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人看上去只是金丹中期的修為,可是,從他臉上展現出來的自信,就可以看出他絕對不只是那樣的修為。
他看著懸浮在空中的羅漢金身虛影,說道:
“明王寺的道友,我知道你們有轉世秘法,可以歷劫重生。可是,你們好好的轉世就是了,也沒有人會管你們。為什么還要把手伸到這個不屬于你們的世界中來呢?”
“我承認,當年天地大劫來臨的時候,道門各派確實做得有一些不厚道。但是,也只是不厚道而已,道門各派并不虧欠你們一個通知。相信你們處在那樣的情況下,也只會做一個自了漢,而不會選擇通知道門各派。”
“滅掉你們道統的是那一場天劫,不是我們道門各派。不要把自己當做一個受害者,不要把我們道門各派當做你們仇恨的對象。要怪,就要怪上天不公,制造出了那一場浩劫。要怪,就要怪你們拜的神佛無能,沒有在那浩劫來臨之前通知你們。”
“如果你們老老實實的潛伏起來,道門各派也不會做什么斬盡殺絕的事情,可是你們偏偏要趁著這個時候興風作浪,蠱惑人心,將怨氣帶到我們道門各派的頭上,在我太浩門的地盤上鬧事。”
“難道,你們是覺得我方浩然已經老了,想要試一試我手中的劍還利不利嗎?”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這個看起來很邋遢的老人身上迸發出一股凌厲的鋒芒,讓在場所有修士都不敢直視他。
懸浮在空中的那羅漢金身雖然氣象恢宏,但感覺還是有一些虛無縹緲,氣勢不如這個老人那般凌厲。
在場很多修士都不知道方浩然是誰,能夠猜想是一個大人物。
——太浩門對他們來講,屬于一種神秘的存在,是他們接觸不到的層次,掌門是誰,有一些是什么樣的長老,那些都是跟他們無關的事情,他們大多數人都不清楚。
但是,寧少陽卻是見過方浩然的,也知道那就是太浩門的掌門,是這個世界上,站在最巔峰的那幾個人之一。
掌門壽宴上見到的方浩然,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富家翁,一點仙風道骨都沒有,也沒有一點上位者的氣勢。
還有一次不能算是見到的方浩然,只能說是看到了他一根手指頭。
就是那一根手指頭,才一出現,就將一個化神巔峰的修士給擊殺了。
那一根手指頭,給寧少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在之前,那個羅漢金身沒有出現之前,寧少陽雖然用神識掃過多次場上的人,可是那時候的方浩然只不過是一個看上去很邋遢的老頭,大半面容又被亂糟糟的頭發胡子給遮住,看上去也只是金丹中期。
寧少陽怎么都不會想到那會是太浩門的掌門,每次掃到,也只是一掃而過。
等到羅漢金身出現之后,他發現在場兩萬多名修士,除了他和呂青蘿之外,就只剩下那一個老頭沒跪下,這才認真的去觀察,發現這老頭長得很像掌門壽宴上見過的方浩然。
不過,他還是很難相信那就真的是方浩然。
在他的印象中,在門派很多人的議論中,方浩然都是一個只想好好的享受剩下幾千年人生的老頭子,對門派中的事物都非常的不上心,偏偏又舍不得放棄自己的權力,可謂是又老又昏庸。
怎么都想不到,就是那么一個掌門,竟然放下身段喬裝成一個邋遢的金丹修士,偷偷摸摸地出現在這個地方。
可是太浩門的掌門,是蒼溟大陸西部最有權力的人,是站在這個世界之巔的幾個人之一,返虛大圓滿的修士。
“也許只是長得有點像而已,不可能是他親自來臨。”
當時他的想法就是這樣的。
可是現在,聽到方浩然親口說出自己的名字,證明確實是那個人,心中之震撼可想而知。
在這一刻,方浩然終于展現出了自己作為站在世界之巔的強者的氣勢。
凌厲的氣勢迸發出來,空中那一尊巨大的羅漢金身虛影所放出來的萬道光芒都被沖撞的搖晃不定,甚至于那羅漢金身虛影也開始搖晃起來。
那巨大的羅漢金身虛影臉上突然現出悲苦之色,念誦道:“我生已盡,梵行已立…”
方浩然臉上現出嘲諷的笑容:“怎么,道友想要逃走了嗎?既然想著在這世界重開宗門,又何必如此害怕呢?不留下來好好的談一談嗎?”
那巨大的羅漢金身虛影并沒有要跟他談的想法,繼續念誦著:“…所作已辦,不受后有。”
最后一個“有”字念誦出來之后,那巨大的金身虛影突然間崩裂為萬千燈光閃閃的碎片,從空中雨點一般地墜落下來。
“那我就送道友一程吧!”
方浩然說道。
在他說話的時候,一道白色長虹突然就出現在空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西方延伸,好像在長空之中架起了一道橋梁,一直延伸到無窮深遠之處。
那是方浩然的本命法寶浩然劍。
劍名既是他的名字。
當初擊殺谷鎮山那一個化神巔峰,方浩然并沒有用他的劍,甚至他的真身都沒有降臨,只是用了一根手指頭就輕松的擊殺谷鎮山。
而這一次,面對著那個證得了阿含那果位的紅云大師,他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寶。
他那一劍斬出,在場兩萬多名修士,沒有一個人感受到了劍氣的存在。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了那一道白色長虹的出現,沒有人會知道他出了劍。
劍氣內蘊,已經到了圓滿無漏的地步,一絲多余的劍氣都不會外泄出來。
蔚藍的天空被那一道經天長虹劃分成兩半,看起來好像蒼穹都被那一劍給劈開了一般。
極遠的地方,空中突然濺起一圈圈的金光霞影。
白色的劍虹消失不見,方浩然呵呵的笑聲響起:
“明王寺的道友,果然名不虛傳,在我一劍之下,竟然還能活下來。”
“念你轉世重修不易,既然捱過了這一劍,我也就不追擊了,但是我必須要向道友說一聲,蒼溟大陸,沒有你們明王寺立足的地方。”
“這句話道友也要轉告給你的同道們,如果讓我發現你們明王寺繼續在蒼溟大陸興風作浪,就不要怪我趕盡殺絕,讓你們連轉世重修的機會都不再有。”
他的聲音并不大,但是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伴隨著他的聲音的,還有一道尖銳的聲音。
那是劍虹速度太快,劃破空氣所產生的尖嘯聲。
只不過聲音的傳播有著一定的滯后性,在飛劍都已經集中目標之后,這劃破空氣的尖嘯聲才傳過來,震得人耳朵發癢,也不知道究竟快到了什么樣的地步,才會產生那樣的聲音效果。
先前陷入狂熱向那個羅漢金身虛影跪拜的那些金丹修士,這個時候回想起之前的舉動,都感覺到一陣寒意。
他們不知道方浩然到底是什么樣的身份,但是他們知道方浩然是太浩門的人,這就夠了。
而且這個老頭子還混跡于他們當中,他們先前呼喊著要加入萬仙盟,和門派爭利益的事情也落在了這個老頭子的眼中。
在這種情況下,太浩門會對他們做出什么樣的反應,想想都覺得害怕。
如果萬仙盟真的有那樣的本事也還罷了,現在方浩然才一出現,那個所謂的紅云大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可見真實本領并不是那么的強大。
未來有沒有妖族入侵不知道,未來妖族入侵了,各大門派會不會放棄他們,也不知道。
可是現在他們至少知道了,那個傳說中憐憫他們這些散修,要將他們救出苦海的明王寺高人,已經將他們給放棄了。
他們在心底已經大罵明王寺和萬仙盟,這一次是將他們給坑慘了。
也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么樣的懲罰。
而彭林等萬仙盟的修士,一個個都臉色發白,露出絕望之色。
那些散修只不過是像那尊金身羅漢跪拜了,要求加入到萬仙盟,還沒有真的加入,就已經感覺到很恐懼了。
而他們萬仙盟的這些人,卻是已經實實在在的給明王寺的人做事,已經明明確確地表達了對門派的不滿。
想要逃過這一劫,那真是千難萬難。
彭林他們這些元嬰修士,都是真正的見識過紅云大師的手段,知道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也正是因為見到了他的實力,才愿意跟隨著他做這種冒險的事情。
他們可不是為了冒險,而是為了求富貴。
可是沒想到太浩門那個叫方浩然的老頭子才一出現,就將紅云大師給嚇跑了。
富貴是看不到了,能不能夠看到明天的太陽,都是一件不可知的事情。
看著方浩然站在那里,很多萬仙盟的修士都忍不住雙腿發抖。
哪怕是修煉到了元嬰境界,面對死亡的時候,照樣的不能夠鎮定下來。
甚至,修為越高的越害怕面對死亡。
以方浩然的手段,他們一點都不懷疑,這個老頭子一個人就可以將整個萬仙盟很輕松地給滅了。
因為他們見識過紅云大師的手段,知道紅云大師可以很輕松地將整個萬仙盟都滅掉。
方浩然能夠將紅云大師都給嚇跑,要收拾他們萬仙盟,當然更加的輕松。
他們心底罵明王寺罵得更兇。
這一次可是被那個紅云大師給坑慘了。
心中充滿著恐懼,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怎樣的處罰。
太浩門將他們給滅掉,他們也不會覺得有任何意外的。
門派中人給他們的感覺一直都是那樣殘暴。
方浩然的目光掃到了高臺上的那五個元嬰修士。
彭林本來還在死撐著,看到方浩然的目光掃過來,再也堅持不住,雙膝一軟就跪到了地上,哀聲道:
“前輩,我們都是被那個紅云給蠱惑的,請你一定要明察!”
另外那些萬仙盟的弟子也都跟著跪倒在地,哀聲求饒。
方浩然臉上表情似笑非笑,說道:“我懶得管你們這些水杯里的風波,你們要是自覺罪孽深重,那就去太浩門自首去。當然,你們也可以不去,太浩門也不一定會去追究。”
也沒有再多說,袍袖一揮,人便直上云霄,離開了這一座島。
以他太浩門掌門之尊,來親自對付萬仙盟那些散修,也未免太掉身份了。
如果不是那個返虛級別的紅云大師現身,他都不會出手。
在他離開之后,現場的那些散修才慢慢的恢復正常。
看起來那個老頭對他們這些散修并沒有在意,人都已經走了,以后大概也不會再追究他們。
只不過彭林等萬仙盟的人,卻癱坐在那里,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要怎么辦。
方浩然要他們去太浩門自首,要說不自首也不一定追究。
這個“不一定”就有一些靈性了。
不一定會追究,也不一定會不追究。
到底會不會追究,那就看太浩門有沒有那樣的心情,可是將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別人的心情上面,這就是一件非常讓人煎熬的事情。
自首肯定會遭到懲罰。
懲罰是針對為首的幾個人,還是所有萬仙盟的人,力度有多強,不知道。
可是如果不自首,太浩門真的追究起來,那個懲罰力度肯定要大上很多。
這一次萬仙大會的召開可不是,邀請了一些散修在一起聚會這種事情,而是和道門各派的敵對勢力明王寺勾搭在一起,想要建立一個門派。
這種性質無異于造反,可以說得上是非常的嚴重。
究竟應該要怎樣做,他們現在心中也沒有決斷。
那些被邀請過來的散修,看著萬仙盟那些人,嘴上不敢說什么,但是心里無不在大罵。
——這就是在坑他們。
看著他們的眼神已經非常的不對勁了,要不是因為萬仙盟有著十幾個元嬰修士在,恐怕早就開始叫罵了,甚至順手將這個聯盟滅掉,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呂岳低聲的問寧少陽:“寧道友,你在門派中的時候聽說過方浩然這個名字嗎?”
寧少陽以手撫額,無奈的笑道:“掌門的名字,怎么可能沒聽說過?”
呂岳大吃一驚:“竟然是掌門親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