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少陽的手突然被許蓁拉住的時候,嚇了一跳,差一點就甩開。
不過馬上想起了諸葛明珠告誡他的,不能失禮,于是就克制住了這個想法。
女孩子主動牽自己的手,自己卻一把甩開,他當然知道這有多失禮。
只不過雖然沒有將許蓁的手給甩開,但是他的整條手臂都僵硬了起來,變得非常的不自在。
他有一些僵硬的對許蓁說道:“其實,神劍宮也沒有什么好玩的,到處都是空房子。”
“那寧師兄你就帶我去看一看這些空房子都是什么樣子的嘛,也算是滿足我小時候的一個心愿,行不行嘛?”
許蓁另外一只手也抓住了他的這只手臂,晃蕩著他的手臂說道。
她這樣的行為,有了一種撒嬌的意味。
突然之間寧少陽有了一些恍惚。
想到了很多年前,一個小女孩,經常和自己手牽著手,也經常這樣抓著自己的手來撒嬌。
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小男孩。
而那個小女孩的名字,叫做陳纖纖。
想到那些畫面,突然就有了一種心痛的感覺。
語氣也變得柔和了一些,說道:
“那好吧,我就帶你去看一看吧。”
他沒有拒絕過陳纖纖。
現在許蓁的撒嬌讓他想到了陳纖纖,也讓他原本想要拒絕的力量變得非常的虛弱。
如果當初陳纖纖沒有被追上來的蔡坤給殺掉,他們最終進入到了太浩門,那該多好?
如果現在牽著他手的是陳纖纖,那該多好?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那么多如果。
在父母死后,在陳纖纖也死后,對他而言,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都已經失去了。
那三個人,就是他世界里面的三原色,失去了他們,他的世界里就已經沒有了色彩。
他甚至覺得,他不配享受多姿多彩的生活。
反倒是現在這種枯燥無聊的修煉日子,讓他覺得更自在一些。
在帶著許蓁去神劍宮各個地方走動的時候,許蓁就一直牽著他的手,沒有放下來過。
一開始寧少陽表現得很僵硬,但是慢慢的適應之后,也就變得自然了很多。
許蓁的手很軟,很細嫩,就像是一個小孩子的手一樣,有一種柔若無骨的感覺。
很多修士都是這樣的,只要想就可以讓自己的皮膚變得像嬰兒的皮膚一樣細嫩。
牽著她的手,寧少陽有時候會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牽著同樣是小孩子的陳纖纖的手時的那種感覺。
只可惜,每當他有這個感覺的時候,側過身一看,看到的并不是陳纖纖,而是許蓁。
心里就會有一些失落。
神劍宮的面積雖然很大,有著很多房子,但是正如寧少陽所說,都是一些空房子,里面空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一開始的時候,許蓁還會贊嘆建筑之精美,可是逛了幾十間大房子之后,哪怕是能說會道如她,也實在找不出更新奇的詞來表示自己的贊嘆了。
而且見了那么多空蕩蕩的房子,自己的內心也沒有了什么波瀾,早就看膩味了。
這里有樓臺,有庭院,還有池塘,有引水的渠道。
以前還種了一些奇花異草的,但是后來諸葛明珠將那些奇花異草都給鏟除掉了,只剩下了一些樹,這樣就用不著費時間來打理了。
本來是一座打點得跟仙境一樣的地方,現在變得冷冷清清的。
“這么大的地方,就住著你們兩個人,太可惜了。”
在神劍宮里游走了大半之后,在一個亭子里面休息的時候,許蓁忍不住感嘆著說道。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終于松開了寧少陽的手。
“我師父喜歡清靜。”
寧少陽這樣回答。
他甚至有些懷疑,許蓁這感嘆里面是不是有著什么別的意思,比如說,覺得兩個人住著太浪費,建議多讓一些人住過來。
所以他趕緊做出這樣的聲明。
“嗯,看得出來,她非常的喜歡清靜。”
許蓁點頭說道。
然后她又笑著問寧少陽:“少陽師兄,平常就是你一個人在這里修煉,難道你不覺得孤單嗎?”
“不孤單,”寧少陽搖了搖頭,說道,“我也喜歡清靜。”
心里忍不住尋思:“她怎么突然就對我改了稱呼?我們真的熟到可以隨便稱呼名字了嗎?”
許蓁嘟起了嘴,帶著一些嗔意的瞪了寧少陽一眼,說道:“少陽師兄,你這樣可不好,老是一個人在這地方修煉,會讓自己變成一個怪人的。”
寧少陽“哦”了一聲。
“哦”的意思是知道了。
還有一個意思就是——知道了,但是我不會改。
“你應該多出來走一走,多和同門的師兄弟們多接觸交流。”許蓁繼續說道。
“我不會跟人交流。”
寧少陽有一些尷尬的說道。
他不會跟人交流,不是從進入到太浩門之后開始的。
當初十三歲的時候,被趕出城主府之后,他就不怎么懂得跟人交流了。
因為他突然發現,他面對的世界變得跟以前大不一樣了。
以前本來很美好的世界,就突然變得非常的丑陋。
一些以前對他慈眉善目的人,突然間也一個個的都變得非常的兇殘了。
他排斥跟那樣的世界有著更深入的溝通。
哪怕在那之后為了生活不得不和那個世界和那些人有著一些交流,比如說買一些東西,或者是賣一些東西。
但是內心的排斥始終是存在的。
這是他克服不了的心病。
“不會跟人交流,那就學啊,”許蓁搖晃著腦袋,笑嘻嘻的說道,“比如說,我就是一個很好的交流對象。”
寧少陽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該怎么搭她這話——主要是不知道該怎么不失禮貌的拒絕這樣的提議。
許蓁突然嘆息了一聲:“你師父讓我過來開導你,果然有著她的道理,你真的很需要,有一個人來開導。別的人還不行,還得是我這樣的人。要是別人你就這樣,突然間不理人了,肯定會生氣。”
聽她這么一說,寧少陽有一些不安,遲疑的問道:“那…那你生氣了沒有?”
“我生氣了。”
許蓁直直的看著他,說道。
停了一停,又說道:
“但是我會裝作沒有生氣的樣子,還可以笑給你看呢。”
說著,又笑了起來。
一時間,寧少陽竟然弄不準她這是在開他的玩笑還是在描述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