為泡影。
于是他大喝道:“大秦將士,沖!”
令下如山倒。船隊擺成楔形,直直的沖鋒過去。樓船上架設著大秦帝國最引以為傲的武器——床弩。這種弩機所用的箭有五尺長,簡直是根長矛。它一旦射出,將以萬鈞神力洞穿一切擋在面前的敵人。現在弩手已經用黑洞洞的望山鎖定了巨鯨。
船離巨鯨越來越近了,那山巒般巍峨的鯨頭已在眼前。程庸把心一橫,聲嘶力竭的喝道:“放箭!”
只聽金屬刺耳的響聲遍布海面,弩箭挾著寒光飛去,正中巨鯨。其中一頭被射中眼睛,哀鳴一聲落入深海,鮮血浪濤般涌起。
程庸叫囂:“什么鳥大魚,哪是我大秦甲士的對手?”鯨魚仿佛果真怕了所向無敵的秦軍,一頭接一頭,飛快的遁入水中。程庸越發得意,縱聲狂笑。
但隨著巨鯨全部鉆入水中,程庸忽然止住笑聲,他感到一絲不安。海面突然搖晃起來,程庸猛然醒悟,大喝道:“撤退,快撤!”
但已經晚了,巨鯨同時從樓船下方向上掀。在它巨大的身軀的作用下,山一樣高的波浪接連不斷的涌來。程庸忙跑到舵盤處,死死掌住舵…
一陣海嘯過后,十余條樓船盡數被毀,只剩程庸所在的旗艦逃之夭夭。
徐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是在做夢吧?”
這時所有巨鯨轉過頭來,將徐福他們圍在中心。被這巨獸包圍,徐福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恐慌,顫聲問道:“你們想干什么?”
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問話,巨鯨們忽的撤向兩邊。遠處飄來一座白色的島嶼。徐福定睛一看,這可不是什么島嶼,而是比巨鯨更為巨大的白鯨,它游弋時幾乎不動,雙鰭一展便有數里之遙。
徐福喃喃自語道:“這是…鯤?”
只聽一個柔美的女聲答道:“是的。”
徐福隨聲音望去,看見一位風姿綽約的仙子,站立在淡淡的月華之下。她的裙裾仿佛用云彩織成,輕柔的圍在身上。耳畔墜的哪里是珍珠,簡直是從天上摘下的星斗。她輕蹙蛾眉時,明月失色;輕啟笑顏,又使得金烏黯淡。
所有人都看呆了。人群中,惠理忽然大叫道:“天照姐姐!”
女子笑道:“惠理,你好。”
人們大驚:“是天照大神顯靈了!是天照大神顯靈了!”眾人不約而同的跪下膜拜,只有徐福呆呆站在甲板上看著她,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空間,這一瞬間仿佛便是永恒。
一千多年后,相同的地方,長鯨崔巍,神女卻不在。
同樣是比海島更龐大的巨鯤出現在陸恒一行人眼前。陸恒站在船頭,命令般對巨鯤道:“帶我們去該去的地方。”
令人驚訝的是,巨鯤仿佛聽懂了他的話,并且愿意順從的他的命令。它從海中上浮,整個大海都在搖晃,本來威風凜凜的樓船在鯤的頭頂如塵埃般渺小。
鯤劃動雙鰭,擺動尾部,借著猛烈地海風向前游去。眾人在鯤頭頂,感覺耳畔生風,無數海島眨眼即逝。
船上眾人除了陸恒全都被震驚得無以復加。這是現實與神話的邊界,他們馬上就要走進傳說中。
只見遠處云蒸霞蔚,萬道霓虹中隱隱矗立著三座高山。空空兒對比著海圖,大聲說道:“這應該就是咱們的終點,海外仙山瀛洲、蓬萊和方丈!我知道為什么沒人能找到這里了,人若不乘上這條大鯤,就是靠船航行一輩子也到不了!”
陸恒問道:“圖上標出不死藥的位置了嗎?”
空空兒道:“只剩最后一個點,應該就是它了。咱們上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