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吹面如刀。
火銃營的官兵冒著嚴寒艱難的收著營帳,折好打包,一片忙碌的景象。
見過監軍到來,李征沒有遲疑,快速的迎了上去。
無論這監軍的身份還是數次的照拂,他都感恩于心,并沒有絲毫的怠慢。
“末將見過監軍大人!末將這便要收拾營地前往東烏嶺,還請公公訓示!”
李征唱了個肥諾,有些奇怪的望著謝文舉。“李將軍出征,咱家身為監軍,自然需要隨軍。”
謝文舉并沒有賣什么關子,口氣平淡的回應道。
“公公委實智勇過人,只是這戰場廝殺,是末將這種武夫該做的。公公千金之軀,豈可隨意犯險?”
謝文舉竟然敢上戰場,李征頓時有些意外,但他可不準備帶著這家伙,萬一戰場上有個好歹,自己怎么跟崇禎皇帝交待?
這可是上戰場,身為監軍似乎也沒有必要親臨一線,坐鎮于澤州這個不算安穩的后方,就已經可以稱的上是大智大勇了。
至于前線的功勞,只要他一天還在監軍的位置上,就不會少了他的一份,這時實在沒有必要去躺這次的渾水。
“監軍不隨軍出征,還算什么監軍?李將軍不斷阻攔,莫非其中有何情弊不成?”
謝文舉明顯是鐵了心要隨軍,聞言毫不遲疑的回應道。
“公公說笑了,既然公公無懼刀兵,自然沒有問題!”
這話就已經有些誅心了,李征不敢再反駁,只能恭聲應命。
“這就是了,咱家隨軍,你征糧征餉也方便的多。”謝文舉笑吟吟的看著李征,“就如今天的酒菜,可還過的去吧。”
“這些是公公征來的?”
李征頓時有些驚詫了,看不出來這太監本事還不小呢。
“你不相信?”
謝文舉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冷哼一聲說道。
“公公莫怪,末將豈敢!只是這事末將根本辦不來,這才有所疑惑。今日得見公公之手段,委實令末將汗顏!”
李征趕緊道歉,不著痕跡的捧了一下謝文舉。
聽到李征自承遠不如自己,謝文舉這才志得意滿,點點頭算這事過去了。
“李將軍,別怪咱家多嘴,如今流寇來勢洶洶,你可有退敵之策?”
謝文舉當先向軍營中走去,一邊有些擔憂的問道。
“咱家也是讀過書的人,知道有些事不能亂插手。咱家可以保證你的糧餉不缺,但是咱家要一個準信!”
一行人來到李征的中軍營帳中坐定,謝文舉便急不可待的說道。
“謝公公!”李征松了口氣,這打仗最怕的就是外行指揮內行,有了謝文舉的保證,李征便自信的道,“若說剿滅高闖,末將還沒這個本事。若只是拒敵于澤潞二州之外,卻是可以做到!”
“只是守御么?那又能有多少功勞?”
聞言謝文舉卻是有些失望,防守作戰的功勞能有多大?
“公公明見,末將手中只有三四千兵丁,其中大半還是新兵,能夠在數十萬流寇攻擊之下保住澤潞二州不失,已經是極限了。”
謝文舉搖搖頭,目光緊緊的盯著李征,平靜的道,“咱家先給你交個底。咱家可是將所有希望寄托于你身上,咱家還能不能回京,還能不能再向上挪挪位置,都是要依賴你的軍功。”
謝文舉右手撫摸著椅背,語氣低沉的道,“咱家問你,真的就沒有什么辦法大敗流寇,繳獲些旗幟盔甲?”
“公公見諒,敵眾我寡,戰事一起,變數太多。官軍當穩守為上,若是有機會,末將定會盡力爭取!”
雖然不想得罪這個合作的極好的監軍,但李征更不愿意拿自己忠勇的幾千子弟兵冒險。
這是他在這個時代安身立命的本錢,若是為了別人的功勞孤注一擲,那才是舍本逐末。
沒有了這些人,他李征什么也不是。
好在謝文舉明白形勢比人強的道理,并沒有強求,只是嘆息一聲,“前線情況怎么樣了?”
“之前接到消息,高闖主力在圍攻臨汾,浮山縣城。另外高闖一支偏師向南逼向翼城!”
“翼城、浮山若失,高闖將會對我澤州形成夾擊之勢。”
“澤州游擊李悅已經帶五百精兵扼守險要,目前還未見高闖賊兵蹤跡。”
戰場形勢李征十分的清楚,平靜的道。
“末將另派騎兵游擊王永率五十人夜不收出澤州,一路向西探查軍情,一旦有警,隨時會有報之。”
“我高平游擊將軍徐勇如今已經率部一千,日夜急行增援李悅,若有這一千人相助,就算高闖大軍盡至,也可堅持些時日。”
“末將親領火銃營五百,前往增援,大軍合共近三千。與流寇決戰恐怕力有未逮,只是堅守的話,足以令流寇難盡一步!”
這也是澤州的地形所帶來的利好,三邊都是崇山峻嶺,唯一地形稍顯平緩的烏東嶺地帶,卻是地形復雜,在有戰力的守軍堅守的情況下,若想通過,付出的代價將會是難以想象的。
“也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一下子動員這么多的兵丁,你開拔銀如何籌措?”
謝文舉開口道,目光再次鎖定在李征臉上。
李征一番介紹,讓謝文舉有些半懂不懂,但越是聽不懂,他就覺得越是安心。只是人總不喜歡聽自己聽不懂的,謝文舉也是如此,當下差開了話題。
“末將對官兵曉以忠義…”
李征顯然沒有料到監軍會問到這個問題,當下便直接開始說起套話,腦子也在不斷的整理著思路。
“咱家不想聽這些沒用的!”
李征這套話剛剛開了個頭,便被謝文舉直接打斷了。
看著謝文舉似笑非笑的目光,李征有些尷尬又有些不安,硬著頭皮道,“末將答應了他們,若打贏了仗,所有繳獲都分三成給他們…”
“這不合規矩…”謝文舉淡淡的說道,看著李征的臉色已經開始變得精彩了,這才輕咳一聲接著說道,“不過若是能打贏,咱家就當什么也沒看見!”
李征松了口氣,正準備說什么,這時一個親兵入帳稟告,營中所有物資都已收拾完畢,詢問何時可以起程。
李征等人明白,這是在問大帳何時拆除,當下拱手道,“末將就先帶火銃營前往烏東嶺增援,大軍的糧草輜重就請公公受累了。這糧草乃軍中要害,最是緊要不過,也只有公公坐鎮末將才能安心。”
謝文舉明白這是李征變相的示好,在后方押送糧草物資,安全性自不用說。他本來也沒打算真到戰場一線去,這種征集糧草之事本來也是他份內之事。
事實上,這只是一個說法而已。作為軍中要害,豈能是離軍隊而行,糧草輜重都是隨軍而行。
之所以掛這個名號,也只是為了到時奏章之上可以好好寫上筆罷了。