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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為什么下海?

  夏主任喝一口茶水,笑笑說:“剛才講的都比較抽象。具體到你個人,我對你今后的工作也有幾個建議,你可以參考。”

  王建浦端端正正坐好。

  夏主任停一會兒,說道:“你的為人處事方面自然是沒得說的。但是你現在從一個兵到了一個部門的負責人,相應地,有些做事的方式方法也要有所改變。”

  我們說多看少動,但并不是說就沒有自己的聲音。該出頭的時候就要出頭,就應該有擔當,要逐漸形成有你自己特色的工作風格。這是其一。

  其次,要有大局觀,不僅要埋頭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更要抬頭看路。要能夠全面地、系統地、前瞻性地看問題、思考問題,能夠從整體上把握事物發展的趨勢和規律。

  同時目光有遠見,遇事腦子多思考,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問題,把握好整體的利益和局部的利益關系,對待問題能夠做出快速的反應和正確的決策,使整體的利益最大化。

  他說,最后一點,注重細節。大處著眼小處著手,細節決定成敗。工作上任何一個小小的細節都不能有絲毫的忽視,要不然就可能會顯得你沒有城府,不懂得做人,也很容易得罪人。曉得伐?

  王建浦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說:“領導今天的教誨,我心里有數,會一直記得的。”

  “講實話,在工作上小王你幫助過我不少,我今天也要謝謝你的。”夏主任看看手表,說,“對了,前一向我碰著保稅區的施總,他特意說起過你,說你的發言稿在全國保稅區的大會上,給外高橋保稅區增光不少,他們領導對你評價很高的。”

  王建浦笑了笑,不響。

  這時候,只聽得一陣樓梯響,申總和老楊就出現在了樓梯口。

  王建浦站起來和他們打招呼,連忙給他們泡茶。

  等菜的時間,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就說到了申總辭職下海的事情上。

  “你們是不是對我的辭職,還是有一些不理解?”申總笑了笑,說道。

  申總今年元旦剛過四十三,在單位又是中層正職,按理說正是干事業的好時候。只是他手捧著“金飯碗”,就這樣下海了。王建浦知道,申處長的下海,還和一般人還不一樣,算是“裸辭”,也就是說,義無反顧放棄了在研究室的一切,當然也包括了原本光明而且大好的政治前途。

  夏主任看著申總,沒有作聲。

  老楊呵呵一笑,說道,如果說八十年代最火的一個詞是“改革開放”,那么,現在最火的詞,恐怕就是是“下海經商”了。十億人民九億商,還以一億在路上嘛。

  “雖然我對公職看得很淡,但是從單位辭職的時候,還是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對。”沈總端起茶杯,吹吹上面的浮沫,喝了一大口,放下茶杯,說道,

  “家里人都覺得,一是在政府部門上班,工作穩定,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職位,待遇雖不算高,但很體面。二是我自己習慣了體制內的性質與氛圍,一直過得都很舒服。基本上每天按時上下班,今天干不完的工作可以留到明天。”

  王建浦也看向申總,不響。

  “反對的還有我老父親。我父親是一名離休干部,已在醫院住三年了。老人顯然很不理解我這個兒子作出的瘋狂決定,他有天躺在病房里問了我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我看病有人報銷,你辭職了,誰給你報銷呢?’”

  申總笑了笑,說道:“但是我為什么還是要堅持辭職呢?我想講兩個故事。一個是社會上的,一個是我們單位就發生在我身邊的一個故事。”

  王建浦給領導們續水。

  第一個故事。

  去年的3月13日,刑期未滿的年廣久一臉懵圈地走出監獄,他意識到“外面發生了大事”,卻不清楚是誰救了自己。

  三年前,這個“傻子瓜子”的創始人,因一樁莫須有的貪污案被捕,到92年已被羈押了30多個月。

  前途未卜的年廣久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人生會在這一年反轉。

  這年1月,88歲高齡的老人家到南方視察。傻子瓜子深圳分公司聞訊,壯著膽子打出橫幅:“傻子歡迎老人家到深圳視察”。

  老人家對這位瓜子大王早有耳聞,對身邊的人說:“農村改革初期,安徽出了個‘傻子瓜子’問題。當時許多人不舒服,說他賺了100萬,主張動他。我說不能動,一動人們就會說政策變了,得不償失。”

  就因為老人家的點名,一個多月后,年廣久被無罪釋放。

  實際上,這已經是年廣久第三次被老人家“保護”了。

  早在80年,改革開放剛起步的時候,小業主雇傭八人以上就可能被劃為“資本家”,年廣久卻一口氣雇了12個工人炒瓜子,結果被人告上了中央。

  老人家了解情況后說:“不要動,先放一放,看一看。”

  沒過幾年,年廣久的工廠擴張到百人規模,狠狠賺了一百萬。因為賺的錢太多,發霉了,他居然在自家院子里曬滿了花花綠綠的鈔票,結果被人扣上“資本家復辟”的帽子。

  小報告第二次打到中/央,老人家表態:“讓傻子瓜子經營一段,怕什么,傷害了社會主義嗎?”

  到了89年,“姓社姓資”的討論異常激烈,“出頭鳥”年廣久因為搞“有獎銷售”又一次中槍。他被指控“擾亂市場”“變相賭博”,先是被檢察院以貪污罪逮捕,最后因證據不足,于91年改為“流氓罪”,被判入獄三年。

  要不是老人家南方談話時提到他,年廣久至少還要再過兩年才能重見天日。大字不識的他,出獄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把老人家的那幾句話貼在店鋪墻上,逢人就念叨:“沒有老人家,就沒有傻子的今天。”

  申總停頓一下,一字一句地說道:“國運興衰,個人浮沉,從這一件事,我就覺得從未像去年一樣,捆綁得如此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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